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是你们干的？”钟慧敏手擎着一张A4纸，调子里听不出喜怒。

台下四十三位“民主战士”为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默不作声。

“白纸黑字签着名呢，还想抵赖不成？”她走下来，踱步到人群中间，“作为语文老师，你们的字，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拜托，扯淡也请走点儿心好么？字化成灰，这是拟人还是借代？

“韩苏！”她朝我走过来。

靠！腹诽你也能听得到？

我站起来，腿有些软，抖得厉害，招来胡宏志嫌弃的皱眉。

大哥，我都快“就义”了，给个好脸色有这么难？

“你有份，对不对？”

我别无选择地点头

为什么第一个点我？大家都有份的啊！我在整场“战役”里只是个凑人头的小喽喽，莫不是想杀鸡儆猴？

“你说你签名也不知道签得好看些！”她把那张纸往我的课桌上一拍，“全校范围里流传的文件，还交给校长看，你这两个狗扒的字不是存心让别人笑话嘛！”

闻言，全班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笑你妹妹啊！

我的一张老脸不知该往哪儿搁。私以为钟慧敏挺不厚道的。

她本想努力控制情绪，却无奈受大环境影响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

我俩离得很近，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中药香熏得我头晕。于是乎，我也傻啦吧唧地跟着大家同乐。

“好了，坐下吧！”她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放松。

呼！我险些被吓得打“110”啊！

“所以，她不生气？”我见她走回到讲台上，抓住空档和胡宏志交流情报。

他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目测，是这样，没错。”

我觊着他脸上那抹嘲笑很扎眼，遂努了努鼻子：“不准笑！”压着调子，却是压不住火气。

闻言，他收敛了些。

钟慧敏把那张纸放回到讲台上，神色柔和了好几个level。她习惯性地扫视全班，我们条件反射地端坐齐整。

“没看出来，你们还挺本事！”她朱红的唇角咧出一丝浅笑，赞许三分，揶揄却占了七成，“如果能把这份认真放到学习上，我保证你们在高考中人人都能上‘一本’！”

哟吼，钟半仙，借您吉言！

台下有几个人闷笑失败，发出了声音。

啧啧啧，定力恁的差，何以成大事哈？

“经过你们这一闹，学校决定尊重你们的意见，把原定的校服设计取消......”

话音刚落，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跟当年“申奥”成功时的喜悦场景有得一拼。

终于不用和邮筒“撞衫”啦！

苏女士犯不着担心我会丑出新境界的问题啦！

走出校门也不至于因为“影响市容”而招人打啦！

“啪啪！”钟慧敏拿黑板擦在讲台上叩了两声，“先别急着高兴，我的话还没说完。”

难得一次，她没因为我们吵闹而罚抄《中学生守则》，可见她心情极好。

“为了让你们学习‘校服文化’，培养‘校服精神’，学校决定开展一场‘校服设计大赛’，优胜作品将被定为高一年级的校服。”

！！！

我想起了许意讲过的四个字。

有得闹了。

“校服设计大赛”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高一年级便炸开了锅。各班的能人异士纷纷摩拳擦掌，热火朝天的气势大有上梁山干上一票的即视感。

课下，程薇跑到我们这边来：“我们班怎么办？”

“能怎么办？上呗！没道理我们费尽心思争取来了机会，临了却偃旗息鼓吧？”姚韦亚翘着二郎腿，大话说得有些痞气。

“可我们班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程薇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她是顶认真的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点偶尔会让我们吃不消，真不知她跟自己拧巴个什么劲。

“船到桥头自然直。小薇，你且放轻松。”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么！再说了，你咋就认定了我们班没戏呢？要说这‘专门人才’，你不就是一个！”

程薇的画艺有目共睹。过了近一个月，我们班的黑板报还是百看不厌。

“对啊！还有许妈在呢！据说，她混‘时尚界’有些年头，都快成精了！这次的比赛正中她下怀。”姚韦亚朝许意挑了挑眉。

作为回礼，许意瞪了我一眼。

姚韦亚的消息是从我这儿得来的。但我敢对天发誓，我的原话里没有“快成精”这一句。

“那......我们能赶得及在截止日期前完成么？”孔梦涵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我可听说，其他班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们班却三天来没有一点儿动静。”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许意神神叨叨地抛过去一句，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

我明白，咱们班有戏了。

当天下晚自习后，许意在班上征集有绘画设计天赋的同学加入她的“战队”，几轮选拔过后，初步定了五个人——程薇、孔梦涵、宫雪、陆诤和她自己。

作为其中唯一的男性，陆诤成功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力。

“许妈，你咋选了他？”

许意的回答让我满意：“他得过全国青少年国画大赛金奖。”

倒是不曾想，陆诤那小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接下来的几天，317宿舍乱得跟猪圈似的，各种杂志报纸的剪贴画铺得到处都是。

程薇本看不惯“脏乱差”，可无奈她忙得团团转，压根儿无暇顾及。许意也忙，一回到宿舍就抱着《伊周》研究，大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架势。

“窑姐，你说我俩能干点啥？总不能当‘废柴’吧！”我一边整理散落在书桌上的图片，一边和姚韦亚聊天。

她也在捡拾，时不时侧过身询问俩“设计师”哪些有用，哪些没用。

“说得好像你以前不废柴似的！”

我没心思和她贫，兀自叹了口气。

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丰富又精彩，有学不完的知识、做不完的作业以及各科老师那一张张“欠了Ta五百万没还”的脸。

可真当某一天，身边的小伙伴们开始认真地操办学习以外的“正经事”，才发现自己碌碌无为了好多年。

或许真应该听钟慧敏的话了，女孩子就应该多读书。

没特长可以，但绝对不能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