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作响,我将手中的早餐包装袋换到同一只手上提着:“喂,妈咪,我买了油条和豆浆,马上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让我别急着回来,顺路到超市捎带一包洗衣粉。
“......”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其实,不是很顺路。
去超市必经“人民广场”。
悠远的钟声响起,八下。
广场上没什么人,只有三两只狗懒散地趴在喷泉池边,连撒欢儿都兴致缺缺。
J市的懒癌,已到晚期。
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异样。莫名地,我感觉会有事情发生,而这份不安,似曾相识。
直到我在对街看到了他,终于肯定,要出事了。
那人站在原地向我微笑,笑得那般平和,那般宠溺,那般波澜不惊,那般岁月静好。
顾行止!
他来了。
那日清晨,我落荒而逃,怂到外婆家。
回到J市宅了一个星期,我对“顾行止”和与之有关的内容只字不提。苏女士和韩先生只当我俩闹了矛盾,用扫帚和菜刀威胁我,别太作。
面对如此“亲切”的爹妈,我唯有忽视,才能安抚那一颗不安分的自尊心。
顾行止每天都会打电话,我不接,他就改用短信。每日两条,石沉大海。
可饶是这样,也不见他对我恼。端的是脾气好。
而眼下,他来了。估计是要算账了......可睡了这样一个优质极品,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两人在街道两边对峙着,一个思绪纷繁,一个笑意粲然。过往的行人三两个,此刻却已成了虚化的背景。
良心话,时至今日我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执念些什么。
季北辰从来不曾束缚我,邓诗晨给了我大度与宽恕。而他,顾行止,给了我近乎放纵的包容,我却仍然挣不开心头的枷锁。
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而我,是个撩完就跑的无耻混蛋。
风过,吹散了我及腰的长发。清凉的雪纺裙摆在空中舞出恣意的弧度,鹅黄的色泽与天际的日头交相辉映,温暖而柔和。
谁都没有动。
这诡异的和谐却注定要被打破。
顾行止抬步,穿越不宽的街道,竟目不斜视。
琥珀色的眸子将我锁死了。
他怎么敢?!我平静的双眸瞪得老大,并下意识地看向了街道两边的方向。
没有车。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要拉出光年的距离。我看在眼里,心里急得不行。
我想喊出声,让他快些过来。
可我又害怕他真的走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双行车道的马路真的不宽,分秒间却也能突生变故。
当我的余光扫过黑色的车头,虽未疾驰,熟悉的恐惧感还是席卷着压顶之势漫天涌来!
这场景根本就是过去的重现!
不,不要,不可以!
我丢下手中的早餐向着来人跑去。虽然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我真的不能冒险再次错过了。
于是,时光开始倒带,记忆中的男子和眼前的男人重合。
还是这一方街角,路牌上的标识已然不可见,年久失修的路面甚至有了裂痕,我却再一次经历了相同的事件——尽管这一次,他没有迟到——又或者说,他迟到了太久。
当双手触到他的腰身,我庆幸自己赶上了。脑中再也管不了下一秒我俩是不是会就此毁灭,他在,真好。
行驶的小车在身侧刹住了车,司机的詈骂早已无暇顾及。
我的双臂紧了几分,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里,盈眶的热泪再也坚持不住地泻了去,沾湿了素白的衬衣。
“顾行止......顾行止......顾行止......”单调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心中的恐惧却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冲动散去,理智回笼,我的心终究收不回来了。
他在我的发心落下吻点,语气轻浅,掷地的话却让人心安:“我在。”
我在。
我知道,今后不必再挣了。
命定的枷锁,挣不开的。
后来,我带他去到了培雅一中,走了曾经走过的路,登了曾经登上的天台,看了曾经看过的风景,一路无言。
我又带他去了公墓,他将熟悉的“好运符”庄重地放到了墓碑前。我没有过问本该属于季北辰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他手上,而他的确没有食言。
他不是季北辰,更不会让历史重演。
十块钱的“好运符”,没能替我留住季北辰,却留住了他。
我们凝望着墓碑上年轻的照片,好久好久。
我想,顾行止心里是有数的。
我爱他,一如他爱我。
只是这份爱不纯粹,在他知道季北辰的存在后就清楚,两人之间会有一道一辈子的坎。
“你害怕么?”我侧身,直视他的眸子,漂亮的琥珀色,精纯没有杂质,“季北辰是我过往生命的一部分,早已和我融为了一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顾行止执起我的手,表情竟没有丝毫裂痕:“我很庆幸,在迟到的岁月里,曾经有这么一个男子惊艳了你的青春。”
他说,我忘不掉季北辰,他自然也忽视不了。
然,逝者已矣。
他清楚季北辰不会成为我俩在一起的障碍,所以他愿意用余生护我周全,让我能够心安理得地怀缅季北辰。这不是牺牲,不是将就,恰恰是爱到深处,彼此给与对方的承诺与信赖。
你走,我不留。你来,大风大雨我接你无碍。
一辈子的宠爱太远,我们有的是时间。
霸道如他,要让我心甘情愿地停留,没有顾忌,没有压力。
“看,你和他长得多像啊!”我想哭,看不清墓碑上季北辰的脸,更看不清顾行止的宠溺温柔。
爱他,不为那张无二的脸,只因那颗唯一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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