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腊月1日夜晚。
乌龙湖西岸,乌龙村,二狗的家里。
窗外,凛冽的西北风“呜呜”地刮着,仿佛一匹匹野狼在嚎叫;屋内,昏暗的煤油灯下,孔黑妮正聚精会神地纳着鞋底。“哧--”“哧--”……她胳膊一伸,梅花针带着长长的丝线从厚厚的鞋底中穿过,那声音仿佛是动听的音乐,那动作仿佛优美的舞蹈……
一不小心,梅花针竟然扎到了黑妮的纤纤玉手。
黑妮皱皱眉,用唇吮一吮,又继续飞针走线,仿佛那抽动的针线可以驱走内心的焦虑……是啊,天这么晚了,孩子他爹去湖外赶集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儿子已经睡着了,发出一阵微微的鼾声;女儿也久等不及,爬到床上撅着嘴睡了,眼角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时而,在睡梦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一定是梦到爹爹给她买来了红头绳,在她的羊角小辫上扎起了漂亮的蝴蝶结……大儿子小财陪着两个小的,坐在床沿上瞌头打盹。
黑妮一阵心惊肉跳:这老天,去的时候丝风没有,该回来了为什么要刮起西北风?哎,二狗这趟去乌龙赶集可遭罪了!回来正好迎着风。
二狗是乌龙大队的生产队长,又是乌龙村的航船舵手,今天,他老早就奉大队支书的命令到乌龙赶集去了。可是,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呢?黑妮正在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看啊还该加上一句:夫行十里妻担忧!
哎呀,天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黑妮想,怎么可能呢,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从来没有出过事,今天怎么会出事呢!?不会的!谁出事,他也不会出事!我担心个啥呀!
孩子们都睡了。黑妮给三个孩子盖了盖被子,又开始了她的穿针引线……
天已经半夜了吧,这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黑妮的心里好像燃起了一把火,熊熊的火苗烧灼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临走的时候我曾交代你要早点回来的,你怎么不听话?你可知道我在家里等你等得心焦啊!你这个笨蛋!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半夜的等待,仿佛过了一千年!
朦胧间,黑妮忽然感到一股冷风钻进门来,二狗站在她的面前。“憨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黑妮的脸上不禁升起一朵红云,她想起早上临走的时候,二狗在床上那温柔的动作和那绵绵的情话……
“妮,我一会儿就要走了!”被窝里,二狗一边用力地耸动着身子,一边亲着黑妮粉嫩的面颊,“你……你要什么东西吗?”“哦……哦……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快点回来……”
想到这,黑妮的脸更红了:“二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冷吗?快去穿衣服!”可是二狗还是没有动,让人感到他是那样的虚无飘渺。
“妮--妮--我的妮--”二狗伸出手来,黑妮连忙去接,可是怎么也抓不到。
“二狗--二狗--”孔黑妮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灼痛!她激灵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她伏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头发被油灯烧掉了一大绺。
不好!出事了!孔黑妮本能地跳了起来,她心急如焚,睡意全无,慌忙穿上了小袄,冲出了小院。
“嫂子,大哥回来了吗?”孔黑妮跑到后院大哥的家里,伏在窗前慌慌张张地问。二狗是乌龙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大哥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今天,他们俩一起到乌龙集上采购集体用品,并顺便把县革命委员会奖给乌龙大队的一千斤炸药运回来。
“还没有呢!”嫂子说,“孩子他爹也没有回来!”
“是啊,我心里堵得慌,咱们一起到乌龙湖边看看吧!”
“好,你等等!我把老大未来叫上,和咱们一块去,她把大儿子未来叫醒了,虽然那孩子只有十七岁,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啊,否则就她们两个女人怎么摸这种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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