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嗯嗯,您和妈也注意身体,该吃就吃,病了就去看医生,别自己扛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你儿子虽然被免职,但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纪平的确是被免职,但是,他却还是被保留了正处级的待遇。这也就意味着,纪平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一次的被免职,只能说,纪平处在了一场博弈的棋局上,他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被掌控的棋子。
春城市政府家属院,王强的家中。
纪平跟王强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每人面前都是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水,两人都在沉默中凝视。
良久,纪平终于开口,“王叔,我真的错了吗?”
“臭小子,我以为我会先撑不住,哈哈……”王强听到纪平开口,顿时哈哈笑出声来。
纪平直翻白眼,却是再次沉默了下来。
王强深吸一口气,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情,你没错。老人家说过,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咱们现在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你的劳动改造制度,结合了西方社会的一些经验,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下面的人尽心操作,这将是一件创举。只是,下面的人刻意给你找麻烦。你啊,还是太年轻,太轻敌呀!”
“轻敌?”
“安监局的孙德利,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肯定早就想到了你这劳改制度的缺陷,但是,他没有跟你据理力争。而沈慎,能成为省委书记的秘书,岂是易于之辈?你敢跟我说,你对他们对他们有足够的重视?”
王强可谓字字珠玑,直接点出了十字街塌桥事件的关键点。
自沈慎跟纪平走上对立面,沈慎就一直退让,的确是让纪平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沈慎不过如此。却没有想到,沈慎把握机会,给予了纪平致命的一击。
至于安监局的孙德利,纪平在明知道他是王利群的人的情况下,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那十字街塌桥事件,明面来看是施工不当,事实上这里面不可能没有人为的操作。只是,如今尘埃落定,纪平纵然是知道自己被人阴了,也只能忍着。
“纪平啊,能在官场混到科级的人,没有谁是省油的灯。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阎王好惹,是因为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看来,那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他们计较。而小鬼的眼里,事无大小,惹到了他们,就是惹到了麻烦。”
“王叔,我错了!”
被王强这般不加掩饰的一番指正,纪平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犯了跟王利群一样的错误,骄兵必败。
“现在知道错还不晚,毕竟这只是一场小败。说起来,那个姜山倒是真的可惜,那可是贴心跟了你的人,日后,千万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王叔,姜山的事情,难道就没有转机吗?这事情,他其实根本就是被牵连的。劳改是我的指示,他根本毫无关系的。”
“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王强哼了一嗓子,“姜山是你的人,是你的铁杆。沈慎既然对你出手,怎么可能还留姜山在公安局这等要害部门?不过,不用担心,姜山终究是立过功的。阳川县的打黑,社会治理,他的功绩,上面的人都看在眼里的。眼下,不过是冷一冷他,有人,要用他呢!”
“谢谢王叔!”
王强能事先给纪平透露这消息,分明就是让纪平去安抚姜山的。
与王强一番谈话后,纪平待人接物的眼光有了显着的提升。曾经,在发现阳川县的诸多不足的时候,纪平总觉得王强有些尸位素餐。然而,今天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后,纪平才有种恍然而明的感觉。
有些事情,不是王强不去做,而是不能做。官场,有太多的掣肘,想要做事是好事,但同样,也必须保全自己。若是做了一点事情,却把自己搭了进去,说得好听是舍己为人。说得难听,那就是蠢不可及。
历史上的一代名将、忠臣袁崇焕,最终却落得一个含冤而死的结局。归根究底就是这哥们不懂的政治,总认为一心为国便是好的。
人在官场,便必须遵守官场的规矩。打破规矩需要勇气,更需要运气。有勇气打破规矩,若是没有运气,便只能成为替罪羊,成为冤死鬼。
“小纪,你啊,多听听你叔的。对你啊,没坏处!”
饭桌上,很喜欢纪平的王婶也加入了对纪平的教育中。
纪平恭恭敬敬地接受教育。古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还真是不假。若是以前,对于这等说教,纪平的态度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但现在,纪平明白,若不是老人关心自己,这等话,根本就不会在自己的耳边说起。
离开春城市政府家属院,纪平虽然是走在淅沥沥的小雨中,但心情却是很好,仿佛此刻正是明媚无比的艳阳天。
尺……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纪平的身边响起,一辆白色现代忽然在纪平的旁边停下。
纪平止住脚步,扭头看向这停在路边的现代。
车窗玻璃缓缓地落下,一张让纪平印象深刻的面孔冒了出来……申连!
“哟,这不是纪县长吗?怎么一个人在街上淋雨玩呢?”
申连笑眯眯地开口,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在阳川县政府办公室的时候,申连一直被纪平押着。到最后,申连不得不调走他乡。如今,纪平被免职,而他则被调回了阳川县,任职副县长,可以说是衣锦还乡。
十字街塌桥事件,受影响的不仅仅是纪平和姜山,阳川县的一位副县长也被牵连,因为这位副县长的主责就是安全生产和市政建设。正是在这情况下,申连被调回了阳川县,而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申连那位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关系的照顾。
纪平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在见到申连。
“有事?”
对于申连,纪平是全无好感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注定了的对头。
“没事儿,打个招呼而已。要不,我送送纪县长?”
“谢了!”
纪平扭头就走,跟申连,根本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纪县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年前才接到通知,要在纪县长的手下混饭吃呢!”
申连难得能找到这等奚落纪平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如今他可是阳川县副县长,而纪平则是出了一个正处级待遇,连个具体的职位都没有。而且,申连得到的消息是,纪平这辈子是彻底完了。他要是不趁着纪平如今还在官场好好摆一摆威风,日后若是纪平拍屁股走人,他想找回场子都没地儿找去。
“申副县长如果吃饱了,前面就有公共厕所,我就不耽搁了!”
既然注定不能化解彼此间的仇怨,那么纪平也懒得跟申连敷衍。
申连闻听纪平的话,那脸色立时就变得相当的难看。纪平这话,可真是相当的恶毒,却还没有一个脏字。
“姓纪的,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垃圾!”
纪平冷哼一声,理都不理已经要疯狂的申连。申连这种人,便是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一个连自己的嘴脸都不懂得控制的人,充其量,只能是小丑,哗众取宠。
申连气急,怒极,然而,他却奈何不得纪平。
最终,申连气鼓鼓地发动车子,呼啸而去。他决定了,这个仇一定要报。口舌之利根本不可能让纪平有丝毫的感觉,那么,就拿纪平关心的人和事来开刀。古人不是说了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纪平瞅着呼啸而去的白色现代,眉头渐渐皱紧。
申连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纪平可是清楚的很,这种人,分明就是渣子。为官,先看人品。其他的,都是在其次的。
如今这社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为官者,不需要经天纬地之才,首要一点,要有德,能容人。
然而,申连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而且小肚鸡肠,喜欢斤斤计较。这样的人,走上高位,绝对不是好事。只是,一如王强所言,官场有它的规则,不遵守规则,哪怕是你真的在做事,终究也是要被淘汰的。而有些人,哪怕是尸位素餐,只要没有触及官场规则,依旧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申连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白色现代在他的手里开的飞快。这车不是他私人所有,而是他之前就职的乡镇所有。因为申连升职,这车也就暂时被他开了出来。
白色现代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申连发泄心中的愤懑。
轰!
一声巨响,白色现代在闯过一处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被一辆横向驶来的黑色陆虎狠狠地撞在了车屁股上。
黑色陆虎相比白色现代,那就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这一撞,白色现代顿时打着滚飞了起来,飞过路边的栏杆,越过绿化带,越过人行道,狠狠地撞在了对面的高楼的墙壁上。
也是申连的运气超赞,这等惨烈的撞击,他本人居然毫发无损。就在申连连滚带爬地从驾驶座爬出来,跑出去十多米后,白色现代发生了震耳欲聋的爆炸。
熊熊火焰燃起,浓烟滚滚。
黑色陆虎在路边停下,驾驶员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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