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幸被逮

2018-04-15 作者: 乐呵呵
第十五章 不幸被逮

“好小子!”杨娃子的声音,“身手够毒!”杨娃子抬腿,抵住了李阳的脚……接下来,又是一阵“噗噗噗……”一阵的拳打脚踢声……终于,李阳的力量用尽了,但是他的双臂仍然牢牢地被对方抓着。

杨娃子用力一拧,李阳被他反背着手提了起来,顺手掏出一条绳子把他捆住了。

“支书,是不是李阳那小子?”张来客的声音。

“呵呵,是啊,不是他能有谁!”

“那天,小怪那小子在小财家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抓住他。今天,您略施小计,就把他一举抓获了!”张来客献媚地说,“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哈哈,你小子还真会拍马屁!”杨娃子笑着说,“那天夜里,以你的身手在这个小子面前也讨不了好啊。嗯,这小子的功夫还真不赖,很有他老爹当年的威风!”抬起脚踢了一下李阳,“小子,你爹在牛棚里受得罪不错吧!呵呵……”

“呸--”李阳大怒,“狗特务,你不得好死!”

杨娃子一怔:“你说什么?”

“狗特务!”

“嘿嘿,李阳,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啊!”杨娃子笑了,“你终于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本来,我想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只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吧!”李阳倔强地说,“我相信:正义一定能战胜邪恶!”

“呵呵,你想死?没有那么容易!告诉我,你们几个知识青年来乌龙是干什么的?受谁指使?说了,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否则,马上就要你难看……

“我什么都不知道……”再怎么问,李阳只是一声不吭。

“支书,趁着人不知鬼不觉,干脆把这小子解决了。”

“且慢,这小子是我老相好的儿子,”杨娃子笑道,“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面熟呢。”李阳心想,你只知道我是李小婷的儿子,你却不知道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儿子!你杀了我吧,我没有你这样的爹爹

“那--这个小子怎么处理?他可能已经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东西了。”

“好办!把他四脚朝天绑好了,往山洞里一扔,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高,实在是高!”

“我饿他两天,看看他还英雄不英雄!”杨娃子笑道,“到时候,他妈妈听说了,会来求他,说不定……嘿嘿,我还可以重续前缘呢,哈哈……老实说,近二十年不见了,我还真怪想她的!”

“呸!”李阳狠狠地呸了一声。

“支书,我发现刚才好像还有一个小孩的,怎么忽然不见了?”

“你看花眼了吧?”

“怎么会?”

“这山崖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敢来,别说是夜晚了。”杨娃子拽拽张来客的衣袖,继续说,“也就是李阳这小子不要命!”声音说的很大,显然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小财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股热流涔涔而下,他知道那是血,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感到疼痛。他不能冲出去,冲出去只能白白地被他们捉住,一旦被扔到山洞里,村里人将没有人知道他们到了哪里,就是被杀了,变成了白骨,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忍,忍住痛,忍住悲伤,想方设法活下去,寻求大人们的帮助,终于会有一天,救出李阳,抓住这些坏蛋!

李阳双手被捆、两眼被蒙着一块黑色的纱巾,被两个大汉架着双臂,推进了石洞。在石洞中,弯弯曲曲、上上下下地走着,过了十多分钟,才停了下来。呵,这山洞好深啊!这时,一人将李阳向前一推,李阳骨碌碌跌倒在地,紧接着,又听到一声“砰”,仿佛有一扇铁门被人大力地关上了。

李阳蜷曲起身子。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紧蒙着双眼,这滋味真不好受。他首先想先把脸上的黑纱去掉,看看自己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黑纱在李阳的头上,缠得很紧,想不用手把它去掉还真有难度。他把头竭力地在地上摩擦着,只摩擦得脸皮火辣辣地疼……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黑纱巾被他抹到了一侧,露出了李阳的眼睛。

洞里很黑,比蒙着黑巾也明亮不了多少。但是,李阳眨眨眼,渐渐地适应了洞里的黑暗。放眼望去,周围的景像一目了然。这是一个十多平方米左右的石室,室内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东西,凭直觉,李阳看到的东西似乎都是一些枪械的废旧零件,很多零件上生满了铁锈,一些木制的枪托似乎已经腐烂……三面的石壁犬牙差互,一面的墙壁显得非常光滑,显然是人工建筑的,墙上有一扇窄窄的小铁门,没有窗户,看样子自己就是从这个小门推进来的,地面冷冰冰的也不平坦,是原来的石地板。

李阳扭动着身子,使自己坐了起来。他的双手被绑缚得并不是很紧,双臂用力地挣了挣,便轻易地挣脱开来。看来,这些人并没有想牢牢地绑着他,使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李阳冲到门前,使劲地推了推,纹丝不动!大铁门似乎很厚很结实,那人工的墙壁似乎也是铁质的,冰冷无比!

哎!李阳一声长叹,虽然解开了绳索,但想出去可困难的很啊!没想到一时疏忽,麻痹大意,我李阳竟然被困于此!

小财怎么样了?他不会也被捉到这里吧?咦,奇怪,这山洞里似乎有不少人啊,可不仅仅只有杨娃子、张来客、小怪三个人!进洞后,那架着自己的两个人仿佛就是陌生人啊。这里莫非就是敌人的特务总部机关?根据李阳以往掌握的有关材料,他断定这里就是杨娃子他们的特务机关秘密处所!现在,我打入了敌人的内部了,该怎么出去调查一下呢?搞清楚敌人的阴谋诡计!

李阳在小石屋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转了多少遍,也没有找到一丝可以利用出去的有利地形。石屋里一点吃的都没有,我总不能就在这里饿死吧!

李阳在四周的墙壁上挨着敲敲打打,想寻找一个可以出去的路来,可是他彻底失望了,这个小石室,除了小铁门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出去。哪怕你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也难破壁而出……怎么办呢?这个铁门什么时候能开?

小财返回了家。在他的眼皮底下,李阳被人捉去了,小财不禁暗暗自责不已。当时,如果他也冲出去,和杨娃子斗,也许李阳还有获救的机会。可是,现在……可怎么办呢?

“我去找王出头大爷!”小财心里想。在他的眼睛里,王出头是一个正直的、可以信赖的长者。

王出头手里正拿着长长的旱烟袋,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地抽烟呢!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可是一个老革命了,为中国的革命事业流过血,身上多处负伤,左腿里至今还有美国鬼子的子弹壳呢!可是复员回乡后,竟然连个老婆也没有讨上!尽管生活凄凉,可是他的正义之心并没有为此而丧失!他还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

王出头听完小财的叙述,紧缩眉头:“嗯,这个山洞里一定有古怪!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早就想上去看个究竟,只是腿脚不灵便,不好上去!当年,你爹和他哥哥两个队长去过!”

“哦,我爹爹去过?”

“是啊,他回来说过什么没有?”

“没,他们上山不久就出了水难事故!”

“这水难是不是他们在杀人灭口呢?”

“好小子,真有你的!”王出头拍了拍小财的肩膀,“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没有想到过呢!是啊,那石洞里一定藏着杨娃子他们的一个什么大秘密!”可是,秘密是什么呢?大家连猜也猜不透。

“看来,李阳临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王出头交代说,“大家这几天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慢慢想办法不迟!”小财暗暗点头称是!

半夜了,小财回到了大队院。办公室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黑妮被惊醒了:“小财?”

“娘!”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嗯,有事耽搁了。”

“以后早点回来,娘一直留着门,娘很害怕……”

“哦!”小财说,“娘害怕以后就不要留门了!我回来了,你再给我开好了!要不,我就找地方睡也行。”

“娘是挂牵你呀!”

“娘,你不用挂牵!”小财说,“不过,娘,今天晚上,李阳哥被他们给抓去了!”

“啊!--”黑妮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啊?”黑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困意一下子飞到了爪哇国。小财把经过细细地说了一边。

“也可能没事了!批斗会就像一阵风,风头已经过去了!”黑妮说,“他们抓住李阳也不会怎么再斗他了吧。”

“不,娘,你知道,李阳哥是来调查杨娃子他们的,他们也早就警觉了!”

“哦,对,对!”黑妮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明天,支书来了,我摸摸情况,看他能不能透漏出李阳被抓的事情”

“难说!”小财说,“娘,你……”

“有什么话你说吧!”

“我……我没有什么话说了。你万事小心点。”

“哦,我会的。”

秋高气爽,白花花的花生咧嘴笑着,长长的地瓜秧满地跑,红通通的高梁笑弯了腰……

面对丰收的景象,社员们一个个乐开了花。可是,小财、猪生等人的心里依然阴云密布,无法开心起来。因为他们的好兄弟李阳被捉已经十多天了,至今生死未卜,实在让人焦躁不安。

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村子里静悄悄的,社员们都已经出村参加集体劳动去了。

村里的小学又调来了两位老师,就是联中里的张老师和常老师,由于联中来了几个新老师,上面就安排他们来乌龙任教了。所以,暑假之后,乌龙小学又开始兴办了,村子里开始响起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

黑妮没有去上工,因为在杨娃子的授意下,队长安排她在大队院里工作--她成了大队院里的服务人员--不用参加体力劳动就可以每天拿十个公分,而且风雨无阻,好像吃公家饭的领导一样。

大队院静悄悄的,隐约可以听到远处小学校里传来的孩子们的读书声。

黑妮和杨娃子的关系虽然已经进了一层,但黑妮与他亲昵的尺度把握的一直很好,不远也不近--看上去举手投足、脉脉含情,但是杨娃子想抱抱黑妮,黑妮都不允许,想突破那层纸还没有那么简单……

那吃不到的葡萄,连狐狸都可以把它当作是酸的,所以酸葡萄对人的诱惑还是有限的;最让人难耐的就是这种明明能吃得到,却偏偏又吃不到口的感觉!

太阳温柔地照在黑妮的脸上,白里透红的脸颊显得更加圆润艳丽。她的气色真的好多了,显得更加迷人和有神韵!

黑妮用笤帚打扫着大队办公室和她家的住房,使整个大队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俗话说:家有勤快女,天天大变样!一点也不假。

杨娃子走进了办公室,兴奋地炫耀着:“黑妮,看,我给你买什么来了!?”黑妮一看,哇,杨娃子手里托着一块红绿相间的格子布,看上去非常好看。在那个年代,老百姓一般只能穿本地织染的土布衣服,那颜色就是白、蓝两种,花纹也就是在蓝底上点上一些白点花瓣而已;哪里见过这么艳丽的布料呢!

黑妮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来:“真的吗?这是你给我买的?”

“是啊,是啊,当然是给你买的!”杨娃子笑嘻嘻地说,“这么漂亮的布料,也只有我的黑妮才配穿!”杨娃子展开布料,披在黑妮的肩膀上,顺势把她揽在怀里……

“去,谁是你的黑妮!”黑妮小手一推,想把他推开,可是哪里能推得动呢!黑妮闭起眼睛,享受起这份难得的温柔来。在她的感觉里,这漂亮的布料和当年结婚时二狗为她买来的红棉袄一般地让她甜蜜……

杨娃子心急若焚:“我……我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呗。不就是一个支书吗,你有什么看不懂的?”

“不!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黑妮幽幽地说,“你对我一点都不信任,还说什么爱我宠我!”

“是的,你说的对。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杨娃子狠了狠心,终于坦白了,“我是一个集团的头目,我们有几百只枪,上百号人,他们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啊--”黑妮只吓得小口张得圆圆的,杨娃子乘势又吻了下去。

“唔--唔--”黑妮好不容易又挣脱了口,急急地问,“小叔,告诉我:年前那条船是不是你的人做了手脚?”

杨娃子连想都没有想:“是的,是我们做了手脚。黑妮,对不起,我也不想害了他们。我生在乌龙、长在乌龙,他们可都是我的兄弟爷们啊。可是没有办法,混乱的社会已经来临,我不除他们,他们就会除了我!……”

黑妮就听了第一句,两耳轰轰发鸣,怔怔地听着,只看到他在张着嘴,可是什么也听不进去……这就是我想方设法得到的结果吗?

“黑妮,我知道你对二狗旧情未忘,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我也是爱你的,我爱你一点也不比二狗差!只比他爱你更多更深!黑妮,让我好好地爱你吧,我能给你快乐,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看看黑妮一无反应,忽然抽出了一把匕首,“来,黑妮,你拿着,你要给二狗报仇,你就把我杀了吧!向这里扎,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做鬼也高兴!”

黑妮握着匕首,浑身战抖着……终于叮当一声,掉到地上,她“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小叔,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杨娃子捧起了黑妮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哦--”黑妮泪流满面,热烈地回吻着……这是爱,还是罪恶?……

“小叔,你们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哦,好的,好的,只要是你黑妮说的,我一定答应!”

“那--你们捉去的李阳,不会杀了吧,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嗯,他还好好地呆在小山洞里呢!”……

大队院办公室里,杨娃子终于撕扯下了黑妮的衣裤,两个身体终于结合在了一起……

望着身边酣睡的杨娃子,黑妮的心里汹涌澎湃!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成了一个肮脏的女人!我对不起思成,对不成孩子们,我成了一个人人不齿、万人唾弃的女人!我还有什么脸再活在这个世上?……呜呜……这样真是生不如死,我还是死了吧!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这么愚蠢吗?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黑妮神情恍惚,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哦,好疼!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真的是活生生的事实!黑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一闪,几颗珍珠从脸颊滚落尘埃……

身边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比二狗英俊潇洒得多了。看看:白皙的面庞宛若青春,浓浓的眉毛好似墨染,双眼皮遮着那深邃的好像深潭的眼眸,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厚厚的嘴唇让人迷恋,高大的身躯依然清瘦匀称,结实的臂膀是那样浑厚有力……这个男人曾让多少女人心动不已,哪像一个年近不惑的中年人啊!在那方面身体棒得分明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黑妮可以感觉得出来,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做过什么坏事,但他对黑妮确实是真心的,从许许多多的细微之处,黑妮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关心入入微和爱护有加……他的爱,宛如涓涓细流已经流进了黑妮的心田,滋润着黑妮饥渴的心扉!

想想他时时处处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想想他为了自己对小财的百般迁就,想想那天夜里他冒雨送文文入院,想想他那富有磁性的与众不同的声音,想想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还有就是那让人迷恋的他的疯狂……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悄悄地滋润着黑妮的心。

黑妮是一个善良的多愁善感的女人,更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不该产生的情绪……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可是,这个人是条豺狼!二狗他们就是被这个人面兽心的豺狼杀害的!那可是十二个兄弟爷们啊,十二个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就被他们杀害!不,后来还有木匠张耐用一家六口,一定也是他们那一伙干的!

今天,是在关键的时刻,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绝对没有错!本来,黑妮只想接近杨娃子,打探一下水难是不是他干的,或者找到他作案的可靠证据,让国家和政府为二狗他们报仇雪恨。

可是,现在的世道这么纷乱,谁能为老百姓伸冤?城里乡下,这伙人整那伙人,那伙人又想办法整这伙人……还有没有尽头啊!一个个血案,就那么稀里糊涂结案了,谁会理睬自己的呼吁呢?

黑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好恨:恨这个杀人如麻的魔鬼,恨这个混乱的世道,恨没有人来替老百姓主持公道……她好恨,她恨自己,恨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这个狡猾奸诈的小人,恨自己把身子给了这个世界上阴险毒辣的小人!想到这,黑妮毫无反顾的想拿起刀子,杀了他……对啊,刀子呢?我今天就杀了你!杀了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坏蛋

忽然,黑妮的耳边响起杨娃子说的话“来,黑妮,你拿着,你要给二狗报仇,你就把我杀了吧!向这里扎,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做鬼也高兴!”

看看杨娃子依然酣睡不醒……

黑妮披衣起床,四处寻找那把锃明发亮的匕首--啊,就在床头!黑妮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匕首--黑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右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匕首了……

黑妮的右手一颤,锋利的匕首轻轻的划过左小臂,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黑妮仿佛没有感到似的,两眼只是紧紧盯着杨娃子--

扎下去!扎下去!一个声音高呼着,可是,黑妮想想这个人对自己的爱,只感到双手发软,哪里还有杀人的力气啊。

振作起来,给二狗和兄弟爷们报仇!黑妮恨恨地咬着嘴唇,嘴唇已经渗出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她那洁白的胸脯……

“啊--”终于,黑妮娇呼一声,鼓起所有的勇气,集中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扎了下去--

“黑妮,不要!”忽然,一把钢钳似的铁手抓住了黑妮的手腕,“黑妮,不要啊!你怎么了?你就是把我杀了,也不能自杀啊!”杨娃子看到黑妮的嘴上、胸口、手臂多处是血的,心疼地连连搓手。

杨娃子夺过匕首,“叮当--”一声扔了老远:“黑妮,让我看看,你伤到了哪里?”黑妮一看事情办不成了,只好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杨娃子抚摸着黑妮的手臂,“哦,还好,就划破了一点皮。还哪里有伤啊?”伸手去抚摸她的胸口,黑妮衣服一掩,只是默默地拒绝了。

“黑妮,你伤得不要紧吧?”杨娃子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放下心来,“黑妮,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小叔,我……我没有脸见人了!”黑妮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个哭是相当复杂的。

“不,黑妮,如果说有错误,应该是我的错。黑妮,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一定要好好待你,绝不辜负你。”杨娃子说,“以前,我是有过女人,可是,都不是真心的。只有你,才是我全身心去爱的女人。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

“嗯……”黑妮点点头。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了。本想是杀了他,没想到弄巧成拙,他醒来了,误认为是自己想自杀!哎,当面杀他是绝对没有机会的,慢慢等机会吧。

“黑妮,以后你们一家就住到我家里去吧,那里是该有个女主人了!”

“不,我住在这里很好的。”

“还是住我家里方便吧,这里人来人往,我们……”

“不!”

“哎,好好好,真拿你没有办法。”

黑妮知道,自己还要和杨娃子周旋下去。她要保护好自己,想方设法弄清他们的各种消息。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既然已经认定了,就坚决地走下去,哪怕连自己赔进去也在所不惜!

至于个人的清白荣辱,可就无所谓了,这个肮脏的身子,反正已经被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弄脏了,已经不干净了,已经对不起二狗了,我还留着它做什么呢!

县城红卫兵分成了两大派别,一派是乔派,以乔大名为首,已经把持了县里的大权;一派是李派,以李卫兵为首,已经控制了县武装部,拥有大批的民兵和枪支弹药。

这两派明争暗斗,开始是旗鼓相当,他们多次发生了武装冲突,手枪、步枪、冲锋枪、机关枪等等都用上了!整个县城成了二战时期的血腥战场!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流血。这些人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十六七岁甚至十三四岁!为了心中的信念,勇往直前的撒出了一腔热血!

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他们真是难以理解!是啊,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小孩子们时常流露出惊恐的眼神,老人也感到迷惑不解。只有那个时候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当时人们的思想……

由于乔大名武器配备比对方少,因此,在武斗中渐有不支之势,控在乔派手里的大权岌岌可危。

当权的乔大名已经民心渐失,手下的大将也有反戈一击到对方去的,只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忽一日,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冲进县府,找到了乔大名。两个人在密室里叽叽咕咕了一阵,不一会儿,乔大名便兴高采烈、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临别,两个人又是握手,又是拥抱……

很快,一卡车又一卡车全副武装的人员开进了县府,乔大名的力量成倍成倍地大规模地增加,最后竟数倍于以前。乔派的人气又上来了,支持李派的人们中竟有一大批赶到了乔大名的阵营。

乌龙县城是一座小县城,人口只有三四万。城里有两纵两横四条主街,南北向的街道叫经一路、经二路,东西方向的街道叫纬一路、纬二路。县委县府在北侧的纬二路上,乔大名的势力已经遍布了纬二路;县武装部在南侧纬一路上,李卫兵的势力已经遍布了纬一路。而纬一路、纬二路之间的南北向的经一路段、经二路段,成了两派势力争夺的焦点。

两派势力经常在这两个路段发生火拼,红卫兵们拳拳相向的是客气;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肠子流得满地这样的惨状时有发生;手枪、步枪、冲锋枪、机关枪,“嘣嘣叭叭……”“哒哒哒哒……”的声音,像过年时的鞭炮,这里停息了,那里又响了起来。

乔派、李派在县城各处对峙着,更大规模的武装冲突正在酝酿中……也许,一场特大的流血事件即将发生!

一日,乔大名与他的狗头军师商议:“现在,我们的人数和武器都比李派的强了。我们该大决战了吧!?”

“不,时机还不够成熟。”狗头军师说,“乔县长,我们的人数虽然多,武器好,可大多数人从来没有使用过枪,战斗力不强。李派的人虽然比我们少,可是他们大都是专业的武装人员,战斗力是比较强的。相比之下,我们并不占上风……”

“那怎么办?”

“能找几个懂军事的人就好了!”军师说,“找几个懂军事的,让他们帮我们训练训练我们的同志。只要组织起来,训练得当,他们一个个都能变成小老虎……”

“是啊,”乔大名说,“难的就是懂军事的人呢?不好找啊!”

“我们关押的牛鬼蛇神里面不是有吗?”

“有是有,不过那些老顽固怎么会替我们出力?”乔大名落寞地说,“像谢本来、李国栋都是转业的军事干部出身,一个个不仅枪打得好,而且有很强的军事指挥才能……”

“我们是不是尝试一下?”

“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乔县长。”

小黑屋里,乔大名的狗头军师笑容满面,在谢本来和李国栋跟前低三下四、小心地说着话。

“呸,快滚!”谢本来匍匐在地上,大骂,“你们斗完老子了,又想让我帮你们乱打乱斗,没门!快滚--”

“谢县长,您老人家别生气!”狗头军师一副笑脸,“前些日子手下的红卫兵兄弟们打您打得实在是太重了!俺这里向您赔不是了!对不起,老县长,您大仁大义,大人有大量,您就原谅那些无知的小孩子吧。今天,乔县长已经处理过他们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有什么办法呢?”

小黑屋里,大家都注视着这个一身军装的年轻人。看着大家都关注着他,狗头军事煽动得更加起劲:“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您点点头,就可以体体面面地走出这间小黑屋,至少可以出去治治病,看看您这条腿啊……”

“呸--老子就是不出去了,我就想住在这里死在这里了!”谢本来怒气冲天,“你们会有好心给老子治疗腿?……”

“是啊,是啊。”年轻人笑容可掬地说,“只要您出去,为乔县长做事,治病是小事一桩。”

“呸!我谢本来绝不会和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同流合污!”

“嘿嘿,”年轻人一声冷笑,“姓谢的,你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世界没有你一样可以运转!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看话要说僵,一旁的李国栋走过来说:“我可以说服谢县长,让他出去帮你们,不过一定要先给他治一治伤腿……”

“好!一言为定!我等着你们的消息!”狗头军事喜滋滋地回去领赏去了。

县城里,到处都有持枪游走的人,到处可以听到“嘣--叭--”的枪响声,到处可以看到流血事件……两派人员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整个县城笼罩在战前的恐怖中。

经过治疗,谢本来的腿伤已经大有好转,但是站起行走仍需要扶着双拐。李国栋和大麻子时时刻刻跟随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一起商讨着对策。

“这两派红卫兵简直成了死敌!”李国栋说,“我看再不想办法控制,一起大型的流血事件就要发生了!”

“嗯,以前,两派的武斗只是小打小闹。”大麻子说,“现在,就要成了集团决战了!”

“是啊,我们的原则是,既不能帮乔大名,也不能帮李卫兵。那样受害的都将是这些幼稚的孩子们。”谢本来一句话揭露了本质,“我们应该想个办法,消弭这起即将发生的流血事件!”

“难难难啊!”大麻子说,“他们一个个都是火暴脾气,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枪,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

大家陷入了沉思。

谢本来看着桌子上的一张报纸,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广场第二次会见红卫兵……”

“好,有了!”谢本来高兴地说,“县城各处都有安装的喇叭和广播,我们在广播里发起号召,让红卫兵小将们都到北京去见**好了。他们去了北京,就不会再在家里斗了!”

“嗯,是个办法!”李国栋说,“就怕他们带着武器上路!”

“进京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我们可以事先强调一下。”

“好,不妨一试!”

这一天一大早,县城各个角落里,喇叭、广播响起来了--

“红卫兵小将们,请注意了,请注意了!今天,**在**广场又会见了一大批到北京红卫兵小将!他们是多么幸福啊!他们高呼:伟大领袖**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他们高声呼喊着口号向**致意!**也频频向红卫兵小将们挥手致意……

“红卫兵小将们,到北京去吧!到我们向往的红色首都去吧!那里才是中国文化的中心!让我们满怀热血去革命!

“红卫兵小将们,请注意了,请注意了!北京是伟大领袖**居住的地方,为了**的安全,严禁携带枪支弹药进京……”

广播一遍遍地播放着,红卫兵小将们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大都是十六七、十**的小伙子们,他们对领袖的狂热崇拜,比现在的追星族们更加难以让人理解……他们多么想倾听一下伟大领袖的教导啊!于是,呼啦啦,把手里的枪支一扔,成批成批地涌向了汽车站、火车站……坐不上车的,甚至步行着也要到北京!

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个即将“爆炸”的小县城!

就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事件消弭于无形之中!

“哈哈,没想到这几个老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呢!”乔大名哈哈大笑,“这样以来,我们就可以胜券在握了!”

“不过,我们的人也走了一批。”

“对方走的更多。听说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了。”乔大名呵呵地笑着,“李卫兵就要成为一个光杆司令了!我看他拿什么跟我斗!”

“乔县长,”狗头军师皱眉说,“现在,李卫兵已经不足为惧,可是……”

“有屁快放!你他妈的别吞吞吐吐的!”

“是!”狗头军师哭丧着脸说,“现在,谢本来那几个老家伙已经自由了,他们的能力不容忽视,只怕……”

“哼哼--那我们就先下手……”

夜幕下,一辆驴子拉的大车走出了县城,大麻子赶着驴车,驴车蓬里坐着谢本来、李国栋、李小婷、天生、羊生等人,车里还装着一些生活必需品。

“哈哈,国栋这一招更让乔大名料想不到!”谢本来哈哈大笑,笑声里还是隐藏着一些凄凉。是啊,一个堂堂的一县之长,竟然在一个黑夜里就这样连夜奔逃了!

“俗话说:鸟兽尽,走狗烹。我们可不能当走狗!”

“哈哈……”又引来一阵大家的欢笑声。

“呵呵,我看啊,你们就是当了一会走狗。不当走狗你们还真出不了牛棚呢!”李小婷说,“咦,咱们走的匆忙,忘了问问:我们这是到哪里?”

“到乌龙!那里,有我们的儿子,还有一个对手在等着我们去较量呢!”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到乌龙,有地方住宿吗?”李国栋说,“我们还是不适合和杨娃子正面交锋的。最好能藏起来。”

“好的,有地方!“天生说,”前两天,我弟弟猪生来说,他和李阳、小财等人,已经在我们家里挖好了地道,很宽敞,住个十人八人不成问题。”

“哦,不错。”李小婷沉思了一下说,“就怕地道潮湿,对李阳他爸的腿不好!”

“没关系,我这条命都是白捡来的,这条腿有什么宝贵的。”

“就你是铁人……”李小婷嗔怪的说。

一行人说说拉拉,悄悄消失在夜幕中。

天空中,满天的星斗眨呀眨,就像孩子们的眼睛。北极星永远呆在那里,为出行的人们指引着方向。

天,黑漆漆的,不断传来一声声的鸡鸣。

驴车赶到了乌龙。谢本来、李国栋、李小婷、大麻子、天生、羊生他们一行六人匆匆忙忙地蹿进了天生家。

一点动静,孩子们都惊醒了。看到羊生回来了,都爬起来说这说那,吵吵嚷嚷……

“嗷,羊生回来了!”春生高兴地叫起来。

“羊生,你好了不?”

“羊生,你想哥哥了不?”

“猪生哥,我想你了,我早就想回来了?”

“嘘--不要吵!”天生把手指竖在嘴边,向弟弟们打了一个手势,大家都安静下来。小小的三间草房,十几人呆在里面显得非常拥挤,但是却没有人大声喧哗。

王大妮抱起羊生,左看看,右瞧瞧,又拦在怀里亲了亲。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羊生的腿已经有了一些知觉,但是还不能站起来行走,还需要长时间的针灸和按摩。

“娘,这个就是李医生,就是她给羊生治的病!”天生把李小婷介绍给王大妮。

“哦,李医生,您真是个观音菩萨,要不是您,俺羊生这一辈子可就要躺在床上了!”

“呵呵,嫂子,不要客气,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

“他们兄弟俩,呆在您家里这么长时间,吃您的喝您的,真是太麻烦您了!”王大妮激动的说,“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才好!”

“不用了,嫂子!”李小婷笑着说,“李阳不是也在你家里吃您的喝您的吗?咱们都不要客气。诶,李阳呢?这个臭小子,娘和爹都来了,也不出来?还在睡懒觉吗?”

猪生早就呆在一旁,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是好。自从李小婷从外面进来,猪生就断定她就是李阳的娘,长得真的和黑妮婶婶极为相像。真是奇怪,天下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人?

“婶子,李阳没有在这里!……”猪生声音很低,低得几乎让人听不到了,“他出事了。”

“你说什么?李阳没在这里?那……他在哪?出了什么事?”李小婷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恐慌。

“他……他被杨娃子捉去了!”

“啊--”李小婷一声惊呼,其他人也怔怔地看着猪生,意思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李阳被捉了?”李小婷一把抓住猪生的手,猪生只感到她的手冰冷刺骨,看看她,已经脸色发青,浑身发起了抖。李小婷忽然厉声说:“不行,我去找杨娃子!”说着就向门外冲去。

“小婷,回来!”谢本来发出一句冷静而低沉的话。李小婷倏地留住了脚步,肩头耸动起来。

“嫂子,少安毋躁,我们合计合计再做打算吧。”李国栋说。

谢本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李小婷的脊背,轻柔的说:“小婷,别担心,李阳不会有事的。小伙子,你们家不是有地道吗?快领我们进去,我们好好聊聊。”

“好的。”猪生走进内室,掀开墙角的一个大柜子,露出了一个半平米左右的一个方洞,大家走进洞,沿着土质的台阶,一级一级地走了下去,有二十级的样子。猪生在前面提着马灯,不时地停下来为大家照着路,灯光显得是那么昏暗。

下完台阶,再向前行走十几步,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上为穹窿顶、下面比较宽敞的地方,大约有二十多平方,里面砌了一个土坯床,床上铺着被褥。

李小婷紧走两步,扑到床前,她认得,这正是儿子用的被褥!被褥依然,可是现在,李阳生死未卜……李小婷双手抚摸着被子,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想想丈夫受尽了折磨,总算保住了性命,好不容易才和丈夫团聚,一颗悬着的心刚想平静一下,现在居然又失去了儿子,心中的伤痛再一次加剧,疼的无法忍受,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真的崩溃了!

室内还有一些方正的大石块,就像一些板凳一样。谢本来、李国栋、大麻子、天生等人都聚在床侧,有的坐在床沿上,有的坐在床前的石块上。

“猪生,你快说说,李阳是怎么被杨娃子捉去的。”大麻子轻轻地拍了拍猪生说。

猪生把李阳这一段时间内所做的前前后后、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看来,杨娃子十有**是美蒋特务,并且他还有一个庞大的特务机构。”谢本来沉思着说。

李国栋说:“是啊,后山的山洞里,肯定有一个大秘密。”

“哎,你们这帮孩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大麻子说,“你们小小年龄,怎么能斗得过……他呢?”

“李阳被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该怎么办?”李小婷急急地说,“大家快想办法救救他吧!求你们了……”

“别着急,弄清楚情况再说!”谢本来问猪生,“李阳被捉多长时间了?”

“十多天了。”

“哦,如果杨娃子想杀他,他早就没命了!”谢本来分析说,“如果他现在还活着,那么暂时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那--那就不去救他了吗?”

“嫂子,谢县长不是说不救!”李国栋说,“我们要计划好了再行动!”

“大家不要担心,”猪生说,“前天,黑妮婶婶从杨娃子那里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李阳哥哥还活着。”

“哦,老天!”李小婷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可是,李阳在山洞里一定会受许多折磨的!大家快点想办法,我们冲进山洞把他救出来!”

“别忙一时。”李国栋说,“我们对山洞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不能轻易冒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就冒然行动只能害了李阳。等我们摸清了山洞的情况,弄清了杨娃子的来龙去脉,再动手也不迟!”

“是啊,我们不仅要救人,还要捣毁杨娃子的这个窝点!”谢本来握紧了拳头。

“可是,李阳那么小,他一个人在那边……我害怕!……”

“不用怕!好钢需要在烈火里磨练!”谢本来说,“李阳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他能挺得住,你放心好了!我们现在只能暂时隐居在乌龙,暗中观察敌人!一旦时机成熟,我们就冲出去,消灭他!”

“我们都呆在这里,安全吗?”李国栋问,“猪生,你这地洞有没有被杨娃子发现?”

“没有,这段时间,他们从来没有进过我家。”

“哦,”李国栋对谢本来说,“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分开住为好。”

“不行到我家里去住。”大麻子说,“只是我家只有三间光腚子草房,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地方藏人。”

“也可以在你家院子里挖地洞。”猪生说,“大麻子叔家,土质也很厚。”

“好办法!”大麻子兴奋地说,“明天我就开始干。”

李国栋把大麻子叫到一边,小声地商议:“我们一起来了这么多人,以后天天呆在这里,生活上怎么办?”

“哦,是啊,吃饭是个大问题。”大麻子抓了抓头。

“猪生家的粮食恐怕他们一家九口人吃都不够。”李国栋皱起眉头说,“这情况我了解。这年头,恐怕家家户户都是这样!”

大麻子说:“我家里还有一些瓜干,抽空过去背过来。”

“好!”李国栋说,“我身上倒是有粮票,找时间让天生去粮所籴点米。”

李小婷听到了,插话说:“我身上也有粮票,满够三口人吃一年的,也拿去吧!”说着从身上掏出了粮票和一些人民币。

“偶尔让天生去籴点米可以,不过一下子籴米太多,目标太大,容易被杨娃子发现。”谢本来分析说,“再说,现在,说不定粮所里连米面都没有了!”

天生在一旁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忙说:“不要紧,暂时先在我家吃着,俺家就是瓜干糊粥和煎饼,有俺吃的,就有大家吃的!就是没有大米洋面,怕大家吃不惯!”

“是啊,”王大妮听到了,接过话茬说,“李医生救了俺家猪生,不但没有要医疗费,还天天管着他哥俩大米洋面地吃了一个多月,让俺从心里过意不去。现在,您来俺家,别说是吃几顿饭,就是吃几年,俺也愿意。”

“这样吧,”李国栋说,“让天生和猪生联系一下要好的伙伴,用我们的粮票跟他们交换一些粮食,也可以让他们帮着去籴米。”

“中。”天生、猪生领命而去。

小财得到信息,巧妙地躲过小怪的跟踪,偷偷地到天生家来了。他一进地下室,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紧盯着李小婷看个没完没了。李小婷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

“像,真的很像!”小财呵呵笑着说,“李强哥哥第一次见到我娘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的,也是这样说的!”

李小婷纳闷的问:“你妈和我长的很像是真的吗?”

大麻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李医生,我就说过:你跟黑妮长得特别相像。怎么样?相信了吧,连黑妮的儿子也这么说了!连你家李强也这样说!”

“哦,真有这么想像的人吗?”李小婷微笑着说,“哪天,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有多像!竟然孩子们都会这么说。”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传来黑妮的说话声:“嫂子,听说羊生看病回来了?”

“回来了,他婶子……你屋里坐。”

“不用了,不用了!”黑妮说,“羊生现在好多了吧?”

“好多了!劳您挂心!”

小财从地道的了望口向外一望:“就我娘一个人。李医生,你出去见见我娘吧!”

“别忙!”大麻子脸色铁青地说,“小财,我听人说,现在你家搬进了大队院?”

“是。”

“听说你娘和杨娃子走得特别近乎,听说……还……”

“嗯……”小财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听不到了,那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啊。

“嘿嘿,看样子黑妮迷上了杨娃子的权势和东西,不想再为二狗哥报仇了!”大麻子气得咬牙切齿,“女人啊……女人……哼哼……”

“大麻子,你混账!”小财忽然暴怒起来,“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我娘!”

“嘿嘿……”大麻子冷笑着,“女人啊……这事很难说。”

“大麻子,你自己是个流氓,你当别人也会和你一样?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我娘!我娘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相信我娘!……”小财泪流满面,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扑过去跟大麻子拼命。

大麻子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揭了疮疤,登时哑口无言。

“谁在里间里说话呢?”黑妮忽然说,“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小财?”

黑妮跨进房门,忽然看见一个女子从内室里走出来。到肩膀的短发,半闪领的军装内衣,黑色挺直的裤子。穿得端端正正,一看就知道是个吃公家饭的。可是看脸膛和身材,咦,怎么这么面熟?奇怪,怎么这个人跟镜子里的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知道天生家没有大镜子,黑妮真想走上前去,摸一摸,确定一下。

李小婷也在打量着黑妮。蓝红格子的长衫,黑色的粗布裤子看来已经多年没有染色,已经洗得发白了,不过却很干净整洁。清癯的面容,头发绾在脑后,用一个小小的鱼网似的网子套了起来,套成了一个椎形发髻,发髻上别着两根铝条弯成的簪子。可是,看那形象,恰似五年前的自己啊……

“你是?”李小婷和黑妮同时发出提问,奇怪的是,连声音也几乎一样。

两个人笑起来,“我认识你!”两个人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哈哈哈哈……”

“你是。李阳的妈妈!”

“你是小财的妈妈!”

“对!”

“对!”

“你今年多大了?”黑妮问。

“三十九了。”

“我三十四。”黑妮笑着说,“我得叫你姐姐了。”

“嗯,妹妹。我有个直觉,你一定是我多年丢失的妹妹,我们一定是亲姊妹。”

“我也这样想。”黑妮说,“前些天,李强在俺家里住着时也这么说过。所以,我就留了心。那天回娘家,我就问了问老娘。娘开始不说,后来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说我是她在三八年收养的一对八路军夫妇的孩子!”

“哇--你一定是我妹妹了!妹妹,真的是你吗?”李小婷惊喜地说,“小时候,我曾经听妈妈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寄养在沂蒙山区的一个老乡家里。只是不久,那老乡家就被还乡团全部杀害了!你可知道你那时候是怎么躲过那场灾难的?”

黑妮说:“我娘说,为了救我,她连夜逃出了家门,家里的其他亲人全被害了,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后来,为了生计,娘又改嫁到大山村孔家,所以我现在叫孔黑妮。”

“妹妹,我的苦命的妹妹!真的是你啊……”李小婷哭着把黑妮搂进了怀里。

从那以后,黑妮以看望羊生为借口,经常有事没事地到王大妮家里来。一来到,姐妹俩就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这对失散许久的亲姐妹的知心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

黑妮经常和李小婷述说着心事,她开心地笑着、悲痛地哭着。她把自己的幸福和痛苦坦率地表露了出来,再也不过得那么累……姊妹俩经常相拥而泣,许久许久……

“妹妹,听说你和杨娃子走得很近?”

“嗯。”黑妮的脸红了,她真有点不好意思说。

“他可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我就是要接近他,揭穿他的真面目!我明知道他是个坏人,可当感情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把持不住,毕竟杨娃子有恩与自己,每当有困难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他对别人坏,可对自己却是真诚的,承让自己感动过,”黑妮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她把自己与杨娃子的点点滴滴的经历都告诉了姐姐,甚至连唯一的那次亲热也没有保留。李小婷是自己的亲姐姐,这样的事情不告诉她,还能告诉谁呢?这是自己的耻辱,永远无法摸去的耻辱……

“我的傻妹妹!”李小婷哭道,“你真是太傻了!”

谢本来他们了解了黑妮的所作所为,都是暗暗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有一副男子汉的宏伟的胸襟,她的忍辱负重、智勇双全更让大家惊叹!

从黑妮的口里,大家了解了杨娃子的真面目,证实了以前的看法:水难和木匠张耐用之案都是他们策划炮制的。这个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竟然是一个很有势力的大特务头子!

他手下有上百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些人都是谁?躲藏在哪里?不会都在山洞里吧!他们想干什么?是什么人在支持着这么一个庞大的特务机构?他们的后台是谁?美国?台湾蒋介石当局?这些都还是一个谜!

怎么弄清这些谜团?怎样消灭这个特务集团?这些成了大家的一块沉重的心病。

“姐姐,我心里好苦!?”黑妮向李小婷痛苦的哭诉着,“有好几次,我都想自杀!杨娃子总是来纠缠我。我不想再和他这样说不清道不明了。你们快些想办法把他捉起来吧。”

“妹妹,真是苦了你了!”李小婷知道,黑妮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代她受过--杨娃子的初恋情人可是李小婷她啊。她们姐妹俩都和杨娃子有过关系,杨娃子把黑妮当成了自己的初恋情人,爱的那么深,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呢,现在黑妮还能摆脱到杨娃子吗?大家能帮上什么忙呢?有能力除掉杨娃子吗?

“现在还不行!”谢本来从内室里走出来。

李小婷赶紧介绍:“黑妮,这是你姐夫,谢本来。”奥,黑妮特惊奇,自己来过多次都没发现,底下室里还藏着人,

以前我见过。姐夫,为什么不行?

谢本来说:“黑妮,如果想方设法只对付杨娃子一个人,我们还有办法。可是,他背后还有那么多的人,一旦收实了他,那些人,没有人约束,可能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危害!”

“现在不能抓他?”

“是啊,不能!从力量上来看,他们有各种武器,人手也多;我们人少又是赤手空拳,也没有政府的支持。我们怎么去抓他?”

“姐夫,你不是县长吗?”

“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还被红卫兵到处追捕呢。这不,躲到这里来了。”

“哦……”黑妮陷入了沉思,“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黑妮,我知道你是个好样的!”谢本来说,“我想让你再和杨娃子周旋下去,想方设法多了解一些关于他和他们组织里的一些事情。”

“行,你们教教我怎么做。”

“好!你要讨好他,让杨娃子感到你是他们信得过的人!我要你像一把尖刀插入他们的特务组织,弄清楚他们的详细情况。比如:他们都是有哪些成员,得到名单是最好不过了。还有就是他们有什么动向!”

“什么是动向?”

“动向……动向就是他们要做什么事情。”

“国栋,你是特务专家,你来教教黑妮与杨娃子交往应该注意的问题!”

李国栋详细地向黑妮交流了起来……一直手把手地教了她一个多小时。

“我得回去了!”黑妮说,“要不,杨娃子又要盘问我了!”

“嗯,不错。”谢本来说,“黑妮进步很快啊!以后与杨娃子朝夕相处,你要时时小心,处处留意,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哦,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姐夫。”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别的且不管,黑妮,你先问问李阳到底怎么样了?能不能让杨娃子把他放出来?”李小婷急急地说,几天来她吃不好、睡不好,一直为此事烦恼,“李阳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行,姐,让我试试吧。”

“不行!”谢本来说,“黑妮,你那么做恐怕会暴露你的!李阳是个好孩子,他会没事的。”

“没事,没事,你怎么知道他没事?”李小婷心痛的泪流满面,“这两天我天天做噩梦!我好怕……“

“小婷,我们再心疼孩子,也得顾全大局!”谢本来脸色沉下来。

“谢本来,你少向我瞪眼睛。我知道,李阳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他是不是?!”

“小婷,你太过分了!”谢本来脸色铁青,“将心比心,我谢本来什么地方对他不好了,什么地方对你不好了?我从心底里把李阳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你怎么说这样伤人的话?”

“我就是知道!”李小婷执拗地说,“你一直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你表面上不在乎我和杨娃子的过去,可是你的心灵的深处比谁都在乎!”

谢本来只气得两手发抖,一拳击在自己的头上,蹲下身,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李小婷对黑妮说:“妹妹,如果杨娃子不放李阳,你就告诉他,李阳是……是他的儿子!”

“啊--姐姐!你说什么?”黑妮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有些糊涂,不知道姐姐和杨娃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姐姐的这句话她是听明白了!让黑妮心里猛地一颤,很多疑惑不解的问题豁然开朗:怪不得杨娃子说他的初恋情人和我一个样子,原来他和姐姐已经有了孩子!李阳就是他们的孩子!而现在我却……

这些想法,让黑妮尴尬不已!机灵的黑妮,终于悟出了其中的奥妙,真是造化弄人啊,黑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竞和亲姐姐拥有了一个男人,哎呀,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黑妮不住的怨恨着自己……如果上天让我从来一次,我将和杨娃子划清一切界限,那怕是再难再苦她也能做到!现在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就是用生命也无法挽回这一切,只能将错就错了!

老革命军人、乌龙大队的民兵连长王出头过来了。

“谢县长,我可把你给盼来了!”王出头紧紧握着谢本来的手,不断地摇晃着,激动的泪流满面。

“王出头同志,谢谢你一直暗中支持、帮助着李阳他们!”谢本来说,“正是有你在,杨娃子在乌龙才不敢肆无忌惮!”

“谢县长,真是惭愧!我一直以来没有认清他们的真面目,更不能阻止他们的犯罪行动,哎……你们来了就好了!”

“我们一起努力吧。”谢本来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正义终于能战胜邪恶!我相信,我们中国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胜利的那一天终于会到来的。”

谢本来、李国栋、李小婷、王出头等人聚在一起,开始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思路。

“我们面对的敌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因此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对策!”谢本来说,“大家有什么好想法,说说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李国栋接着说:“据可靠消息:杨娃子手下有一百多人,个个杀人如麻,并且组织严密,使用的武器也很先进。“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