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小羽有些不相信,他昂着头看向欧阳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关切道:“可我觉得你很难受。”小嫩手继续在他胸膛打着圈儿揉着:“是不是很痛啊。”
看着自己儿子因为担心而揪起来的小脸,肉嘟嘟的像包子一样。欧阳漓这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
“朕没事的。”他抱着他,贪婪地闻着他发间的奶香:“你回去上课吧,让太傅将时辰调晚一些便是了。”
小羽扯着欧阳漓的衣裳不撒开,撒娇似的小脑袋晃了晃:“不要不要,人家要在这里好好照顾你,要是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寂寞啊,人一寂寞,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这小家伙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欧阳漓哑笑,没力气在和他辩解。
“爹爹,你和娘亲吵架了吗?”小羽还是不习惯叫父皇,总觉得爹爹更亲切,也只有叫他爹爹,才有种他和娘亲是夫妻的感觉。
“没有。”
提起那个名字,欧阳漓怔了怔。
“那为什么,不是她照顾你呢?”
“因为朕步需要人照顾,况且你娘她也有自己事情要忙。”欧阳漓随便搪塞了一个解释给他。
“哦。”小羽点点头:“那要是娘亲她不忙呢,让小羽叫她来好不好?”
“不用。”
“其实。”小羽把头埋在欧阳漓的怀里:“小羽一直以为,爹爹是喜欢娘亲的。我觉得你看娘亲时的眼神,和看其他人时候的都不一样,而且昭阳殿的黎姐姐说,只有一个男人想霸占一个女人为自己所有的时候,才会禁止她和别的男人接触。”
他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所有,爹爹你不让娘亲和别的男人幽会,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年纪小,不懂。”欧阳漓淡淡道:“朕只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她和别的男人接触。”
他顿了顿,是在解释给小羽听,又像是在告诉自己:“等小羽长大,她到时和谁接触,朕都不会插手了。”
小羽昂头:“所以,爹爹真的一点儿不在乎笨念菡的幸福吗?”
他小小年纪都知道,娘亲正值青春年华,应该有个疼她的夫君,和她相守到老。
“朕在乎你。”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早就放在心里准备好的一样,他也是这样反复告诉自己的。对于苏念菡那个女人,五年前是生孩子的工具,五年后也不能动任何感情。
天煞孤星,爱上的人非死即伤。
他冷淡的情绪让小羽没了笑意。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直起身子,小眼睛夹着疑惑看着他。
“你怎么能这样呢?”小羽很替念菡抱不平:“笨念菡一个人把我养大,真的特别辛苦。本来以为找到爹爹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了,可谁知道,你才是欺负念菡欺负最凶的那个人!”
他一跃从床上跳下来,昂着头瞪他,小嘴撅的很高:“太傅教的,男儿郎要保家卫国,先保家,让家人过得平安幸福后才考虑家国天下,可是你却让笨念菡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头掉眼泪,实在太过分了嘛。”
小羽其实很多次都听见屋子里念菡的哭声,他个子小,趴在窗户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敲门又被她拒绝,安慰不了,只能干着急。
谁说他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的,其实孩子的眼睛最清明,他将事事都看的透彻,他知道爹爹强迫笨念菡生下自己,现在找回他们,却又想撂挑子不负责,他肯定生气了。
“小羽。”欧阳漓情绪起伏,胸腔更是闷得厉害,小羽那句恨虽是气话,却刺痛他的心。胸腔翻腾着一股火热,他挺直了身子,伸手想拉住小羽给他解释,却忽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接着喉间勇气一股火热,吐出口血来。
“呃……”
他身子软软往下倒去,小羽吓坏了,他不是有意要惹爹爹生气,只是想起这几天愁眉不展的笨念菡,心里就莫名压着一股火。他冲过去想扶住那具摇摇欲坠的身子,无奈身子太小,根本使不上力。
欧阳漓压在小羽背上,两个人就快一起摔倒在地上时,一直温暖的手掌伸来。扶住欧阳漓的胳膊。
将他揽在怀里,轻拍着后背。
“去告诉李公公,让他把宋太医叫来。”苏念菡吩咐小羽道,那小家伙已经吓傻,原想教训他两句,便也不忍心了。
“好好。”小羽带着哭腔,一溜儿小跑便出去。
“喝点热水,润润嗓子。”苏念菡小心将他扶着,茶杯送到嘴边,他却昏沉着一口也喝不进去,只是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这样不行的,一直咳下去,嗓子都要咳坏了。”
她看着他虚弱苍白的样子,咬咬牙,自己喝了口水藏在口中,然后俯身凑上他的唇。
悉数将嘴里的热水灌了进去。
“唔……”欧阳漓朦胧睁开眼,看见卷翘而颤动的那副睫毛,和熟悉的味道。
他推开她,恼怒地看着她。
“你……”他连连咳嗽几声:“朕不是让你别来了么。”
苏念菡铁了心不理他赶自己走的话,转移话题道:“宋太医马上就来了。”
“多管闲事。”他吼她。
“喜怒无常。”一个忍不住,她顶了他一句。
“你说什么?”显然他没想到这女人还敢顶嘴了。
“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你不开心了,若是因为方淮,我已经答应不去见他了,还有小雨,我也没打算一直赖着不走,你究竟在气什么!?”
她不解,其实他比她更不解。
“朕……”他垂眸,自嘲地笑了笑:“朕生气,一定要有原因么。”
其实他是想说,朕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可是到了嘴边,生生变成这拒人千里之外的句子。
“可你现在不适合动气。”苏念菡渐渐冷静下来,刚才在屏风后面,他和小羽的对话自己都听见了。关于他之前“频频吃醋”的举动,原来是担心秘密泄露。
也对,他可是天子,凡事都该是谨慎而后行的。
倒是没有多么伤心,毕竟之前早有准备。
说话间,宋辞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着地上那一滩红血,气得直接将药箱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屋子里的众人都呆了。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自己身子差成什么样不知道?这种时候还怄气?我告诉你,在多呕两口血,这太子之位就该尽早确立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连苏念菡也不敢说,她不知宋辞和欧阳漓从前是什么关系。竟然好到能对天子指手画脚。
“还有你。”他气没撒完,转脸又看向苏念菡:“你不知道他病着?偏偏这个时候刺激他?”
苏念菡很委屈,哪里是她刺激的,自己明明一直好言相待,就差没抱在怀里哄了,还嫌不够?
“行了行了,你们都让开吧,我给他施针,先把咳嗽止住。”
欧阳漓眯着眼,偶尔掀目,便瞧见她因紧张而皱在一起的眉眼。想到自己刚发病昏倒在南大街时,她上了轿撵抱着自己, 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因为自己吗,是害怕失去他吗?欧阳漓的心像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多得是盼他去死的人,即便是兄弟姐妹,也同样如此。
那苦巴巴皱着的一张脸,未施粉黛,他却觉得美极了。
“行了。”宋辞站起身来,收了银针,额间隐隐浸着汗珠,对苏念菡嘱咐道:“切莫让他动气。”
“好。”
其实她也没多大把握。
“****安送小羽回去了,你放心。”宋辞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
他好像真的潜意识把欧阳漓发病这事儿,全怪在自己身上,和之前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宋辞走了,屋子里重归寂静,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苏念菡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陛下……”她停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去:“若是您烦我,我便在门口站着不让您瞧见,您清清静静歇着,若是不舒服了,敲敲床框我便进来。”
说着便垂首转身,准备出去。
“苏念菡。”
和刚才相同的情节,又是沙哑的声音,这让她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若是他又说让自己离开的话,怎么办,没办法违逆他的意思,却不忍心弃他而去。
“过来。”
欧阳漓接着说,又重重地咳了两声。
苏念菡心里一紧,几步到了他的面前,蹲在床边,仰面看着他,伸手一圈一圈替他揉着胸口。
“难受的厉害吗?”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小羽这手法,是和你学的。”他垂眸看着她,整个人透着浓浓的疲倦。
想起刚才那个小家伙也这样给他揉着,苏念菡笑了笑:“小羽小时候感冒发烧,一咳嗽我便这样给他揉,很有用的。”
他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眼光深沉。
“累了吗?”苏念菡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确保他不会受凉:“累了便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说完就后悔了,她好像老毛病又犯了,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是他的什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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