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17-03-09 作者: 时七
第26章

就如每一个老师在考试前都会扯淡地告诉学生“试卷很简单”一样,每个人在学生时代都会碰到一个很混蛋的教导主任。

小学“单蠢”加上初中“命好”使得我无缘邂逅这一神奇的物种,进入培雅一中后,杨忠伟终于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教导主任较起真来,可以贱得招人打。

作为政治组组长,杨忠伟的专业知识无疑是过硬的,这一点从他课堂上毫无重点的笔记可以看出。

“政治”,在高中以前叫做“思想品德”。我自认,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虽不是又专又红,但好歹模样周正,因此思想尚属端正,品德也不败坏。

先前的课本里都是花花绿绿的插图——昨天小红扶老奶奶过马路,尊老爱幼;今天小明帮同学打扫卫生,团结友爱;明天小强在公车上大喊“抓小偷”,见义勇为。可当我翻开“人教版”《政治》时,觉得学理和学文也许没啥差别。

什么时候政治课上也需要用到计算器了?

哦,我忘了封面上的小字——经济生活。

杨忠伟用了半个小时解释为什么在一门纯文科性质的课程中会有亚当斯密的《资本论》,我感觉收效甚微。至少就个人而言,我还是没弄明白马克思、恩格斯这两个资本家凭什么在无产阶级****体制下的课本里耀武扬威。

许意试图提点我:“他们是社会主义者。”

然而,这依旧不能消除我心中的疑虑。

政治课一周四节。逢双数日的上午,我会和姚韦亚比赛,看谁能数清杨忠伟脸上的麻子。赌注是五包辣条。而他的麻子似乎一直都在增加,我们每一次都能得到不同的结果。

这天,我们满脸呆萌地听他讲完商品“价格”、“价值”和“使用价值”之间的异同点,静待下课铃声响起。

他扶正了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现在请你们记好作业,带好校园卡,去门口排队。”

平心而论,他的普通话约莫达到了教师上岗标准,足以傲视“小夫”。可但凡他开口,一定是学生们不爱听的,政治课上的知识点如此,升旗例会时的“每周一训”亦然。

培雅一中有一项久经吐槽却屹立不倒的校规——放学时需要列队,列队时需佩戴校卡。

正午,太阳在当空好不嘚瑟,“博学楼”底下一条“长龙”远远望不到头。

“ExcuseMe?原本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饭堂,非要整这一出幺蛾子,菜都凉了好么!”姚韦亚今早起床时匆忙把校卡落在了寝室,此刻为了躲避学生会干部的检查,试图把魁梧的躯干藏在我身后,“诶,苏苏,挡着点儿!”

我觉得她是异想天开。

许意站在第二条队列里,正老神在在地听歌。我轻车熟路地抢过一只塞进耳朵里,《夜曲》。

我们一致认为,《十一月的肖邦》算是周杰伦质量最高的作品,专辑里的几首主打歌诚意满满,值得单曲循环。

很多年后,他结婚了,生小孩了,歌迷们哭着喊着让昆凌照顾好他们的青春。尽管很神经质,我却难得不想吐槽。

这个永远含着烧萝卜在嘴里唱歌的男人,从出道起就用模糊不清的歌词挑战着大众的听力,长得丑却偏偏和不少美女传绯闻霸屏,明明不是科班出身又总爱在电影里露面刷存在感。不管追星与否,他都无可争议地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记号。

没听过周杰伦的歌,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九零后”?

很显然,杨忠伟有不同的看法。

我和许意听得正嗨,歌曲渐进高潮,我准备和着唱起来,就见他与我俩近距离对峙。不足一米七的五短身材,真心没有威慑力。

“你们是哪个班的?”他叉腰的动作活像一只大肚子茶壶,寸板头锃光瓦亮,想必抹了不少啫喱膏,“不知道在学校禁止使用任何电子产品啊?!”

许意没有说话,依旧拽拽地听歌。我正犹豫着是该老实回话还是该保持队形时,杨忠伟倒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扯过她面前的校卡瞥了一眼,然后面色有些尴尬。

想来也是,他才刚刚在我们班上完课,竟然认不得学生的脸,可见他多么不上心。

“这东西我必须没收,学期末你再到我办公室来领。”他一把抢过MP3,胡乱缠了缠耳机线,作势往口袋里塞。

许意像没事人一样,只轻飘飘回了一句:“没收可以,不要乱碰。这是我老头子从美国买来的IPod最新款,若是坏了,国内暂时没得修。”

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干爹喜欢鼓捣电子产品,连带给家里人配置的均是潮牌货。

杨忠伟闻言,手顿在了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这个......”他权衡几秒后,终于把MP3还给了许意,“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应该随便带到学校来。本周末你叫家里人来学校把它带回去,并写一份保证书给我。此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然而最后的最后,许意从她爸那儿要来了一个MP4,杨忠伟的办公桌上连“保证书”的影子都没见着。

下晚自习后,许家豪被我们使唤着当免费劳动力,把桶装水从一楼搬到三楼。

“听说今天中午‘伟哥’整你们了?”黑灯瞎火的楼道里,他那两颗门牙亮得晃眼。

许意轻哼一声:“那也要他有本事!”

周二政治课上,杨忠伟把单元测试卷发了下来。看到成绩后,我和许意各种窝火。明明用了正确的知识点,他却一分不给!

课下我俩找他理论时,他竟倒打一耙说我们光有原理没有分析,即便是有分析,也因为分析不到位得不了分。

还有什么可说呢?人至贱则无敌。

熄灯过后,我和许意依然点着手电筒奋笔疾书,抄书抄了一整晚,我用光了三只笔芯。

“不就是一教导主任么!他算个什么东西!赶明儿我让老头子捐一栋教学楼,看他还有脸跟我吆五喝六!”

从来没有一次,我如此赞同许意那“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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