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任人摆布

“轰~~~”

轰然巨响，整个火域空间都在震动，本就被高温烘烤得近乎崩溃的山石大片大片地剥落下来，砸入岩浆湖中，引起粘稠的岩浆大量大量地飞起，在火域空间的四壁流淌而下，仿佛岩浆瀑布一般。

正面承受了这一掌的古神龙魔，直接被从山壁中震了出来，翻滚着向下掉落。

一代相当于破妄绝巅的古神强者，由于在沉睡中，只能任人摆布被人觊觎，现在更是如同破布袋一般跌落古神若是有知，不知当如何悲愤，如何狂怒。

这一古神之殇的一幕，即便是在这恍若天崩地裂的环境下，依然牢牢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古神：龙魔！”

凌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古神龙魔的躯体下坠。

前世引发了古神之难的古神龙魔，一代强者，牵着龙魔金刚猿步步踏出尽成焦土的熊狼山脉，身后有滚滚浓烟，蔓延岩浆，燃烧黑水大河……何等的威风盖世？！

现在呢，任人摆布，翻滚下落的躯体，两相对比，一股英雄末路，龙困浅滩的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是巧合呢，还是这方天地亦为古神龙魔感到悲哀，原本尚算平静的岩浆湖中，陡然有无数的气泡冒了出来，“汩汩汩”犹如沸腾一般。

最诡异的是，气泡汩汩而出，岩浆沸腾如怒的所在，赫然正是此前烈玄霸引动古神龙魔之力，轰出的那一道火龙最后没入岩浆湖中的所在。

在那一刹那，凌风的视野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古神龙魔的身躯如同破麻袋一般，在山壁上颠簸着，翻滚着，灰头土脸地下落；一边是那一块岩浆湖面，沸腾、汹涌、暴怒。

“不好！”

“古神龙魔之力鸿儒岩浆湖中，提前引爆了火山！”

“这是要火山爆发了。”

凌风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浮出了一个火山爆发，滚滚浓烟遮蔽天日，岩浆弥漫开来，将一切化成了灰烬的天威之恐怖景象。

同一时间，烈玄霸、石轩、曹玉书，他们三个脸色也“刷”的一下发白，与凌风一般无二，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基本的决断又岂会没有？火山爆发有多么的恐怖又岂会不知道？

几乎在这个念头刚刚从他们的脑海里面浮现出来之时，包括凌风在内，四个人齐齐倒飞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帖向了山壁。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最大的气泡从岩浆湖中冒出，“嘭”的一声，炸了开来。

这仿佛是一个先导与预兆似的，气泡崩溃的同时，岩浆湖中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力量豁然爆发了出来。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连绵不绝，如同长江大河上的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拨盖过了一拨，整个山体都在战栗，粗大的岩浆火柱，裹挟在冲天而起的气流，向着高处冲击而起。

偌大岩浆湖中，无法估量的岩浆冲天，冲击在顶端山壁。

“砰~~~”

落石如雨，在尚未落下的时候，无数的土石就在空中燃烧、融化，化作了火的暴雨，袭击了整个火域空间。

“砰砰砰砰砰砰~~”~

轰然巨响，不住地从山壁上端传来，越来越远，越来越闷，不知洞穿了多厚的山体，最终随着一个轰隆之声，那种沉闷消失不见，代之的是海阔天空的朗澈之感。

“岩浆击穿了山体，火山爆发了。”

凌风尽着最大的努力，从将自身被爆发出来的气浪紧紧压入了山壁中的身体拔了出来，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天威之下，他的一身修为，与蝼蚁亦是无异。

“幸好，暂时只有那一处爆发了，还没有达到最**的时候，不然的话……”

凌风想到整个火域空间中，偌大一片岩浆湖尽数爆发出来那个恐怖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栗了起来。

这个念头浮现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在整个岩浆湖上扫过。

一看这下，他的脸色愈发地白了起来。

岩浆湖中，其余的区域也开始剧烈地晃动着，汩汩气泡在不住地冒出，浓郁的硫磺气息充斥所有，火毒肆意弥漫，可以想见，用不了太长的时间，这里绝对会成为连破妄绝巅都不敢进入的真正绝地。

“不是久留之地！”

凌风心中一紧，什么合他们师徒之力，将烈玄霸留下去；什么把古神龙魔的身体抢到自己的手上等等，这些东西在他的心里面，瞬间就倒退了好几步。

他现在想着的是，赶紧与石轩和曹玉书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威之下，人力不可与抗，至少在他现在这个阶段，远远不足与抗，连在其下生存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凌风想到这里，连忙从藏身处挺起了身子，四顾张望，想要找寻到石轩和曹玉书两人的身影。

人同此心，石轩师徒二人抱着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几无先后之分，他们的身影也从一片红蒙蒙的火域空间中现了出来。

看到了石轩他们两人，凌风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正想招呼他们一起离去。

忽然，凌风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先是看到惊喜，继而为惊恐所取代，他们张大了嘴巴，似要呼喊着什么，声音却还没有来得及从喉咙中传出。

本能地，看到这一幕的凌风遍体生寒，身体的动作甚至都快过了思维。连想都不想的，他就是一个俯身，保持者上半身与地面平行向前冲出了数步，一直到再往前一步，就是滚滚岩浆奔涌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脚步。

“嘭~~”

一声气爆，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迸出，紧接着一股劲风从凌风的后背上擦过，刮去了凌风后背上破碎的衣服，袒露出来的后背瞬间血红一片。

“哐当~~”

凌风蓦然起身回转，正好看到一条黑影抽在了山壁上，抽碎了大片的岩石。

——镇龙锁链！

锁链的另一边，握在满脸狰狞之色的烈玄霸手中。

凌风的瞳孔骤缩，暗道侥幸。

由于火山刚开始爆发，外加凌风与烈玄霸此前的交锋太过惊天动地，整个火域空间中一片紊乱，烈玄霸出手又极其隐蔽，凌风竟然没有能察觉。

要不是在石轩和曹玉书的脸上发现了异状，及时应对，凌风怕是要等到那声气爆响起，积蓄的威能豁然爆发出来，才能察觉。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凌风后怕之余，心中狂怒，重生以来，他还没有离死亡如此近过，一个不留神，他现在的骸骨怕是都在岩浆中融化了。

“烈玄霸！”

凌风一咬牙，知道不让这个疯子知难而退，他们也是别想走了，说不好会一起葬身在此处。

“凌风小儿，你敢坏本教主的大事，本教主就不信，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

烈玄霸怒吼着，手臂抽动，整个人随之扭动，先天真元灌注其间，镇龙锁链带出残影无数，若是一条黑龙，盘旋在岩浆中。

“嘭嘭嘭嘭~~”

这回没有掩饰的必要，烈玄霸一出手就是全力，镇龙锁链抽过了上百丈的距离瞬间直击凌风的面门，一路气爆声声，似是抽碎了空气无数。

镇龙锁链当头抽来，那一甩击，外加镇龙锁链神兵级别的材质，一击之下，不是将凌风直抽入了岩浆湖中，就是将他从头到脚，碎成了肉糜。

这一击，寻常先天，亦接不下来。

面对烈玄霸这含怒一击，凌风的瞳孔骤缩，眼中只有那撕裂了空间而来的锁链，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一动不动。

“风儿！”

远处，石轩的神色大变，惊呼出声。

此前，为了躲避小范围的火山爆发，众人分散向着四面八方退避，只怕不远。

这会儿，他就是想要救援凌风，也是来不及了。

石轩的这一声惊呼传入了凌风的耳中，他整个人陡然就是一激灵。

凌风知道，这声音里面包含的是关心，是担心，以及一种愧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法插手搭救自家弟子的，属于石轩的愧疚。

凌风也不知道，在这个危急存亡之刻，他是怎么突然间，就从石轩的声音里面感受到那种“愧”。

如是共鸣一般，同样的愧疚，一样在他的心中萌芽。

霎时间，占去了整个视野的黑龙般锁链消失不见，一个个画面在凌风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十三岁的时候，本是前途无量，忽然被点破气海，前路灰暗，重伤中眼睁睁地听着大兄牛大力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与妖兽奋战至死；

无力改变现状，只能看着丑娘为血雨侵蚀了身体，缠绵病榻，撒手人寰；

紫岩城被妖兽破城血洗，视凌风如子如弟的石轩、曹玉书，战死沙场；

迷神古碑上，独对域外强者，纵是一战倾世，终究无法改变迷神天最后的人族丧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无法挽救花解语在他的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愧愧愧愧愧愧愧~~~

少时，愧对大兄、丑娘；

及长，愧对恩师、师兄；

武学大成，愧对挚爱女子，天下苍生！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镇龙锁链带出的残影都凝固在了空中，凌风的心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愧疚，最后定格在此前看到的石轩施展出七情劫指之第八指——愧——时候的模样“轰~~”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速，石轩的惊呼声犹在耳旁，镇龙锁链抽出的劲风扑在脸上刺痛如针扎。

凌风蓦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摆出了七情劫指的起手式，一指接着一指，虚空中点出。

如有神助一般，这一次的七情劫指施展出来有着前所未有的顺畅，行云流水一般，倏忽之间，在凌风的身体周围七个残影久久不散。

每一个残影，都是凌风屈指从不同的角度，一指指地点出，就仿佛是在冬日里，绽放如梅花。

最终，凌风收指在胸前，迎着抽击到面前的镇龙锁链，将心中情绪宣泄而出，沉凝地点出了一指。

——七情第八指，愧！

梅花，吐蕊！

这一指出，正似那梅花吐蕊的模样，前面七指的残影消散，所有的力量都汇聚了过来，凝聚在这第八指中。

人生天地间，有何人能坦然道出“庶几无愧”四字？！

人之有愧，正是人之区别与禽兽之处。

有愧，才知道耻辱，方晓得弥补，懂得奋进，誓言不再发生！

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在这一指内，以一种玄之又玄的姿态，沉凝地点在了镇龙锁链的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