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学生都爱上课。在课堂上，他们能够跟随老师的脚步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忘情翩舞，受益无穷。

然而，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很不幸地掉了队。别人家的孩子在课堂上如痴如醉，我却只配用知识的圣水洗脚搓背，事后将湿漉漉的鞋子衣帽展示给爹妈看，以证明我并没有在开小差打盹。

教室里的风扇坏了，钟婆说找人来修，事实证明，她纯属忽悠小朋友。

我在蝉鸣中“渐入佳境”，眼前课本上的字都重了影。

数学课，天理不容的数学课，你为什么总在下午？

“老胡，有什么情况罩着我！”我在正式入睡前安排好“后事”。胡宏志心领神会地比了一个“OK”。

虽然我们班实行“值日生”制度，但我从来没在怕的。有班长罩着我，谁敢在班务日志上记我的过？

我喜欢这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在课堂上睡觉是一门艺术。

大多数老师对于坐在教室后排的学生习惯性采取“放任自流”的政策，你只要不影响他们上课，他们也配合着把你当空气。这一曰，术业专攻师生同乐。

可总有那么几个职业操守爆棚的老师，自己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横飞，学霸们配合着装逼，学渣们无奈地懵逼，他们却非要试图用渊博的学识感动渣渣，以期将其转化为霸霸。这一曰，毫不利己专门损人。

更有甚者如钟慧敏，常年盘踞在教室后门的小窗口，用那双锐利的鹰眼在暗中观察教室里的动态。这一曰，缺乏信任至丧心病狂。

当“小夫”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时，我梦到自己和季北辰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啥？”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幅度略大。坐在后面的许意伸脚勾住了我的椅子，避免了一场“悲剧”。

胡宏志用最快地语速重复了老师的问题，并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答案。这是我俩多次配合后练出来的默契。

“这道题的答案是角A等于角C等于60度。应用的原理是‘内错角相等’。”我得意地挑了挑眉，小样儿，想偷袭我？

“小夫”砸吧了两下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我坐下：“好，同学们，这一题都听懂了没？就是用的‘内错角相等’的原理。”

饶是我们已经上了两个多月的课，依然无法适应他的乡音。

内错角（guo第二声）？贵国的发音真洋气！

之所以叫他“小夫”是因为他长得活像“哆啦A梦”里面的人物，尖嘴猴腮，四眼田鸡。他本名向顺晏，目测四十出头，实则二十七八，据说是省特级数学教师，获奖无数，桃李满清华。他不仅教高一数学，还是高三竞赛班的班主任。

第一次见面，他的开场白如下：“你们以后如果想学理科，从这一刻起，就给我认真听。我讲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是重点、难点和考点！”

呵呵，我生是文科人，死是文科魂。

可能由于我表现得太明显，他总爱跟我过不去。同款作业，许意得“A”，我却只有“B”；被点名回答问题，别人只用给答案，我却还得说明详细的解题过程；考试分数低，他说我没用心；难得考一次高分，他又质疑我借鉴别人的成果。

你大爷的，闹哪样？！

直到高考完回学校领毕业证的那天，我终于将耿耿于怀多年的话问了出来：“向老师，您以前总在课堂上整我，是不是和我八字不合，五行犯冲啊？”

“小夫”却咧嘴一笑：“怎么可能！我是想激励你好好学习......毕竟你资质不差。”

“......”辜负了您的良苦用心，我并不觉得愧疚。

谁叫我和数学八字不合，五行犯冲呢！

不同于我与数学的相爱相杀，程薇对“小夫”情有独钟。

她会用认真的态度完成他布置的每一份作业，连草稿都书写得格外虔诚。下课十分钟，她永远有问不完的题目。看着“小夫”和她在黑板上演算，琴瑟和谐，我不禁猜想，十年后，我们是不是得管程薇叫“师母”。

日子一天一天流转，高一上学期很快就过半。

姚韦亚似乎每天都在丢橡皮，每每找同桌孔梦涵借不到时，她就会向我们伸手。

物理课，受力分析图解。

当她第五次转过来借橡皮时，我忍无可忍了：“窑姐，你就算真饿了也不能啃橡皮充饥啊！会中毒的！”我拿出小刀把橡皮切了一半扔给她，关门放狗。

她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不丢几块橡皮擦，你也好意思管自个儿叫‘学生’？”

我低头作画，不打算理她。

学生时期的橡皮擦总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离家出走”，我们很少有人能够将小小的一块完整消耗殆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如青春时犯下的错误，旧的刚被擦去，还泛着力透纸背的淡淡印记，新的已然在笔下呼之欲出。

吃午饭时，姚韦亚愤愤地抢走了我碗里的牛肉丸。若不是碍于季北辰在我们隔壁桌，我一定会撩起袖子和她干一架。

“你丫的忘恩负义！”我盯着她，量她念及“半块橡皮”的交情，没胆子去咬那牛肉丸。

可惜，我没有睡在她下铺，对她的狼子野心认识不深。

只见姚韦亚愤愤地戳过丸子，咬得很带劲：“气死我了！孔梦涵那女的到底几个意思？做嘛样样都跟我抢？”

程薇善解人意地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夹给她，问道：“怎么了？”

我和许意也配合着当看客。

“刚刚打饭的时候，我点什么她就跟着点什么。你们也知道，食堂大叔对着水灵的妹子一向手抖，最后的几粒牛肉丸全给她了，我连毛都没捞到一条！”

我瞅了一眼她盘中的菜色，吃素好啊，健康又减肥。

后来，许意私下告诉我一个秘密。自从那次体育课后，许家豪和姚韦亚就经常约球。

我说怎么近来某人空闲时不窝在宿舍里睡觉，敢情是遇到了“知己”。

“只是，看窑姐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许家豪压根儿没有花花心思。孔梦涵这飞醋吃得有够清新脱俗啊！”

许意回了我一句“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