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禾听了坊主的话,着实怔了一下,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你的房间发现了一些书信。”简语羡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跪在自己身后的姑娘,勾唇深意一笑:“你写给,宋四哥哥的。”
听到这里,季凌禾惊悸不安地抬眸,迎上坊主淡然的眼神不过几秒,就急急忙忙低头,脸颊绯红。
“我……我不明白……”
“那就让她回去吧。”床榻上的男人实在听不下去,冷冰冰吐出这么一句:“宋辞的命听天由命吧。”
“这可不行!”
几乎出于下意识,季凌禾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说完她自己都后悔了。声音很大不说,还暴露了她真的在偷偷窥探朝廷命官这件事情。
对于一个地位卑微的宫女来说,这可是要杀头的。
虽然在解释都很无力,但她还是心虚地吐出几个字来:“宋四只是和宋辞名字比较相近……宋四他是我在远方的丈夫,和宋太医没有关系的……”
“都曾经爱过一个两百市斤的胖姑娘?”
季凌禾猛然一惊,柳叶弯眉高高挑起,半天都搭不上话。
什么叫“都爱上过?”难道宋辞他……
季凌禾的心里忽然多了几分期待。
见她脸微微泛红,简语羡敛了笑意,眉眼多了几分柔情:“宋辞不仅喜欢过一个二百市斤的胖姑娘,还曾****为她买醉,天天一副要死得样子。”
季凌禾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漠然看着简语羡,声音颤抖的厉害。
“你说,宋辞他……喜欢过一个胖子?”
“嗯。”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痕从脸颊划过,一滴接着一滴,源源不断,直到将身下的青石地板完全打湿。
简语羡走过去,拿出帕子递给她,手抚上她不停起伏的肩膀,声音温和:“你不是也喜欢过一个傻子么。”
此话一出,季凌禾哑然,整个人松懈地瘫软在地上,脑海里忽然涌现许多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候他们还年幼,单纯善良,以把握住对方就是把握住了全天下的幸福,可殊不知,往往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才是最难把握的那个。
“咳咳咳……”床上的男人有些不舒服,重重咳嗽了两声,便虚弱地躺下去,整个人躺在软乎乎的云被里头,眉头紧锁。
“陛下,您好好休息,您交代的事情我会好好办好,您不用担心。”她看了季凌禾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皇上,奴婢告退。”
她便跟着告退了。
出了房间,院内着藤桌藤椅,离藤桌三尺,花草开的正浓。
简语羡坐在藤椅上,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季凌禾坐下。
尊卑有别,季凌禾有些犹豫。
“在这荒院里,我们只是朋友。”简语羡如是说:“我是简语羡,不是什么司织坊的坊主了。”
听她的话,声音温和平静,虽然有抹不去的冷意,但她一向就是这样冰冰凉凉的性子,倒也不觉得什么了。
季凌禾笑着坐下了。
“您,看过我藏在房间里信了?”季凌禾说的很小心,那都是她写给宋四哥哥的,自从进了宫,每到夜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就很想念当年的他,然后抬笔给他写一封信。有时候写着写着就落了泪,然后眼泪便伴着她一整夜,如何都忍不住。
但是这些信都没有寄出去过,因为她不知道她的宋四哥哥,现在在哪里,即便想要寄出去,都不知道地址应该在哪里。
况且,当初就是她先离开的,更没有理由回头去找他了,不是么。
那些信都被她从藏在卧房的枕头底下, 好端端的,竟然都被坊主翻了出来?真是……
“我不是有意的。”简语羡开口解释,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只是那天送小羽去你房间住着,不相信撞掉了你的枕头。”
季凌禾的终点不在枕头上,而是——
“小羽现在在我的房间里?”
简语羡点点头。
“我怎么都不知道……”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眉头皱着,早上才离开屋子的,她没看到屋子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啊。
“你的房间,是司织坊七阁八房中的最北角一间,对么。”简语羡开口:“也就是说,那里是整个司织坊最偏僻的一间宅子,从里面,可以直通司织坊的核心。”
“核心?”
“所有关于司织坊的秘密,都藏在你床下面的密道里。”
季凌禾有些懵逼。自己住了那么久的屋子,睡了那么长时间的床,竟然暗藏着密道的入口?
“那间密室,从你房间直通我的房间。”简语羡笑笑:“里面宽敞的很,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小羽现在应该潇洒的很。”
季凌禾忽然脑补一众情节,比如自己正在睡觉,忽然有什么紧急情况,然后身下的床榻便被密室里头的人给掀起来,自己直戳戳从床上翻滚下来。赤身裸体,在月光下像个被人剥光的烤肠……
那模样,实在惨不忍睹……
简语羡嘴角抽动,有些不懂:“你……为什么忽然脸红……”
她皱眉:“难不成是怕我大半夜溜去你房间对你图谋不轨?!”
季凌禾慌忙摇头:“不是不是……脸红是因为……风吹得!”她笑的很尴尬。
简语羡不说什么,只觉得这姑娘单纯的可爱,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下。
“你现在,恐怕连一百市斤都没有吧。”
季凌禾有点害羞地点点头。
“你如何瘦身成功的?”简语羡倒是对这对真胖子和假傻子,从季凌禾的书信里大概看出了他们之间的那些情愫,实在觉得很有意思。
“我……”
季凌禾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受到的伤害多了以后,自然而然就有了改变自己的意识。
见她不好意思说,简语羡便也不在继续问下去,而是转了话题道:
“其实原本安排你住进那间屋子,只是因为你和苏念菡关系好,陛下想时刻知道苏姑娘的动向,便安排你们一起住在那里了。”
季凌禾干瘪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被那个家伙拖累了,还是跟着她沾光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简语羡笑笑:“我应该从哪里开始给你说起呢?”
“我一无所知。”季凌禾很诚实。
不多时,院子门口的草丛的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简语羡耳廓微动,提高警惕,手慢慢放下,握在腰间的剑柄之上。额际的长发被冷风吹动,眼神冰冷彻骨。
直到那森森的丛林中出现一个黑黢黢的脑袋,看清之后,简语羡这才有所松懈。
那男子有种说不清楚的气质,有凛凛之威,却又不缺乏柔情温和的那一面,眼波深邃,却深的像一汪泉水,安静清澈。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赫连将军。”简语羡起身,走到那个男子面前,微微弓腰,行礼:“是宫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赫连铸眉头紧锁,望着简语羡半响,才犹豫着开口:“皇上最近身体如何?”
简语羡摇了摇头。从她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皇上的身子很不好。
“出了什么事情?”
“方淮和莫家联手了。”他说道:“驻守在边关的那支队伍,正赶在路上,恐怕还要个七八日才能到金陵。”
赫连铸叹息着,边关那支队伍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能力很不俗。偏偏就是边关大漠距离金陵的太远。至少要十日才能赶到。
其实赫连铸也是一直驻扎在大漠的,只是这一次和莫玄奕一起出兵平定南蛮,胜利之后他便回到金陵领赏,只带了一小部分军队,大部队却为了节省在路上来回的经费,先回了大漠。
万万没想到金陵会出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他手上还有一小支精壮部队,恐怕朝廷内部早就大乱了。
简语羡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情况,若是如实禀明皇上,肯定惹得龙颜大怒。
关键时期,实在不能冒险让皇上有何差池。
“季凌禾。”简语羡转身,看向藤桌前站着略显的手足无措的姑娘:“你去方府,把宋辞救出来。”
她来不及多解释什么,也没时间听她和他的故事了。皇上的病耽误不了,恐怕就算找来全天下的大夫,也只有宋辞能够治好皇上。
季凌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我去救人?!”
她一没有坊主那么好的武功,二没有苏小羽那么聪明的头脑,让她去方府,分分钟被抓起来的节奏好么。
还有——坊主刚刚说……
“宋辞,被方府的人关起来了?”
“不然你觉得我找你干什么?”简语羡很严肃:“不过是因为我们现在缺少可以信任的人手,因为你对宋辞的感情很深,所以才选择将这一切告诉你,让你协助我们救出宋辞。”
“可是……”季凌禾很为难:“我自然很愿意的了,但是我应该怎么做啊?”
“投靠方淮,背叛司织坊。”
“为什么要背叛司织坊?”
“你不付出点什么,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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