陆弦离开染瑶宫以后,径直去了重烟阁,自从扶烟离开以后,他这是第一次去那里,那里似乎有太多扶烟的味道,他怕自己一感觉到就会难过。
现在的重烟阁正在重建中,匠工们日日赶工,现在也完成不少了,样子还是同以前一样,可是却没有任何一点熟悉的感觉,这几日,这里来来往往太多的人,清冷的气韵一扫而光,全没有了当年的模样。
“实在是可惜了。”陆弦喃喃自语,似乎是惋惜,也似乎是眷恋。
远远地望着,满树的玉兰随风摇曳,像是曾经随风飞舞的长发,轻轻抚着人们的脸,沉沉睡去。
我一直难以忘记的是,你在我梦里的样子。
小太监来的时候,陆弦正在思索些什么,一脸恍惚的样子。
“小的参见陆将军,皇上让您现在即刻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小太监说完,悄悄退到了一边,恭敬站着。
陆弦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重烟阁,对着小太监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陆弦叹了一口气,抬步往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御书房的外面也种上了一大片的玉兰,望着很是好看,与扶烟那里的几乎一模一样,陆弦摇头笑了笑,半天没有说话,愣愣出神。
“陆将军到……”太监尖尖的声音响起,听着很是让人不舒服,本来该是已经习惯了的,可是陆弦听一次还是觉得不舒服。
陆弦走了进去,付修域躺在一张软榻上,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是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发丝贴在半边的侧脸,望着很是憔悴。
付修域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挣着坐了起来。
“陆弦,有事要找你商量。”
付修域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也许是这么多年两个人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一起商量,即使是付修域现在做了皇帝,这说好也好说坏也坏的习惯还是一样改不掉。
“萧国昨日派人来送了信,说是邀请朕和你一同去做客,洛国与萧国来往的并不是太多,听说他们新上任的国君雄才大略,所以我想此番前去只怕是会有不小的风浪,这几日以来担忧地越来越多,只怕就是这事了。”
付修域说完,叹了一口气,看着沧桑了几分,哪里还有当年英姿勃发的模样,你得到的东西,不管什么,到最后,岁月都会把它再收回去,你爱的,你追求的,最后都不过是一场空,春花秋风,水月镜花。
陆弦紧急皱着眉头,他自然之道此事关系重大,萧国突然如此,定是设好了陷进,但是洛国自然不能不去,若是不去,那萧国便有了动武的理由,虽然曾经的萧国是极其弱小的,可是听说这几年来萧国的经济发展很是迅速,现在只怕是不亚于任何一个国家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这事情,还当真是不好办的。
“我们自然是要去的,明知道那里是龙潭虎穴,也要闯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才好。”
陆弦叹了一口气,轻轻说话。
其实付修域和陆弦想的是一样的,只是自己现在是一国之君,考虑的东西自然多了,他现在要考虑的,不只有陆弦,不只有扶烟,还有整个洛国的百姓,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好皇帝,自然不能负了民心。
“那就去吧,但是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浪,而且邀请的是我们两个人,那洛国的京城就无人驻守了,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付修域深色一黯,望着很是失落的样子。
陆弦笑了笑,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这个你可以放心的,现在我们与郑国交好,相信他们不会趁火打劫,况且那里还有修容,要是实在不行,只能她帮助我们暂时稳住局面,相信可以拖些时日,我们也好准备着,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想好在萧国的应对之策。”
付修域仔细听着,示意陆弦继续说下去。
“听说萧国的蛊毒甚是厉害,一般人根本无法破解,上次我们全军中毒,这毒该就是来自于萧国,看来这萧国似乎已经早有打算了。”
付修域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望着远处的玉兰,神情恍惚。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思索,窗外的风吹得宣纸沙沙作响,平静得可怕。
“当时你中毒了?”付修域站在窗边,突然惊讶出声。
陆弦愣了一下。
“是,当时你被俘虏在郑国的皇宫,我们整个军营都中毒了。”
付修域的眉头紧皱,似乎是不相信。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解毒的?”
说到这个,连陆弦自己脸上凝重的也增加了几分。
“当时我们突然又都被解了毒,而且在我昏睡的时候,好像左林带着郑国**前来犯难,可是我们竟然毫发无损,那一日,左林说我竟然没有中毒,所以……”
陆弦低下头,沉默了。
付修域微阖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有些憔悴,王者的风范越来越显露无遗,可是身上的寂寞也越来越能让人轻易看出来。
“陆弦,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有人冒充了你。”
付修域说的是肯定句,一脸的喜色。
一说到易容术,那能想到的只有扶烟,其实不仅是付修域,陆弦也早就怀疑了,只是一想起扶烟坠下了那万丈深渊,所有的希望就变成了绝望。
“那么高的地方坠了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陆弦淡淡出声,没有再继续说话。
付修域听见陆弦的声音,身子猛地一震,一只手抓住了桌子的一只角,眼睛里的星光一点点在慢慢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望着付修域的失落,陆弦突然有些心疼。
“唉,我也是妄想罢了,只是易容术本就不易学得,或许,是太想她了吧。”付修域自嘲笑笑,无奈地点点头,一提起扶烟,便是永远的痛。
这一把枷锁,只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卸下了。
两人再说了一会话,陆弦便退下了,付修域站在窗边,留下一个孤独冷冽的背影。
郑国。
自从那一日祎阑见过然溪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就越来越好,本来左林和然溪是住在外面的,可是祎阑一直想日日见着然溪,便央求黎暮把他们二人给接进府来。
“然溪,看来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光。”左林轻轻说话,却满是讽刺。
“然溪,你来了,你以后就可以住在这里了,我可以日日见到你,想想便觉得是件开心的事呢。”一进门,祎阑亲切地握住了然溪有些冰凉的手心。
然溪笑笑,心里一阵温暖,这么多年的时间,遇到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左林常常说祎阑是在利用她,可是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使你是骗我的,即使这只是片刻温暖,我也认了。
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喜欢过我,像姐姐一样关心过我。
“祎阑姐姐,今后妹妹就要来打扰你了,还望姐姐不要恼了才好。”然溪笑着说话,眼睛里都是满满的诚恳,左林望着她,目不转睛。
“我已经快要忘记你笑的样子了。”左林喃喃自语。
然溪和祎阑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去,其实这么多年,他对然溪的关心也一直在,只是方式不对罢了。
几个人坐定,下人们端上了茶水。
“臣左林见过慕王爷。”左林微微失礼,恭敬地站着。
雕花木椅上坐着的人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左林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便好,端起茶轻抿一口。
“还望左公子在这里住得习惯才好。”黎暮一直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望着很是舒服。
然溪和祎阑一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望着很是亲热,席间,黎暮一直瞥眼望着那边,很是好奇的样子。
祎阑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会对人热情些,这几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对一个小丫头上心了。
现在是越来越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话了。
只是短短一天,洛国皇帝要来拜访萧国的事就已经传遍了。
扶烟去找思却的时候,思却正在院子里浇花。
“大祭司……”门口的人见是扶烟,都不敢阻拦,但是思却又说任何人不能前来打扰,大家一时都犯了难,索性让扶烟自己闯进来,下人们就悄悄退了出去。
思却听见扶烟的声音,愣了一下,紧接着皱起了眉头,他自然是知道扶烟前来所为何事,平日里扶烟就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清茶煮酒,仿佛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扰了她的心绪。
“西羽,有何事如此慌张?”思却转头笑了一下,轻轻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东西。
扶烟抿了一下唇,往前面走了几步,等到下人们完全退出去了才说话,望着很是艰难。
“思却,听说洛国要来萧国。”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被扶烟说成了肯定句,像是质问一般,不禁让思却隐隐有些不舒服,面色也冷了下来。
“西羽姑娘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吧,国家之间的交流是每一年都不可缺少的东西,规律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在没有人的时候,思却都是叫她扶烟的。
扶烟听得身子一震,思却是在提醒她,她叫西羽,和洛国有关系的扶烟已经死了,以后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瓜葛,时光变迁,再也回不到原来。
扶烟自嘲笑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思却望着她有些绝望的笑容,突然一阵愧疚,心疼的感觉也迅速涌上心头。扶烟是那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在恼怒之下冷嘲热讽的话,人一旦学会了嫉妒,便再也挥之不去。思却嫉妒那个带走了扶烟心的人,虽然曾经那么深深的伤害过,他的位置,却依旧动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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