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们三个人一起向乌龙湖边走去。嫂子提着一盏马灯,在黑黑的路上走着,就像一只萤火虫。西北风怒号着,卷着细小的雪粒,肆虐地向人的身上扑来,刀割一般。
正行走间,孔黑妮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大嫂,未来,你们听,有人在叫!”黑妮问。
“没有啊!”
“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嫂子竖起耳朵细听着,向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哎吆--好冷!好可怕啊!我们还是回家吧!说不定他们早就过来了,又去做别的什么事情去了。”
“说的是。”黑妮想,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
茫茫的乌龙湖上,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吹着,直吹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远远望去,一条满载货物和客人的小木船,像一片孤零零的小树叶,吃力地在那漫无边际的水面上飘荡着;又像一只溺水的甲克虫,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近看,这艘小木船崭崭新新,结结实实。“哗--”“哗--”狂风卷着层层波浪恶狠狠地向航船冲了过来,船舷上不断涌起一个个巨浪,不时有飞沫卷进船舱,溅湿了坐在船舷上的人们的衣服。
船老大拼命地摇着橹,几个壮汉也轮流着过去帮忙,不一会儿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如牛、满身大汗……可是航船还是像一只大蜗牛一样,缓缓地迈着步子。因为船儿正在逆风航行。
哎,像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人们心里不由地焦急起来,阵阵寒风吹过,上下牙“得得”地打起了架。
“呜--”“呜--”……风更大了!凛冽的西北风像一匹匹野狼在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狂风怒吼中,人们的心里好像爬进了一只毛毛虫,一个个忐忑不安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奶奶的,这鬼天气,不大妙!”
“刚才风还不大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
“老天爷,水就要到船弦了!”
“我的娘,这可怎么办……”有人露出了哭腔。
“二狗,风这么大……你的技术……行不行啊?”
“说什么呢?!二狗哥的驾船水平四乡八里的谁不知道?”
“是啊,我看二狗驾船穿洋过海也没事!”
“我们这条船崭崭新新的,又大又结实,别说这点风浪,就是再大的风浪也不在话下!”
“是啊,这船多厚的木料,多密的胶啊,绝对没问题!”
大家相互宽慰着,对船老大二狗和航船都充满了信心。在乌龙湖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二狗是最有名气的航船高手。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跟着父亲走过南,闯过北,见过大世面,据说还在大海上开过大轮船呢,驾这点小木船还不是小菜一碟!
二狗三十多岁,一身黑色的自织自染的粗布衣服,布料已经洗得泛白;上身是一件又肥又大的棉袄,下身穿着肥肥大大的大裆棉裤,腰里系着一条褪了色的灰色围脖,头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小毡帽,脸庞刚毅,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身体健壮,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黑塔;走起路来啊,“噗通噗通”地就像来了一只大黑熊。
天气非常恶劣,二狗也忐忑不安起来:哎呀,风大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船上载的人和货物太多了!这条船是乌龙村大队集体新做的航船,乌龙的父老乡亲要坐,不让上也不行啊!可是……这天气!哎,但愿能平安地抵达彼岸吧。
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
航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航行着,有时蹿到了浪顶,有时跌进了谷底,把船上的人摇得头晕脑胀,有不少人呕吐了起来。回家的喜悦像冬天的小燕子一样飞得无影无踪了;无形的恐惧仿佛盛夏的汗水,从每一个汗毛孔里涌出来,揩也揩不掉,擦也擦不净。刚才的絮絮叨叨都听不见了,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泥塑的菩萨。
天色越来越暗,一些细小的东西钻进了人们的脖子,打在人们的脸上,凉凉的,疼疼的,刺人肌骨。哦,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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