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瞬间,李潇潇忽然被一股无与伦比、刚猛无俦的劲气反震而回。但听李潇潇一声痛苦的尖叫,娇躯砰然倒飞,轰然一声,便狠狠地撞在桌子上。坚硬的桌面,顿时成了条条木块,四散疾飞。响声过后,李潇潇立时就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巨大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家人。管家卢四跑进来一看,便见李潇潇一身是血倒在床边,好像已经死去。而幻天手中拿着一张信笺,愣愣地站在当地。卢四不加思索,立即吆喝道:“快来人啊,夫人昏过去了!快去叫郎中!”卢四喝罢,急忙将失神的幻天拉到客厅。
站在湖边。表情呆滞的幻天,心潮起伏,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懑。幻天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要杀了我。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幻天愣愣地想着,石中玉是谁,为什么李潇潇的心中只有他!幻天越想越气,人世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幻天没有杀父之仇,只有夺妻之恨。幻天十几岁的时候,他老爹就因为思念他娘而抑郁成疾,卧床四个月后,便撒手人寰,离他而去。而今,假如李潇潇自始至终都不曾与他有过任何瓜葛,如今的情形也不算是夺妻之恨。现在,一切都演变成了现实。这又能找谁去算呢,看他一副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什么能力去找人寻仇呢?
三日,整整三日。
幻天坐在厅堂里,不睡不眠,颗粒未进,也不曾移动过分毫。面前晃荡着一张张不知是关心还是可怜的面孔。管家卢四已经在卢家呆了二十多年,头发花白,已经老迈。这几日,卢四一直陪在幻天身边。
今日早上,卢四请来了郎中。那满面红光的郎中与卢四走了进来,这个郎中到过卢家已经不止一次。尤其是在幻天老爹患病期间,已经不知来过卢家多少次。
“少爷,霍郎中来看你了!”
幻天依然呆滞,直愣愣的一点表情没有。
霍郎中看着幻天迷茫呆滞的神情,心中直嘀咕:幻天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说体质不如庄户人家的同龄人健壮,但也从来没有任何疾患。而今,夫人意外受伤,这幻天怎会变成了这幅模样。莫非是夫妻二人感情深厚,思念成疾?不过,听管家言说,夫妻二人好像是发生了争执这又是为何?
随即,霍郎中说道:“少爷,少夫人不幸受伤,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方能恢复。但请少爷节哀顺变!虽然少夫人小产,但并无大碍,将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什么,小产?”幻天的眼球动了,满脸惊愕,神情木然,好像处在梦境之中。似乎未听懂霍郎中的话。
霍郎中又重复一次。听罢,幻天本已失神的双目更加哀惋,眼中似乎泛起了一片血红。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郎中,将霍郎中看得心中发毛。
霍郎中叹了一口气,道:“少爷,少夫人早就怀有身孕,胎儿已经四个月了,正是容易小产的时候。此次因为遭受大力撞击,孩子已经无法保住了。但万幸的是,因少夫人习练武功,身体康健,小产后身子并无大碍,将养月余便会康复如初!”
“四个月身孕?四个月身孕?居然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哈哈哈哈……”幻天悲凉地大笑,笑得凄惨,悲伤欲绝。
“四个月的身孕?”幻天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四个月?四个月前,石中玉在哪里,玉郎在哪里?完婚才两个月,四个月的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个月前,李潇潇又在哪里!
幻天心里的悲苦,简直难以形容。婚后两个月都不曾有过房事,那身孕到底来自哪里。自己日日空守独睡,虽然完婚,却是有名无实,李潇潇哪来的身孕!
幻天心中不断重复着,眼中已然没了一丝平日里的软弱。一条条殷红的血丝充满了眼球,好似放射着嗜血的毒光。脸上,慢慢浮现出一股股惨厉而诡异的笑容,旋即,疯狂地纵声大笑起来,其状如狂,其悲如死。
看到幻天悲戚的样子,卢四与霍郎中心中颇为酸楚,两人一起摇头叹息。多好的娘子,小产的还是个男婴,真是可惜。卢四想想后,对霍郎中道:“霍郎中是卢家的常客了,夫人小产之事还望霍郎中……”
霍郎中轻轻颌首,叹了口气,凝重道:“管家不必多言,我知道怎么办。对外,我会守口如瓶,绝口不谈夫人小产之事,少爷及管家不必担心。只是……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卢四沉吟道:“此事并不算是光彩,能瞒则瞒,走一步算一步!”
“我自会处置,请管家放心!”
卢四看了看幻天迷茫呆滞的面容,忧心忡忡地道:“郎中看少爷情形究竟是何毛病,怎么好几日不见好转,是否因夫人小产,一时想不开,而积郁成疾?”
霍郎中请请点头,道:“唉!看来管家也是深谙此道啊!少爷多半是因夫人受伤小产,怒急攻心之下,而暂时气闷,憋住了心血,神志有些混乱而已。依我看来,并无大碍,静休几日便可好转。”
“若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卢四听罢,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少爷再不可遭受刺激,用些安神的药物,或许好转得快些。我给写几个方子,管家派人抓药,给少爷服用便可!”
“谢谢郎中,待我家少爷好转,我自当上门致谢!”
“管家不必客气,让少爷静静地发泄一阵儿就行了!唉,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请管家注意少夫人,虽是没有性命之虞,但小产毕竟对身子有极大伤害。还应妥为料理,静养调治。”说罢,霍郎中轻轻摇摇头,嘴里不知念叨了什么,慢慢地出了厅堂。
一连两日,幻天一会儿哭闹,一阵儿嬉笑,几乎疯了一般,看得卢家上下一派愁云,均都以为少爷变成了痴呆之人。
两日后,幻天情形大为好转。将自己关在房间,任何人不让进来。只有卢四送饭的时候,才将房门打开。两日之后,幻天终于从房间出来。此时再看幻天,满脸憔悴,形容枯槁,好像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尸一般。
家人们窃窃私语,看着好似怪物的幻天。尽管家人带着异样的神情,但幻天却依然如故。虽然阳光普照,但幻天的心里却是一片黑暗。
手中拿着一本发黄的册子,坐在湖边,不时地翻看一眼。那册子里面记载的东西,完全出乎幻天的预料。那是李潇潇记载同石中玉交往过程的册子,不知道李潇潇为何还有这种嗜好,竟然把与石中玉交往的细节,甚至如何亲昵,第一次如何疼痛,随后怎样苦尽甘来等等,都写了个清清楚楚。
幻天看着那些肉麻的字迹,犹似无情的利刃扎在心头,幻天的心在滴血。幻天站起身,蒙蔽的心灵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尽管妻子早就与人私通,但幻天仍在心底深处有着一丝眷恋。
清虚庵,对!静定师太,李潇潇的师傅!幻天摇晃着骑上了骏马,木然地奔向了他老爹花费无数金银,虔诚供奉的清虚庵。二十多里路程,幻天却走了将近四五个时辰。
夕阳西下,幻天拖着已经残碎的心,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清虚庵。这地方,幻天没少来,每年的每月,他都照例遵照老爹的嘱咐,到清虚庵给几十个尼姑送来香火钱。
自幻天接手家中事务后,仍是一如既往地遵照老爹的遗嘱,亲自将香火钱送来。幻天心中想,这清虚庵,静定师太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毕竟静定师太是李潇潇、他的新婚娘子的师父。而且,静定师太也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盛极一时的八大美人之一。而李潇潇的母亲,也就是李家的李伯母——梁如玉,也与静定师太同为八大美人之一!
幻天满怀希望,希望得到静定师太的帮助,劝劝李潇潇,既然已经与自己完婚,就应当与自己好好过日子。尽管妻子与他人私通,几经斗争后,幻天的内心依然希望能与李潇潇过此一生。
他不计较,他也不可能与武功高强的妻子计较。幻天几乎是哭着、跪着求静定师太帮助自己。但,更加出乎幻天意料的是,静定师太面对眼前这样一个窝囊废,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静定师太非但没有帮助幻天的意思,态度更是恶劣之极。疾言厉色也就罢了,并对幻天恐吓道:“我徒儿的声誉全在你自己,若是我在江湖上听闻任何有损徒儿的闲言碎语,当心你的狗命!你不但要保守秘密,每年每月仍要同往常一样,定时将银子送来!除此之外,还要忍辱负重,细心地照顾好我那徒儿,若是送得不及时,或是李潇潇有何损伤,都将拿你是问!”
最后的希望没了,幻天犹如行尸走肉般地出了清虚庵。此时,幻天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往日那些尼姑,见到银两、银票时,都是满脸笑容,此刻,已经一点笑脸不见,代之而起的是无情的嘲弄与鄙夷。
清虚庵,已经建成三十多年。静定师太是清虚庵的第二任庵主。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但仍是年轻艳丽。幻天不曾得到其帮助,反而遭到一顿呵斥与奚落。并要幻天好好照顾她的徒儿,不然,随时都可能要了幻天的项上人头。这是何种道理,早早戴上了绿帽子,却仍要受到更加不公正的礼遇,天理何在!
幻天刚刚拿出李潇潇的那本册子,便被静定师太撕了个粉碎。常言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幻天面上刚刚现出一丝愠怒,但觉眼睛一花,面颊上便挨了几记耳光。幻天虽然并未感觉如何疼痛,但随后就不知怎地,被静定师太手下那些俏丽的尼姑,一顿拳脚,打出了清虚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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