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北的碧螺村季凌禾是听说过的,听说宫里的茶叶都是从由那个村子采摘制作的,就在城北的山上,有一片野树林,山脚下便是大名鼎鼎的碧落村。
虽然季凌禾没喝过着碧螺村做的茶叶,但是听人说,每当春日来临,惊蛰那日春雷洒下,摘下的第一批茶叶,是最新鲜最甜嫩的树叶,泡出来的茶水也是最好喝的。
皇宫里最有名的碧螺春,就是产自那里。
季凌禾不明白为什么坊主要带着自己那里,况且,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这么相信她呢?
万一她和朝廷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有什么勾结,自己这么昏头昏脑的和她搞在一起,岂不是……
她很想拦住坊主问个清楚,可是坊主脚步很快,自己拼尽全力跟着都很困难,更别提拦住她让她听自己说话呢。
犹豫间,便已经到了村子里,看上去很简陋,完全没有身为贡茶大村该有的霸气恢弘。
村口的牌匾只是一个用木板雕刻的楷书,略显潦草地写着“碧落村”三个大字。
走进去,也只有一天幽深狭长的小巷子。两边是低矮的房屋,偶尔有攥着烟囱的大爷坐在门口,看着来往的村名,和蔼地微笑打着招呼。
一边跟着坊主走,一边看着周围建筑,不知不觉便走了到小巷的最深处。终于在这里看到进村子以来第一个分岔路口,左边和右边有两个羊肠小路,左边的那条看上去稍微好一些,还要零散的几间屋子住着人。右边的那条就不一样了,杂草丛生,两边低矮围墙后面的树枝都延伸到外面来了,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人修理的样子。透着了无人烟的荒凉。
季凌禾吞吞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坊主朝着那破败荒芜的右边小道儿走去,她脚步一顿,有些犹豫。
坊主觉察出身后人的异样,停步,回头随意瞥了她一眼。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
季凌禾赶紧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也不是没可能对不,现在的人心叵测,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就像自己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是今日才知道司织坊的美女坊主,竟然武功如此高强!
“不想跟过来,就回宫去吧。”
简语羡神色淡然,声音清冷,回身,继续往前走去。
季凌禾是很不想跟上去的,毕竟她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实在不想因为这个白白送了命。但是方才看坊主去给苏念菡地暗自送去一张纸条,说明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自己要是就这样走了,让苏念菡一个人蒙在鼓里,万一……
“想救宋辞么。”
犹豫间,忽然听见前面的人冷冷吐出这样一句,季凌禾蓦然怔了怔。宋辞……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宋辞……
“等等我!”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便朝着她跑了过去。
果真,这男神的魅力,永远比自己好朋友作用大得多……
兜兜转转,在那条幽深的巷子尽头,长满了杂乱交错的树,居然是一堆木麻黄,不是什么松枝,眼看坊主伸手将那麻黄拨开,露出里面的别有洞天,那是不同于这外面的一片小天地。
那是一座干净整洁的庭院,虽然空间不算很大,但胜在看上去温馨又舒适。
院子中间有一间泥混的屋子,屋子周围站了几个身躯凛凛的男子,虽然打扮和普通的村名无异,但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确实这身布艺难以掩盖的。
他们双腿挺直、均匀,整个身形犹如一尊雕像,坚挺且难以撼动。
季凌禾认得出来,那是皇家禁卫军才有的姿态。
跟着坊主走进,看她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放在侍卫绵面前扬了扬,便被放了进去。
季凌禾就没那么容易,原本想跟着一起进去。但很他们无情地拦下。
“她是我带来的。”简语羡如是说。
那些侍卫这才上下打量了季凌禾一眼,放她进去。
屋内,是粗糙冰冷的石壁,简陋的桌椅,还有零散的几本书和一盘隐棋。
面前灰冷被褥下静静躺着的男人,让季凌禾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陛……陛下……”
她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似得。
欧阳漓听见门口的响声,恹恹抬眸,单手撑着床沿想要起身,无奈力气不足,刚起来一些又重重跌了回去。
“陛下!”
简语羡见状,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身子,轻轻在他身后塞了软垫,伺候着他靠着。
季凌禾哆哆嗦嗦站在身后,知道皇上的眼神朝她扫过来,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这个天子假不了……
堪堪回神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起起伏伏。
“陛下…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颤抖着说出这几个字来,后背已是冷汗涔涔。
皇上不是死了么,金陵城这些日子国丧,全民哀悼,难不成是做着玩儿的?
欧阳漓收回目光,恹恹闭上,靠在身后的床榻,声音清冷。
“事情办好了么。”
简语羡恭敬回到:“回陛下的话,都办妥了。”
“嗯。”
欧阳漓疲倦极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她最近如何。”
简语羡如实回答:“苏姑娘身子有些消瘦,眼眶乌青,看样子没睡好觉。”
“小羽呢。”
“小羽在司织坊住着,未出什么差错。”
“嗯。”
短短几个字,都说的分外艰难,床上的男人实在疲惫的厉害,虽然火场上捡回来一条命,但终究怕脱不了多久了。
只是脑袋里一根弦绷着。皇宫里色各方势力恐怕都蠢蠢欲动,估计等到国丧结束,他们便要按捺不住地出动了。并且金陵城的子民还没有过上安康平静的生活,心爱的姑娘也没有从魔爪中逃离。
这根线不断,他便是一直撑着直到这一切被解决。
脑海里浮现那个女人的样子,不禁弯了眉眼。她那么蠢,活的那么一根筋。不知道以后没了自己,能不能过得安稳。
那个傻姑娘,一直以为是他的出现,打破她生活的宁静,搅乱她所有的幸福。
可殊不知。她身份那样特殊,身为天女,生来便是不平凡的。即便没有他的出现,仍旧会有其他不怀好意的男人。带着目的接近她,伤害她。
想着这里,心口微微发痛。欧阳漓感到力不从心,他有能力把皇宫内乱摆平,让金陵永远安康。却就是没能力让那个女人过上想要的生活。
“陛下……”
简语羡虽然看皇上身子很不舒服,但是当下情况特殊,没有犹豫的时间,只得加紧汇报。
“臣在方府发现一条密道。”她冷目抬眸:“或许正如陛下猜想的那样,他们真的绑架了宋太医。”
简语羡在给苏念菡传递消息的时候,顺便再方府勘察了一下地形,她不用潜入谁的房间里,只要在方府人烟较少的平地上走上一遭,便能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摸索出这地下是实心还是被人挖成了空地。
她是在后堂屋檐下,觉察到脚下的不对劲儿的。顺低矮的屋檐,身子紧贴着身后的门窗,脚踩着感觉到下面越来空荡的地洞,来到一处空旷的后院,院里四面环墙,就正中间放了一桌一椅,桌上放这一面古琴,不过一个狭隘的后院,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但是就在那古琴的周围。简语羡觉得脚下地面有些紧实,说明这里是实心,未被挖开的。说明这周围便藏着密道的入口处。
“属下虽然发现了密道得到入口处,却没有进去,怕打草金蛇,特来禀报陛下,请求指示!”
欧阳漓疲倦抬眸,眉心皱成一个结,他还没说话。一旁的季凌禾便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声音很小,却颤抖的厉害。
“那个……”哭腔浓郁:“你们说的宋太医,是宋辞宋太医吗?”
简语羡没有回眸,只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凌禾虽然面上很平静的微笑着,但咬紧了嘴唇,眼眶也微微潮湿,这些天一直没有宋辞的消息,自从皇上出事以后,他就跟着消失了。找了好多人,都只说宋辞是跟着陛下一起迎亲,便和陛下一起死在火场。
她一直不相信宋辞会这样死了,那个儿时帮自己挡父亲鞭打的男孩,那么坚强。明明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怎么会死了。
而此时此刻,当她刚才听到宋辞的消息时,心里照进一束阳光,温暖了她隐瞒很久的痛楚。
“他……”虽然季凌禾知道这样问很唐突,毕竟她和宋辞什么关系也没有,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绣女。但还是忍不住出声:“还好么……”
良久,屋子都是安静无声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凌禾忙开口解释:“只是以前生病是受过宋太医的帮助,心怀感激,所以多问了两句,奴婢绝对非分之想的!”
她知道尊卑有别,况且面对的是皇上,可不能做任何逾越之事。
终于,一道清丽的女声划破了安静,如一道清流般滋润了季凌禾干咳的心。
“宋辞很好,你要是对他没非分只想,我才不会找你。”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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