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疯了

王强主动挂了电话，纪平却是兴奋地抓起茶几上的饮料，冲着正在屏声静气的苗妙儿和张娅举了起来。“来，咱们干一杯，庆祝贾局长的解甲归田！”

“贾屏山倒了？”

张娅顿时被这消息给震惊了，贾屏山，那可是县局一把手，实权在握。最近又是接连立下功劳，怎么，说倒就倒？

“老家伙不会做人，活该下台。来，干一杯，然后，我去打个电话！”

纪平跟张娅和苗妙儿碰了一下杯子，便拿着手机去阳台打电话，电话自然是打给姜山。这可是好消息，不管姜山最终能不能上位，贾屏山倒台，对姜山而言，就是大喜。毕竟，在郭巨峰问题上，姜山可是明里违抗了贾屏山的命令。

“纪书记，这大半夜的，出事了？”

姜山正在宿舍给几个民警玩牌，接到纪平的电话，第一时间蹦了起来。

纪平哈哈笑，道：“姜所，你要淡定，不能蛋疼啊。这一惊一乍的，等你成了县局的头儿，怎么服众啊！”

“纪书记，你别逗我了，我这都快下岗了都！”

“毛，你帮了兄弟我，我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你下岗。告诉你个好消息，老贾要退了，你呢，上位的可能性有八成，怎么样，姜局长，什么时候请客啊？”

“啥……”

姜山彻底呆了，他甚至做好了被贾屏山撤掉的想法。哪曾想，居然从纪平这里得到这等消息，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姜局长，要淡定啊！”

“纪书记，这事儿，真的？”

“骗你我又得不到一毛钱，只是，你是不是上位，还没定论。至少，王县长那关已经过了，就看孙书记那边。我估摸着问题也不大。所以，姜局长，准备请客吧！”

“纪书记，我要真上了，以后你说啥，我姜山就干啥。跟着纪书记，有奔头！”

“别，要跟着组织领导，才有奔头！”

苗妙儿跟张娅一同去了明市上任，纪平成了孤家寡人。

王庄镇的各项工作基本走上正轨，而村民监督委员会的工作进展也是有条不紊，广受各村村民的好评。

转眼，纪平已经在王庄镇待了三个多月。

夏天到了，炎热笼罩天地。

王庄镇老南河的水量一天天减少，而各个村的灌溉用水需求量却是日渐增大。田里，各种农作物都是蔫头耷脑的。各种的果树，也是看起来很渴。

纪平在徐东的带路下，这几天一直在各个村跑，查看各个村的灌溉用水问题。

六甲屯，是王庄镇最西面的村子，与迎水镇接壤。

每年夏天大旱的时候，六甲屯都会因为这个灌溉用水跟迎水镇的村民闹纠纷。群殴事件，那是常有发生，殴斗最严重的一年，更是闹出了两条人命，直接导致数个家庭陷入困境。然而，既便是如此，这种争水引发的殴斗依旧是常有发生。

“书记，六甲屯这地方穷，天地没多少，都是些丘陵山地，种的都是柑橘林子。前些年吧，柑橘没这么火，大家都是靠天吃饭。这些年，柑橘很赚钱，屯子里人也都开始注意管理，用水量大增。可是六甲屯就一个水库，根本不够用。”

六甲屯的村支书余建设，五十多岁，面色黝黑带红，手里提着旱烟袋子，戴着草帽，领着纪平上了六甲屯的山。

满山的柑橘林，可是因为天热干旱，不少的树叶子都开始打卷。

“老支书啊，咱们屯子里的柑橘是不是太多了点啊？”

放眼望去，六甲屯村子周围的山上，出了柑橘树，还是柑橘树。甚至，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也都栽着柑橘树。这么多的树，对地下水的吸取将是恐怖的。

“这山地，不种果树，种庄稼，太累，收入又不高啊！”

“老支书，你想过没有，就这样的年景，这些树结出的柑橘能长多大啊？一个个跟涩巴果子一样，这哪儿能卖得出去？”

纪平算是看出来了，减少柑橘树的种植，刻不容缓。前些日子跟王强汇报的保持水土，控制果树种植的事情，必须抓紧时间来办。这三月来，纪平主要是在调研，了解具体的情况，如此才能有的放矢。如今来看，机会大好！

“老支书，咱阳川县的感觉，在全国都是有名的。可是，你瞧瞧，就这样的柑橘，可是砸了咱们的牌子啊！”

“纪书记，那，您给想个办法吧，这没有水，我们也没法子啊！迎水镇的那群孙子今年是严防死守，通往迎水大水库路被他们堵得死死的。而且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咱们想去弄点儿水，都没机会！”

“老支书，你这是难为我啊！”

纪平苦笑，这已经两个多月没下雨了，到处都在缺水。水，在这个时候，就等于钱。你去跟人家借水，那就是借钱，没点儿交情，谁借给你啊！

余建设也是哭笑，唉声叹气。

“老支书，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有些风险！”

“纪书记，这都啥时候了，您就别打哑谜了，成不？”余建设这些日子为了水的问题，记得是焦头烂额，嘴角都长了泡。

纪平停顿片刻，道：“砍树吧！”

“啥？”

余建设直接蹦起老高，砍树？他没听岔吧？这些树，可都是钱，这能说砍就砍吗？

纪平看着激动的余建设，老支书的这种反应，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这的确是纪平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也是从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

“老支书，这柑橘树，不能这么多啊。就想种庄稼，那地里也得讲个疏密吧。你看看咱们这漫山遍野的柑橘树，这太密了啊！”

纪平这话，算是正中余建设心中的要害。他是干了大半辈子庄稼活儿的人，自然明白地要有产出，不是一个劲地往地里种粮食就行。一亩地，种多少粮食，那是有限度的。

“纪书记，可是，这，这都是钱啊！”

“老支书，这都是钱。可若是为了眼前这点儿钱，以后，咱们咱没有钱了！”

“村里的人，不好说服啊！”

当余建设说出这句话，其实已经是认同了纪平的砍树建议。然而，要砍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六甲屯两百多户人，都指着这些柑橘树养家糊口，负担儿女的学费，砍树，那就等于要他们的命。

“我来说！”

纪平义无返顾地站了出来，要说服六甲屯的村民，除了纪平，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因为，普天之下，除了纪平拥有神奇的天启能力，可以沟通人心之外，再无任何人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他人的决定。

沟通心灵，不同于催眠。催眠的人，一旦醒来，便会清醒，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而沟通心灵，则是让目标自己认同，尽管会有后悔，但是，最终会自己说服自己。

余建设很快聚齐了六甲屯两百多户的五百多口人，一群人在村委会前的空地上站着，听纪平这位新任的镇委书记的讲话。

当村民们听说要砍树，立刻就炸了锅。

各种难听的话，各种指责，各种威胁，叫嚣尘上。

余建设看看时态即将失去控制，一个劲地给纪平使眼色，让纪平不要操之过急，这事儿得徐徐图之。

然而，纪平却是抓着手里的喇叭，大声吼了一嗓子！

一声雷霆般的呼喝，镇住了叫嚣嚷嚷的村民。

“钱，钱，你们就知道钱，转过头来，好好看看，这满山的柑橘树，今年能结出多少果子，那果子能长多大！”

没有水，就没有生命之源。柑橘树可以从地下吸取地下水，可是，这么多的树，这些年的吸取，地下水已经入不敷出。

“不砍掉一些树，所有的柑橘都长不大，到时候，一毛钱都赚不到！”

一声声的喝斥，纪平将沟通人心的能力尽可能释放出来，魅惑了所有人。

“砍掉一些树，留下一些树。咱们的柑橘才能长得大，才能味道甘甜可口，才能卖个好价钱！一斤柑橘卖四块钱，比一斤柑橘买两块钱，哪个更划算？大柑橘、甜柑橘，才值钱，才有人买啊！”

“纪书记，您别说了，我们砍树！”

余建设很配合地站了出来，他早就认同了纪平的想法。此刻，他直接冲进村委会，从里面拎出一把厚重的砍刀，看向了村委会大院旁边的柑橘树。这些柑橘树，都是余建设家的！

“乡亲们，咱们要看长远点儿，河里有鱼，不能抓完了，得让鱼苗长起来啊！”

余建设边砍边吆喝，只是在无人看到的他脸上，泪水已经流了下来。这些树，都是他亲手栽的，浇水、捉虫、剪枝，如今收获在即，却要砍掉，他怎么可能不心疼？然而，为了长久之计，心疼也得砍！

疯了！

当王庄镇六甲屯的村民将村子里的柑橘树砍伐了大半，连树根都被掘起的消息传播开来，所有人都认为六甲屯的村民疯了！

而当六甲屯砍树之举的背后，是他们王庄镇的党委书记纪平推动的消息散开，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纪书记，失心疯了！

纪书记疯了！

这是王庄镇百姓的说法！

纪平疯了！

这是阳川县认识纪平的多数人的看法！

阳川县城里，王强和孙友林坐在一起，下棋。

论起这围棋的手段，王强和孙友林可是一样一样的，都是臭棋篓子。偏偏这两位的本事，那是半斤八两，每每杀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