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个差强人意的午觉起来,我缠着苏女士掏耳朵。
“几岁了?自己来!”她二十多年来如一日地嫌弃我,并递过来一个掏耳勺。
我瘫在沙发上,吃着韩先生切块装盘的火龙果,怨念十足:“如果你不想自己有一个残疾闺女的话,我就掏给你看。”
上了年纪的苏女士终究拗不过我,不甚温柔地把我的脑袋按在她的腿上,边掏边念叨:“你有多久没掏耳朵了?确定听得见别人说话?”
“我这不是想给你表现的机会嘛!”我舒服地直哼哼,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她又嘀咕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我没在怕的。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着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由于我睡觉前把手机扔在了床上,这会儿它响了好几遍。
“手机。”苏女士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我起身。
我摇了摇头:“随它去。我这两天休假,不在服务区。”
她加大力度拍了一掌:“万一是重要电话呢!”正中我后背。
我暗自咽下一口老血,别无选择地从沙发上滚下去。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在我看来,有妈和没妈,差别不大!
还不待我穿好拖鞋,贤惠的韩先生就把手机拎到我面前:“你这孩子,东西怎么乱放呢?”
手机放床上,再正常不过了好么。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夸你了。
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本不想接的。但碍于爹妈盯着,不接恐有不妥:“喂?”
电话那边杂音很大,我废了很大劲才听清姚韦亚的话:“靠!你回J市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我回来了?
“嗯哼。”我开了免提,重新躺回到苏女士的腿上,示意她继续掏耳朵。
“说好到现场为张磊加油呢?你家诸临路可是特意为此买了VIP票!”炸毛女不改本性,激动得有些过分了。
我被她吼得头疼,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我家你家的......你们玩得开心哈,没准我在电视上还能看到你们!”
她劈头盖脸上来一长串“三字经”,我及时掐断了线。
“是姚姚?”苏女士笑了笑,“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火辣辣的。”
我说粗话她就骂我没礼貌,别人说粗话就是火辣辣。
奇妙的血缘啊......
“她这幅德行改不了了。”难为许家豪不嫌弃,还把她当宝似的。
“她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诸临路是谁?”看来苏女士也准确捕捉到了“你家诸临路”这样的关键词。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姚韦亚嘴欠:“我老板。”
这几年,我很少向家里人汇报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也配合着不多过问。
“哦,学建筑的?”她放下掏耳勺,状似不经意地发问。
我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都说儿子是建设银行,女儿是招商银行。她总爱变相打听有没有倒霉蛋儿一不小心被我“招安”了。
韩先生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洗净的圣女果,红艳艳的,很诱人。
我捡了一颗放进嘴里:“大学和许意是一个专业的。”
“有对象没?”她问。
“有。”我答。
“是你不?”她继续问。
“你想多了。”我汗颜。
她没再逼问。三秒过后,却又突然拍案而起:“你给我去相亲!”
鉴于我们不像其他母女俩有心灵感应,我没料到她会杀一记“回马枪”,因而被吓到了,险些把手里的圣女果扔出去。
相亲。
这个词洋溢着浓浓的市井气息和居委会大妈芬芳,我不太喜欢。
“我还是个孩子。”我咬着圣女果含糊其辞。
苏女士却不赞同我的说法:“翻过年都二十六了,大龄剩女!”
呸!你才大龄!你才剩女!你方圆五米、十里八乡都是大龄剩女。
人家手上分明还攥着青春......的尾巴。
坐了一上午高铁,我感觉头皮油油的很难受,于是出门去最近的理发店洗了个头。
理发师说我的头发护养得很好,建议我做一个烫染套餐。
虽然我没弄明白“发质好”和“烫染套餐”有何必然联系,但还是照做了。栗色内扣,OL风十足。
本以为回去后爹妈会抱怨我又乱花钱瞎折腾,却不料他们欣然接受了。
“嗯,挺好!待会儿再化个妆,约会妥妥地能成!”
约会?
什么鬼!
我把洗发卡还给她,含蓄表达心中的疑惑:“什么约会?你要背着老爹‘夕阳红’啊?”
苏女士白了我一眼:“没大没小的......我帮你约了一个青年才俊,今晚你们出去见一面。时间地点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你没看见啊?”
我从包里找出手机,嘿,还真有!
“你是认真的?”
她回应我一张“严肃脸”。
“我走!我半小时后的车票回G市!”
“改签。”
“今晚有‘好声音’决赛!”
“回来看重播。”
“我来‘大姨妈’了,身体不舒服!”
“憋着。”
“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除非你找到老公,否则休想碰户口本。”
苏女士倔起来,别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她根本可以拉着十头牛跑百米冲刺!后来,我还是被她押去相亲了。
雅致的咖啡厅里,人不多。蓝调女声慵懒沙哑,听着挺享受。
临走前,苏女士再三警告让我好好表现,别给她丢人,我敷衍地一一应下。
听你的话,我就把“韩苏”二字倒过来用左手写!
服务生把我引到定好的桌位,我在邻桌发现了熟人。
“路学姐!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路曼曼也看见了我,笑得很美:“约了人。”
我们寒暄了两句,她等的人姗姗来迟,我不失礼节地打了招呼后,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手机上约好的时间是七点,我对于苏女士六点半就让自家闺女“守株待兔”的行为颇有微词。
你是想让对方觉得我多“恨嫁”?
闲来无事,我打开应用玩起了“消消乐”。弱智小游戏,对视力损害很大,却是打发时间的一把“好手”。
就在我快要通关之际,一个男声插进来:“你是韩小姐?”
我条件反射地手抖,GameOver。
好气啊!
“是我。”我不甚耐烦地抬头,却闯入一片琥珀色的幽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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