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这才舒了口气,从一旁的梳妆台里取出一锭银子交到老太医手中,“去吧,就说你没见到二公主,你来的时候二公主已经醒了,你便又折身离开了。”
“是……”老太医接过银两,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出了丽贵妃的寝宫。
丽贵妃回身看了看榻上的华瑾,心中不由得疑惑重重。
这个二公主,自从当年驸马出事之后,她便冷了性子,不愿与人亲近,更不愿再嫁,虽然后来曾有不少人不计前嫌,想要娶她为妻,都被她一一回绝。万明帝心疼女儿,便也由了她去,宫里宫外各有住所,随她来去自由。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并未再婚配,这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哪里来的?
越想,丽贵妃的眉头就皱得越紧,隐约感觉情况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身后传来轻轻的响动,丽贵妃连忙回过身在边上坐下,看了看华瑾苍白的面容,轻轻喊道:“瑾儿……”
华瑾缓缓睁开眼睛,一见丽贵妃,顿然吃了一惊,连忙坐起身,将四下里打量了一圈,“我这是……”
丽贵妃满眼心疼地看着她,道:“你孩子,身体不好竟然不好好休息,方才正与本宫说话,突然昏倒了可吓死本宫了。”
华瑾顿然瞪了瞪眼睛,“我……”
丽贵妃又道:“放心吧,你应该是忧虑劳累过度了吧,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不用。”华瑾突然出声,连连摇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便又勉强笑了笑道:“让贵妃娘娘担心了,瑾儿身体无碍,许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瑾儿这便回去好好休息,就不必劳烦太医了。”
丽贵妃皱了皱眉,“可是不看一下,本宫心里不放心,万一真有什么事儿,皇后姐姐怪罪下来……”
“娘娘放心,有什么事,瑾儿自己担着。”她说着勉强冲丽贵妃一笑,挣扎着起了身,“瑾儿多谢贵妃娘娘照顾,我现在就回去,母后若问起来,娘娘只管说瑾儿没有到过锦玉宫,直接回了凤阳宫便是。”
丽贵妃还有些犹豫,可是看着华瑾哀求的眼神,又不好再坚持,便点点头道:“那好吧,本宫让人送你回去,不过你要记住,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尽早传太医诊治。”
“是,瑾儿记下了。”华瑾匆匆行了礼,顾不得太多,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锦玉宫,直到站在锦玉宫外,她这才重重松了口气,问身边的丫头道:“我在锦玉宫中昏迷的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事儿?”
宫人低头小声道:“贵妃娘娘不让奴婢跟着,差人带着奴婢在后院等着,直到刚才才让奴婢回来,一回来就见到公主匆匆走出来了。”
华瑾心头不由得涌上一阵慌乱,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衣衫,说不出那里不对,只能忐忑不安地向着凤阳宫走去……
一骑快马正奋力疾驶,向着莫凉城的方向而来,马背上有两人,前面那人身着白衣,轻纱覆面,看不到面容,身后那人一袭浅色轻衫,一手护住前面的女子,一手牵着马缰,不停地挥鞭喝马。
眼看着莫凉城城门就在眼前,两人眼底都划过一丝笑意。
紫宸殿内,一样样东西东西被陈列于前,卢汉川留下的账本、高东留下的有关华瑜的信物、瑜王府的腰牌、瑜王亲笔字条……一件件看得华瑜一阵阵心惊。
一刻钟之前,宫人来报,闵皇后求见,万明帝不说见也不说不见,而是传话让她在外厅候着,如此一来,里面发生了何事,她看不到,却能听得到,这无疑是对闵皇后的一种折磨。
夫妻二十余载,而今万明帝此举何意,众人已不得而知,然却能明显感觉到万明帝心底不可遏制的怒意。
殿内,除却身受重伤的华玴,其余众人皆行跪拜大礼,低着头不做声,万明帝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欧阳将军起身回话。”
“谢皇上。”末风也不推脱,站起身来,神色始终淡漠,从朱晗身上扫过时,顿然变得阴沉。
万明帝看在眼里,并不点明,低头看向朱晗,沉声道:“朱晗,你有什么话要说。”
朱晗侧身看了看华瑜,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颇有些不服,抬眼看向末风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欧阳将军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想将一切罪责加在我一人身上,你可有什么证据?”
末风似是早已料到朱晗会是如此态度,并不着急,从怀中取出一枚腰佩送到朱晗面前,“琳琅斋的这枚玉璜腰佩是朱公子的买走的,没有错吧?”
朱晗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夺腰佩,却被末风迅速收回,缓步走上前来,语气越来越冷,“这是朱公子之物,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本将无需作假,不过,朱公子一定好奇,这东西本将是从何处得到的。”
朱晗冷声问道:“何处?”
“碧竹。”末风说着看了看朱晗的脸色,果见他稍稍惊讶了一下,他变冷冷一笑,继续道:“朱公子一定好奇,碧竹是死在沈姑娘府上的,她身上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本将手中?”
朱晗不由道:“为何?”
话一出口,他顿然愣了愣,却见末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此说来,朱公子是承认自己认识碧竹,而且知道碧竹是死在沈姑娘的府上,甚至,你也知道这沈姑娘是谁。”
“你……”朱晗不由得哑然。
末风转向万明帝,垂首道:“皇上,这位沈姑娘与臣和珞王殿下皆是近交好友,想来皇上也见过她,正是前不久为了救珞王殿下,险些丧命的那个姑娘。”
万明帝微微凝眉,“重鸾?”
末风道:“正是,从去年初云出事之后,臣与沈姑娘便相识,沈姑娘聪慧无比,察觉宁曦被杀一事之中另有蹊跷,便暗查了那晚留在后院伺候宁曦的人,查出一个叫碧竹的丫头很可疑,最后更是从碧竹身上搜出了这枚腰佩,碧竹无奈之下,说出实情。”
他说着侧身看了朱晗一眼,“只可惜,就在碧竹答应把事情说出来时,就惨遭灭口,想来也许是凶手并不知这枚腰佩在沈姑娘手中,更没想到沈姑娘会把这样东西交给臣。”
说罢,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腰佩,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似是看到了昔日的冉宁曦,若她不死,而今他们已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再过两年,冉宁曦就会为欧阳家开枝散叶,届时和乐融融,欧阳书又怎会突然病逝?
说是病逝,又何尝不是心病?
万明帝将末风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中微叹。欧阳家世代效忠离朝,为离朝立下无数功劳,守卫疆土,欧阳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朝廷、皇家,是应该给欧阳家一个交代的。
想到此,万明帝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冷眼看着朱晗,沉喝道:“朱晗,你还不说实话?”
朱晗偷偷瞥了华瑜一眼,咬咬牙道:“回皇上,小臣……小臣不明白欧阳将军在说什么。”
万明帝浓眉一皱,正要发怒,突然只听末风淡淡道:“如此,那就只能请沈姑娘亲自前来向皇上说明情况了。”
众人皆惊,不明所以地看着末风,就连华玴都微微吃了一惊,倒是华珩和华瑍两人神色镇定,并无异常。
末风话音刚落,王坤就匆匆入内,在站在珠帘外小声道:“皇上,珞王殿下来了。”
万明帝不由得吃了一惊,“珞儿?”
倒是奇了,九华临行前明明跟他说过,最近要外出一趟,去追查当年后宫之乱的真相,这一次追查到的线索十分紧要,成与不成就在此。
怎的现在,突然出现在宫里了?
“传。”
王坤悄悄退出,不多会儿华珞大步入殿,身边还跟着一名白衣女子,只是那女子遮了面,看不到脸,却在与闵皇后四目相对时,使得闵皇后心中狠狠一颤。
两人入内,对万明帝行了礼,万明帝挥了挥手,目光沉沉地落在重鸾身上。
她虽遮了面,万明帝却一眼认出她就是重鸾,这是她与重鸾第二次相见,却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却是华瑜和朱晗在看到重鸾摘去面纱的那一刻,顿然吃了一惊,虽然两人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出声,可是那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万明帝轻咳一声,看向重鸾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重鸾瞥了一眼身边的华瑜和朱晗,淡淡一笑,“民女是来给皇上送东西的。”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碧玉簪子递给了万明帝,“皇上且瞧,这只簪子做工如何?”
万明帝接过簪子在手,仔细看了看,又细细摩挲了一番,她匆匆赶回,身上尚且带着风尘仆仆之气,就片刻不歇地与九华一起进了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送一只簪子这么简单。
蓦地,他手上动作一顿,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看,只见簪子的一侧有一行小字,不细看倒是注意不到。
“花晗竹露面芬芳。”
从方才重鸾一拿出这只簪子,朱晗的心里就慌了起来,这会儿再听万明帝轻轻念出这句诗,他的脸色顿然变得灰如土色,绝望地低下头去。
而在场众人似乎都已明白这句诗的意思,欣而有之,惊而有之。
晗即朱晗,而竹便是碧竹。
重鸾冷眼扫过众人,淡淡道:“这只簪子在碧竹姑娘临死之前交予我,求我代为照顾好她的亲人。也许,她早就料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弃如废子,所以便早做了打算,却不想没等到她出头的那一日,就已经命丧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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