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仇人,只有她。”她重重点了点头,突然起身,一把抓过一旁的衣物穿上身,再回身时,一柄长剑已在手,指向步清倬。
“娶我,或杀我。”
“倾月。”
“唰……”不等步清倬多言,倾月手中长剑凌空一削,刺向步清倬。
步清倬不闪不避,全身真气缓缓凝集,聚拢在身体四周,将他团团护住。蓦地,他看到倾月脸上的凄切笑意,心下一凛,察觉到她要做什么,然而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当……”长剑受倾月运气所震,应声而断,刃断三截,一截连着剑柄握在手中,两截被步清倬身边的真气弹回,向她的身上刺去。
步清倬身形一动,晃至她身前,一把抓住一截断剑,而另外一截则深深刺入倾月的身体。
“你……”
倾月吃痛,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抬头凝视步清倬,神色凄冷,“步清倬,你果真是这个世上最狠毒之人。”
步清倬垂下眉,欲上前,“你受伤了……”
不想倾月却往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而后咬咬牙道:“步清倬,你一辈子都欠我!”
言罢,她一只手抚上受伤的一侧肩头,转过身去,一步步踉跄着离去,一身红袍随风而动,如妖似魅,冷艳无比。
冽冽寒冬,风如刀刃。然而,这一刀刀却并不是划在她的身上,而是心里。
她堵了,也如意料中的,她输了。
澜玥阁阁主夫人?呵!她何时在乎过那个身份?若是如此,早在多年前她就已经是了。她要的,是他心里的那个位置。
可是,他却把那个位置留给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人。
剑刃入体,真气伤身。
她寻了个石块坐了下来,环视四周。
这个地方有些陌生,她没有多少印象。昨天夜里她一时失了理智,冲出澜玥阁下了落涧峰之后,根本没有顾及自己走的是哪条路、通往哪里,一路走来全凭随意,等到她累得精疲力尽、全身酸痛之时,便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便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乍一眼看,这里是一个山谷,谷中有河流,四面绿草如茵,全然不似外面那冬日的枯黄与萧瑟,只有几棵古树落了叶,露出光秃的枝干,除此之外,各色花草满地,芬芳四溢,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姑娘,你受伤了?”两名十五六岁的小童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搁下手中的竹篓,蹲下欲要给倾月检查伤势。
不想他的手还未碰到倾月,就把倾月一把抓住手腕,用力一捏一折,只听“嘎巴”一声,骨头便错了位。
那名小童猝不及防,痛得一声惨叫,仰躺在地,另一人脸色一变,反应倒是很迅速,一把扶住同伴,另一只收一扬,两片宽叶便朝着倾月飞去。
倾月没有想到这两个看似普通的小童,一出手竟有这样的力道,侧身避过,紧接着一把四五多颜色隔夜的小花又迎面袭来。
依她的武功,想要拿下这两个小童本不是难事,怎奈她现在被步清倬的护体真气伤了身体,又在外受了一夜的冻,加之伤口也没有及时处理,此时竟是提不上气来。
她突然低头凄凄一笑,罢了,就这么死了也罢,至少,他会在心里愧疚、记挂着她……
蓦地,一阵异香入鼻,继而是有人掠步而来的声音,她敏锐地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宽大袍袖一挥,那些小花便悉数被收入其中。
“不可无故伤人性命。”来人开口对着那两个小童说道,嗓音清冽醇越,中气浑厚,显然是个武功高深的练家子。
倾月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他正低头向自己看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玄色面具,可是她还是看得出,那双眼睛极冷极淡,不带丝毫感情,尽管他出手救了她,却并没有要善待她之意。
“公子,她……”出手的小童扶着受伤的小童走到白衣男子身侧,一脸委屈,“苏木本想给她治伤,可谁知她不由分说,出手便伤人……”
闻言,白衣男子目光落在受伤的苏木身上,只见他正痛苦地抱着受伤的手腕,也是一脸委屈。白衣男子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只轻轻一提一推,便帮接了回去。
“白藜,你先带着苏木回去,给他敷些祛瘀消肿的草药。”
“那公子你呢?”
“我随后就来。”
两人担忧地看了倾月一眼,稍微迟疑了两下,大步离去。
他们的公子不需要他们担心,即便那个姑娘没有身受重伤,也不见得是公子的对手,他们担忧的是,公子会不会伤害她。
不不……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倾月自知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再看他似乎并无伤她之意,索性任由他搭上自己的手腕号脉。
突然,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一沉,目光似剑,紧盯着倾月,开口缓缓道:“剑锋入体两寸,没有伤及要害,你收的是内伤。”
倾月抬眼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却听他紧接着道:“伤你的是梅若心法。”
倾月心下一凛,顿然正看眼睛,警觉地看着白衣男子,而后再度向四下里仔细看了看,突然她挑眉一笑,道:“原来,是神出鬼没的止息公子。”
白衣男子止息微微颔首,似是默认,倾月又道:“你怎么会知道梅若心法?”
止息淡淡道:“听先师提起过。”
“尊师,莫不就是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神医白袍神医白鹤离?”
“先师已去,无须再提。”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脸色略显苍白的倾月,虽然她内功深厚,可是这一次伤她的是梅若心法,加之她心中赌气,又没有及时诊治,不免雪上加霜。“既然是步清倬伤了你,我自然要救你。”
倾月疑惑一笑,道:“你为何要救我?又怎知伤我的是步清倬?为什么,要针对他?”
止息弯腰将她抱起,道:“如今这世上只剩下步清倬一人会使用梅若心法,至于我为什么要针对他,其实完全是兴趣所致。”
说罢,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大步朝着不远处的院子走去。
倾月在心中无奈一笑,心知步清倬在江湖上树敌太多,就连止息公子都要与他为敌,看来所有人都觉得当年他叛逆杀师是大逆不道。
可是,又有谁能知晓,他心中的苦楚?
沉沉闭上眼睛,她浑身无力,不想再想太多。既然止息公子出现在这里,那这里就一定是传说中的药谷了。
难怪她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幼时父亲便告诉过她,这落涧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任意地方她都可以随意进出,唯独这一处药谷不可。想来当年怪医白鹤离一手医毒兼修的本事,确实让江湖内外很多人都忌惮三分……
“回禀阁主,澜玥阁上上下下已经找遍了,都不见倾月楼主的身影。”
“回禀阁主,莫凉城内外也寻遍了,万和楼、聚宝楼的人都出动了去找,都没有找到倾月楼主。”
“回禀阁主,落涧峰里里外外都问过了,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倾月楼主下山,但是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属下派人把所有可能经过的路都找了一遍,都没有……”
突然,他回话之人声音一顿,惊慌地看着步清倬紧紧皱起的眉峰,不敢说下去。
夜立从外面走进来,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后走到步清倬身边,轻轻一叹,道:“倾月的事情,属下已经听说了。”
步清倬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沉冷不已。倾月刚离开,他便派了人四处去找,不想找了一天一夜,竟是没有丝毫消息。
她离开了澜玥阁,却没有回聚宝楼,甚至没有回莫凉城,更没有回到她的爹爹段长老那里,那她一个人,身上带着伤,能去了哪里?
“属下听闻阁主听了倾月命人从莫凉城带来的消息之后,就变了脸色,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何事,但是既然倾月是从后山冰泉离开的,想必是阁主的心痛症复发了,若是如此,那倾月送来的消息自然就是和重鸾有关。可是,不管怎样,阁主应该明白一件事,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倾月待阁主更真心。”夜立说着,惋惜地垂眸,“重鸾于阁主而言,是一片雪,只能遥遥望着,一旦抓住就会融化。而倾月,才是阁主手中的那一株梅。”
步清倬转过身去,没有说话,心中却明白夜立话中之意。
也许,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倾月对他更好,爱他更深,而同样的,也不会有人比他伤她更深。
“是雪也好,梅也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倾月。她受了剑伤,又被梅若心法所伤,耽搁救了,怕有危险。”
夜立面露担忧之色,沉声道:“按说,能找的地方已经全都找遍了,就算还找不到她的人,但是至少应该找到一丝线索,却是为何,没有发现她的一丝一毫的踪迹?”
“那就只可能是,有些地方被我们漏了,没有找到。”步清倬说着微微凝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深沉严肃。
“阁主的意思是……”
“药谷。”
夜立一惊,低头想了想,道:“若是倾月真的进了药谷,那我们找不到她倒是情理之中。只是这药谷是止息公子的地方,属下担心……”
“放心,止息公子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相反,若是倾月真的在他那里,我倒不担心了。”止息的一手医术如何,就算江湖中人亲眼见识的少,但是听到的传闻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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