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万明帝震怒,拍案而起。
即便事有巧合,然当所有的巧合汇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后阴谋,是陷阱,是精打细算,是处心积虑的陷害!
众人纷纷跪下,听万明帝怒喝道:“大胆贼子,还想狡辩?”
“呵!”朱晗突然抬头凄冷一笑,连连摇头,道:“没想到我朱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顿了顿,他忽略掉华瑜的惊慌表情,沉声道:“没错,锦平郡主是我派人去杀的,只是锦平郡主武功不弱,又是个女将军,对付她必须一击即中。所以我便提前买通了欧阳府的下人碧竹,对她假意示好,并许诺她只要锦平郡主一死,我便娶她。欧阳将军大婚当晚,碧竹留在后院伺候,等着珞王殿下与绍姑娘见了面之后,四下无人之时,碧竹便悄悄进了屋,锦平郡主对她没有防备,所以碧竹很容易就得手了……”
“你撒谎。”重鸾突然出声,打断了他,冷冷看着他,“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碧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丫头,怎么可能轻易取了锦平郡主的命?那天晚上出现在后院的还有一个人。”
朱晗瞪了她一眼,“是谁?”
“司空伯。”
提及司空伯,众人都吃了一惊,不由想起重鸾中剑、差点死掉的那晚。
朱晗愕然地瞪了瞪重鸾,咬咬牙,点头道:“没错,那天晚上司空伯确实出现了,为的是以防万一,就怕碧竹不能得手。”
重鸾满意地弯起嘴角,看向万明帝道:“既然司空伯与朱公子是一路人,而司空伯又是刺杀珞王殿下的人,如此说来,朱公子不仅仅杀害了锦平郡主,还想杀了珞王殿下。”
“你……”朱晗惊觉自己着了重鸾的道儿,这会儿已是百口莫辩,说不清了,连连摇了摇头,愤恨道:“好你个沈重鸾,以前当真是我小看你了!”
他说着对着万明帝深深一拜,道:“回皇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朱晗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朱晗甘愿一死!”
“哼!”不想万明帝冷笑一声,缓缓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到朱晗面前,“你以为你一死就能抵消所有罪孽?你的罪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朕就这么给你一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皇上!”朱晗没想到万明帝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一切皆是罪臣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与朱家的其他人也无瓜葛,恳请皇上莫要……”
万明帝怒目而视,冷冷道:“这么多事,害了这么多人,仅仅凭着你父亲一个人就能办到?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任你欺骗吗?”
“我……”
万明帝显然已是怒极,接连喝道:“残害朝廷重臣、刺杀御封郡主、暗杀忠臣之辈、陷害当朝太子,更意图刺杀当朝王爷,这么重的罪行,就算朕把你朱家上下所有人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谢罪,这是你一个人能担得起的吗?还不说实话!”
听得最后一声怒喝,朱晗强撑起的倔强神色突然崩溃,一直淡然镇定的他此时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侧身看了看他那早已伏在地上、惊惧不已的老父,朱晗绝望地闭上眼睛,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华瑜……
时入午时,外面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今日天气晴好,日照当空,紫宸殿外的空地上又没有任何遮拦之物,被这火辣的太阳从头顶照下来,未免让人感觉燥热无比。
王坤趁着万明帝不注意的空档,进进出出好多次,只见那道身影从昨天晚上一直跪到了现在,依旧纹丝不动,毫无离去之意。
看在眼里,王坤只觉心中一阵惊忧,皇后娘娘凤体金贵,怎能受得了这般折磨?
想了想,他终于还是折身回了殿内,看了座上正冷着脸批阅奏章的万明帝,小声道:“皇上,午时了,天气燥热,奴才给您沏杯茶,您且歇一歇吧。”
万明帝脸色不好,并未应声,定定看了看手中的那本奏章,突然一把摔了出去,沉声喝道:“这般老腐朽,当真以为朕不敢动瑜王?”
王坤一听,心中暗暗一惊,心知这些奏章大多是朝中的瑜王一党为华瑜求情辩驳来了,到了嘴边的话连忙又收了回去,他可不敢在这时候再去惹恼万明帝。
倒是万明帝自己抬头,看了看殿外,依稀可见不远处那道身影正跪在烈烈骄阳下。“她还在那儿?”
王坤连忙应声道:“皇后娘娘已经在那跪了一整夜里,加之这天的太阳灼热,皇上您看……”
万明帝脸色一沉,冷声道:“去沏茶。”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他现在不想多听关于闵皇后的事。
王坤无奈,低头应声离开,待他沏了茶回来时,突然看到另一道娇弱的声音缓缓走到闵皇后身边,与她一起跪了下来。
王坤一惊,大步走到万明帝面前放下茶盏,小声道:“皇上,二公主来了。”
果然,万明帝手中动作一停,抬头凝眉看去,过了半晌,他终于允口,淡淡道:“传她们进殿。”
“是。”王坤得令,连忙亲自小跑着出了紫宸殿,不多会儿便领着两人一同回来。
许是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又滴水未进,粒米未食,闵皇后脸色越发得苍白,形容枯槁憔悴,见到万明帝,母女俩齐齐跪下行礼,而闵皇后似是全身已没了力气一般,差点摔倒,多亏华瑾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万明帝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面上虽然依旧冷淡,却忍不住道:“身体不适就不要行礼了。”
闵皇后却不依,执意跪下,她这一跪,华瑾便跟着跪。
“皇上!”闵皇后突然俯身,一声轻呼,“瑜儿做下如此错事,是臣妾之罪,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孩子,还望皇上宽恕,给瑜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
“一时糊涂?”万明帝刚刚有些好转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其他的事情不说,就说四年前他设计陷害瑍儿之事,前前后后安排得那么缜密,井井有条,这若不是事先早已谋划好了计划,又怎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你难道是想告诉朕,这也只是他的一时糊涂吗?”
闵皇后心惊,凤眉紧蹙,摇了摇头道:“瑜儿自幼心性高傲耿直,断不会轻易做出这种卑鄙之事,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怂恿、推波助澜,才会使得瑜儿一步走错步步错,臣妾愿意性命作担保,我瑜儿绝不是如此凶残之人。”
“哼!”闻言,万明帝不由得一声冷笑,缓缓步下堂来,“那,欧阳府的事情又要怎么说?欧阳初云和宁曦两条人命,加上老国公就是三条人命,再加上这次的事,朕险些又赔上珩儿和玴儿两个儿子,这所有的一切,你又要怎么说?难道,都是朱家父子在其后怂恿教唆不成?如此,你那儿子是不是也太没有主见、那容易受人蛊惑了?若是有一日有人唆使他来杀了朕,夺这皇位,他是不是也要照做?”
“皇上!”听了这一番话,闵皇后和华瑾两人都大吃一惊,顿然俯下身去,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谁人心中又不知,万明帝所言不假?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华瑜没有这份贼子之心,就算有朱家父子教唆也是无用,甚至,若他当真心中光明磊落,早该把朱家父子抓了。
可是前前后后,这四年间,他们竟害了那么多人命!
“你可知,欧阳家对朕忠心耿耿,为我离朝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朕华氏一门皆承过欧阳家的恩情,而今竟是朕的儿子,为了兄弟之间的争斗,为了争权夺位,害死了欧阳老国公唯一的孙女儿,又害死了末风的新婚妻子,你让朕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去面见我华氏和欧阳家的列祖列宗?”
万明帝说的情绪激动,甚至直指闵皇后,浑身气得发抖,突然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多亏有王坤及时将他扶稳,才不至于摔倒。
华瑾担忧道:“父皇,您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万明帝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略有疼惜道:“瑾儿,你起来,这件事与你无关。”
“父皇……”华瑾咬了咬嘴唇,倔强着不肯起身,蓦地,她眼神一凛,伏身道:“儿臣恳请父皇给三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三弟他……他固然有错,可他毕竟是父皇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
“瑾儿,你……”万明帝一时气结,“竟连你……连你也要反驳朕?你难道不知,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闵皇后哽咽道:“皇上,瑜儿固然有错,可是您也不能凭着朱家父子的一面之词,就把所有罪过都加在瑜儿一人身上。”
昨天她就在紫宸殿,她在外厅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逼得朱晗不得不认罪之后,朱晗畏于被诛九族,便只认华瑜为一切事情的背后主谋,而使得万明帝勃然大怒,下令将华瑜关进天牢,容后再审。
听着母女两人的哭诉劝解,万明帝心中虽然依旧怒火中烧,对华瑜愤怒至极,然此时冷静了下来,也觉得她二人所言不全然无道理。
想了想,他沉声道:“王坤,传令下去,今日申时,朕要亲自审讯瑜王!”
王坤忙点了点头,躬身退出。
闵皇后看了华瑾一眼,母女俩此时已然说不出是喜是忧,华瑜的罪责已是难逃,眼下只能想办法将他的罪减至最轻。
紫宸殿外,两道身影缓缓朝着福宁宫的方向走去,跟在身后的宫人被闵皇后斥退,让她们远远地跟着,不容靠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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