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闻丽回家来了,在说了一些闲话后,天语就把话转到了正题上:“听妈妈讲,那天她向你要5元钱,你都没给她,你为什么这样呢?”
这一问了得!妹妹眼泪刷地一下流了出来,大声说:“哪有这种事儿?!啥时候有过这种事儿?”“难道妈妈会说假话吗?”天语说。“难道是我在说假话吗?”闻丽说。
“那就可能是误会了,要嘛妈妈听错了,要嘛是你听错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天语说。
“我没听错,只要妈妈要钱,我从没有不给的时候。”闻丽越来越伤心,她说着哭着就往河边走,要去跳渠江。邻村人们听见吵架的声音,出来在半路上拦住了她,将她拉了回来。天语也来了气,对拉住她的人说:“别拉她了,让她去吧!这是她的权利,也是她的自由。”
这时候妈妈从屋里出来说:“是我说错了,她没有不给钱的事儿。”
闻天语无语了,该相信谁呢?他想了想对妈妈说:“妈,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后我回家,你们只能对我说大家的优点,不能对我说谁的缺点。这些年都是我在扛着,她们没支援,你们不是也没冻着饿着嘛!不是有病也没拖着不治嘛!看今天这事儿闹的!你的儿女是啥性子你们不了解吗?”天语也有点责备妈妈了。
“好好好!人到老了,不会做人了,以后听你的,不说缺点,只说优点。”秦先富说。
从那以后,不管在来信里,还是天语回家后,爸爸妈妈从没再说过哪个儿女的不是。说的都是某某这好,某某那好。就像给领导回报一样,报喜不报忧。闻天语也不再批评谁了,孝敬父母随大家各自的心愿。这样一来,这两年家里总算和睦了。
没想到还没清净几天,今天爸爸这一闹腾,又让闻天语郁闷起来,真是太让他痛心了。其实在别人看来,这也算不了什么,家常里短嘛!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可是闻天语似乎是个完美主义者,他认为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说起来都觉得丢人。刚才天娇问天语,爸爸性格会遗传时,他几次想说妹妹的性格就像爸爸,但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圈也没说出来。
“你爸爸你妈妈谁更聪明?”天娇提了个新问题。
“我认为我妈妈聪明,她没上过学,绝对文盲。但是,我看她在卖菜时算钱的过程,那些知识分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三下五去二,三一三余一,一会儿就算好了,我们都佩服她。”天语说。
“可惜妈妈没读上书,要不,大家就不知道陈景润是谁了。”天娇笑着说。
“这个你还别说,我还真赞同你这个说法。中国为什么不发达?就是因为没有让广大农民读书。有很多农民聪明得很,城里那些教授,那些高级知识分子笨得很,看到他们考虑问题解决问题时那个德性都急人。那些知识分子怎么说来着?笨笨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天语问。“嗯?什么意思?谁怎么死的?”天娇反问。
“笨笨他爸。”天语说。“笨笨是谁?”天娇问。
闻天语大笑起来说:“笨死了!”
“好你个闻天语!拿我打趣。”天娇转身,她那两只小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了天语右肩上。
开门声又一次将天娇惊醒,她在被窝里戳戳闻天语身子说:“你还睡呀!爸爸又起来了。”“再睡一会儿,他睡不着他起他的。”天语说。
“按原计划明天该上路回郑州了,明天能走吗?”天娇问。“本来计划的回老家过大年三十,回郑州过大年十五,两边都照顾到了。谁知回家路上晚了点,老家大年三十也没能赶上。”天语有些遗憾的说。
“主要的不是这些,是昨天爸爸刚生了气,今天就提出来明天要走,他们会不会生气呢?”“这个问题好解释,回来时好多人都听我说过‘过了初十就走’的话,你的假还能延几天吗?”天语问。
“我是休代休假,我走时也给科里打过招呼,说了可能过了十五上班的话,问题不大。”天娇说。
天娇是新来的客人,自己这些天一直注意着自己言行,昨天爸爸生气,她在想多住几天,让爸爸妈妈高兴了再走。可是,现在看来爸爸今天像没事儿一样又正常起床了,她想起昨天天语对她说的那句“别看他们闹的时候很凶,很吓人,一会儿就好,好了就跟没有啥事儿一样,他们就是这个习惯”的话还真是这样。也许,这就是他们农民特有的沟通方式。不过,天语也说了“真受不了”的话。想来也是,居家过日子,哪能一点事儿没有呢?如果事事都往心里去,心里成了个垃圾回收站,心灵会被污染成什么样了呢?
天娇想着想着也准备穿衣起床,这时候又听见地坝里多了个女人的声音,天娇又戳戳天语身子说:“邻居李嫂子她们来了,别睡了。”
天语也没睡着,说:“不是李嫂子,是杨嫂子的声音,是杨嫂子和罗光明哥哥两口子来了。他们是我家亲戚,这几年一直在我家吃住,帮我家种那些责任田。春节前他儿子打工回家过节,他们就回去了,估计是儿子节后出门了,这又回来了。”
“反正我得起床了,睡睡睡,就知道睡!老祖宗葬在了困牛山上了。”天娇起来了,天语也赶紧起床,两人开门来到地坝里,天语说:“哥哥嫂子新年好!这么早呀!”
“今年孩子打工出门晚,要是去年,早两天就过来了。”罗光明一边扇着刚刚生着的焦炭火炉,一边回答天语问话。
“这是弟妹呀!习惯不习惯呢?”杨嫂子看着天娇问。“还行,就是见不着太阳,别的都很好。你是杨嫂子吧?给你拜年了!”天娇笑着说。
“谢谢你!你吃的习惯吗?”杨嫂子问。“习惯,这些天妈妈都做好吃的,妈妈做的饭菜真好吃。”天娇说。
“可不是嘛!姑姑手巧,是闻家坝有名的巧手。”杨嫂子说。“我妈做饭做鞋的本事,那是很多人佩服的。过去讲的就是个鞋脚针线,锅头灶脑,听妈妈说,这些本事都是旧社会在一个大地主家做丫鬟时学来的。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醪糟,还有小酥肉和松花蛋。”闻天语接着说。
“咸菜呢?姑姑做的咸菜也很好吃呢!”杨嫂子说。“就是呀!妈妈做的咸菜那也非常好吃呀!红豆腐,真香!罗卜干,真脆!榨菜,泡菜,都是一绝!”天语说。
“看来老大最是了解妈妈了!”杨嫂子笑着说。“妈妈的手艺是要失传了,没人学得会呀!”闻天语说。
“谁知道呢?我也用心跟姑姑学了,可就是不如她做的好吃。”杨嫂子说。“感觉,妈妈是凭感觉做的。妹妹是妈妈手把手教的,可是泡菜总发酸。她怨自己手有汗,带细菌,就没妈妈做的好吃。”闻天语说。
“心灵手巧,我们都没有姑姑心灵手巧。要不当年她能过大地主家爱挑毛病的那一关。”杨嫂子说。
秦先富听到大家在说她,也赶紧穿衣起来了,走到门口就接着话茬说:
“年轻的时候啥都想学,这些年也不想干了。鞋脚针线全丢了,买的比做的更好。我做一辈子饭,饭也做烦了,这两年都是你杨嫂子做饭,她做的饭菜也和我的口味儿!”
天语看了看天娇说:“妈妈几年不下厨了,因为你来了才从操旧业的。”“谢谢妈妈了!”天娇笑着说。
天娇妈妈崔小梅仰望着天上,晴空万里,她回头对老公说:“娇娇他们按日子算,明天该回来了,我去把他们的被褥拿出来晒晒。”
“嗯!今天正月十二,他们走时说的过了初十就回来,现在应该在车上了。”天娇爸爸尹开江说。
计划没有变化快,闻天语与天娇商量好过了大年十五再回郑州。他们此刻别说在车上,连车站还没进呢!
郑州今天冬阳高照,四川老家还是阴天。此刻,天娇妈妈崔小梅在为孩子晒被褥;此刻,天娇天语还在渠江边玩儿,天语用石头打着水漂问:“你在想什么呢?”“我在想过两天就要走了,这火车票怎么买得上呀?看你一点也不急。”天娇说。
“急也没用,没人能帮忙,车道山前必有路,那么多打工的谁提前拿到票了?”“还真是,每次出门都是事先买好了票的,这次可要受考验了。”天娇说。
“今天还没回来,看来过了大年十五才会回来了。”天娇妈妈崔小梅说。“想女儿了吧?她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在部队时在学校时几个月不回来也没见你这样唠叨,这才几天呀!过几天就回来了,看把你想的。”老公尹开江说。
“那时候情况不一样,这次是第一次去公婆家,她从小任性,不知会不会让公婆不高兴。而且,看着电视上乘火车那个紧张的形势,真让人着急,能不挂欠嘛!都像你,只知道你那工作。”崔小梅说。
尹开江不说话了,低着头只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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