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不觉已两月过去,到了七月下旬,这是我的说法。你可知那王金龙,只因那日在岳麓山遇见尹天娇以来这80多天里,天娇身影挥之不去,思尹之心不招自来。非但没日亲日近,日远日疏,随着时光流逝,反而更日思夜想,度日如年起来。要不是大三面临毕业总考,他早就去找她了。
说是找她,怎么找?当初只给人家留了个自己的地址,人家连一句话都没说,能说明什么呢?哎!当初再勇敢一点,要下她的地址,也许她会给的。世上没有后悔药,没有也许。昨天总算考完了各种科目。自己也考得不差,就等开毕业典礼大会了。这几天他是轻松的,分配的问题一般是哪来哪去,不用操心。找找她去!不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吗?如果有缘就能找到,如果找不到,那就是无缘,自己尽了力,也无遗憾了。
王金龙主意拿定,再次来到岳麓山。他手里拿本书,在爱晚亭坐下来,看了一下午,回走的旅客不少,就是没尹天娇。看来这办法不行,她在哪里呢?缘分,缘分也是人为的,至少一半是人为的。唯心论者认为,世上什么都是人为的,没有人,谁来发现世界,是老虎还是熊猫呢?唯心论虽然有些片面,可是努力不努力这就是人为的了,这总不会错的。
王金龙开始分析起来:从那天那对男女来看,他们十有八九也是学生,而且是新入学的学生,不是恋人。怎么讲?你看,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保持距离。他们也不是旅客,那女孩儿穿着那么高档时尚的连衣裙,就像是在舞台上才能见到的一样,就能说明这一点,谁会穿上这样的连衣裙出门旅游呢?学生,不会错了!是哪个学校的呢?这里有麓山师范大学,也就是自己母校。可是我天天注意也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再就是湘江医学院和中南矿业学院,其它的学校不太可能,因为那个男的是军人,军人上的学校一般都是大学,那么军人会去上矿业学院吗?不会!好了,唯一的可能是湘江医学院。王金龙自觉分析的没错,这是上大学时老师讲的心理学知识,没想到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
他赶紧回校,吃了晚饭就向湘医奔去。七月的长沙,骄阳似火,虽然已是晚上八点,仍然闷热难耐。街道两旁到处是乘凉的人们,三三两两摇着扇子聊着新闻。
王金龙身穿白衬衣蓝裤子,他将衬衣扎在裤腰里,走了没多久汗水就出来了。他知道第一个印象永存不灭,虽然不可能一找就着。然而,万一找到了,人家看见你的形象,别说增加好映像,就是我平常的形象都不如,那哪行呢!必须的,一定要有绅士风度,着装是个人的名片,正如西方那句谚语:“只认衣衫不认人,看的是效果。”他忍着,决不能学那些光背大裤衩,摇把蒲扇的小市民,瘦一点像济公和尚,胖一点像个杀猪的。
他走着想着,不出半小时就到了医学院门口。他开始打量起周围来,环视一圈,希望奇迹出现,然而没有!他进到大院里漫无目标地东转转西转转,在雕塑前坐下。
天渐渐暗下来,半小时过去了,没有发现她的影子,连军人也很少见到,如果见到了和她一块儿的那个军人,我该怎么和他搭话呢?他为难起来。先不去想这个,只要见到那个当兵的,就肯定了她在这个学校,就好办了。又过了半小时,他看看手表9点半了,这是很多大学准备熄灯就寝的时间了,他失望的慢慢走出了湘医大院,自言自语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肌肤,空乏其身……”
他说的在理,婚恋大事,虽说不是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大事,但也是与其平起平坐呀,要不咋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呢!看看,不但平起平坐,孔老二还把这件事放在第一位呢!我为此吃点苦受点累是再值得不过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真不信,她不在湘医,总在长沙,找不到她那还叫王金龙吗?
要说这王金龙,不是一般人,聪明能干有个性。他就是长沙市人,父亲是工人,一年前因喝酒过多得了酒精性肝硬化走了。母亲是一般职员,在东城区机关做文秘。还有个妹妹已出嫁,随男方,家在衡阳。前些年上山下乡,他积极报名去了湘西林场,在那里5年下来,入了党,和领导和社员的关系都搞得很好,第一批推荐上学,就把他推荐来学校了。
说起在湘西农场这5年,他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农民是最朴实的了,看着这些城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才十七八岁,远离城市,远离了家,远离了父母,哪个不想家呀?刚来几天就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他们来之前一个个血气方刚,说到听毛主席的话‘到农村去,到边疆区,到祖国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农村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时候就摩拳擦掌,热血沸腾,谁也不甘落后,痛痛快快地来到了他们日夜向往的、心中充满美好的地方。
湘西这地方交通不便,坐火车没有,坐汽车也要好几天。来到林场,全场职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林场里的几个职工都没文化,他们也感到自己所学文化有了用武之地,在农村这个大熔炉里就等着百炼成钢了。
开始还行,几天后就有女生想家,再后来大家都想家了。林场只好不要他们上山种树,都在牛奶场放牛挤奶。这个活比上山种树好了些,喝牛奶比城市还方便。然而到了冬天就不好过了,有的就让家里发电表说父母重病接电速回,回家躲几个月。其实林场的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只是可怜他们,不去说破。这几年别的学生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只有王金龙是好样的。他坚持了下来,中间回过一次家,是场里正常的安排休假回家的。他严格要求自己,迎得了大家的赞扬,所以他很快就入了党。
当然啰!入了党并不是就一定能上大学,据说他与林场场长的女儿有过相好,场长同意他才去上大学的,他一到学校就没再给那个女孩去过信联系过。这个说法没得到证实,也不需去证实。你想啊,林场不推荐他,还能推荐谁呢?场长女儿能行吗?她才个小学文化,让她去她也跟不上学不成呀!那别的同学呢?别的同学大多数想方设法早离开了林场,就是还有没走的,也不是党员,上级明确要求首先考虑中共党员,其次才考虑共青团员,而且这个名额又不能作废呀!于是这个上大学名额就历史地落在了王金龙的头上了!这还是应了那句老话‘机会只给那些有准备的头脑’。
有人更是这样形容机会的:说天上也会掉馅饼的。但是,只掉给那些经常抬头仰望星空的人。因为他能在第一时间看见馅饼掉下来了,落在了什么地方。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赶到并捡到馅饼的人!王金龙就是这样的人。林场把第一个馅饼——上大学的名额送给了他!他是个幸运儿,也是个来之不易的馅饼——不信,你去问他。
王金龙来到学校,他捡第一个馅饼的经验,又让他有了第二个馅饼,那就是他当选为学校学生会主席。有人说过‘成功是一种习惯’爱成功的人,做什么都容易成功。他的秉性里早就埋下了成功的种子,他心里有目标,遇事能忍耐,说话谨慎,做事执着。他现在身为学生会主席,你可别小看这学生会主席,虽然没有国家正式官员的级别,可是学校在那个年月,很多学校事务,都要学生会配合。他就像是学校的第三把手,经常和校领导一起研究学校大事,经常坐着校里的小汽车去各个开门办学点视察,远处的还有坐火车软卧甚至坐飞机报销的权利,俨然一个高干模样儿。
王金龙来上学时县领导是有言在先的,学成回湘西工作,就是为了提高边远山区的师资力量才分配了名额,弄得最好也就是地区中学,最可能是县中学,说不定还会是乡下学校。这会儿就看他如何把尹天娇找到吧,他只有这几天时间了。就是长沙人也不能在这久留呀!他再能,时间不饶人,只能看运气和缘分了。他今天去了两个地方都无果而归,明天?
“明天可是要开会研究学生分配是事儿,不能去找那姑娘了。”王金龙躺在床上没睡着,他心里嘟啷着,怎么也不能入睡,两月多了,这两月多有空闲就想起那姑娘来。看那姑娘样子有1米68左右,自己1米78,从她身边一过,我有意瞟了一眼,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坐在那写字条的时候也看了好几眼,大眼睛,高鼻梁。她虽没和我说话,她喝水时我可是看到了她的牙齿,洁白整齐,皮肤那就不用说了,白里透红,真好看,想着想着怎么自己又坐在爱晚亭了?可不,这不是那天我坐着写字的地方吗?哎呀!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她来了吗?我正找她她不来,这会儿一不留神她又来了!
这时只见尹天娇一个人从山上下来,走到王金龙跟前说:“你怎么还在这呀!在等谁呢?”
“等你呀!刚才给你留了个地址,你没给我留个字儿,不行,你得给我也留个地址,这才公平!”王金龙问:“和你一块走的那个军人呢?”
“他走的快,前头去了。”天娇说。
“那我们一块走好吗?”王金龙说着站起来走到了天娇身边,天娇微笑着说;“好呀!”
王金龙伸出右臂揽住了天娇的腰,她转身顺从地站在了他的跟前,他的左手同时上去把她搂在了怀里。她的头仰了起来,眼睛看着王金龙,这一眼了得!王金龙顿时心跳加速,两张嘴吻在了一起。他左右看看没有能躺下的地方,他抱起她就放在了爱晚亭的游客休息长椅上,他和她就这样做到了一处……
王金龙知道又做梦了。不知几点了,反正外边还黑着。王金龙慢慢地又进入了梦乡。当他再醒来就是8点多了,他边起边说:“坏了,今天还要开会呢!”
王金龙是学生会主席,参与一些学校事务,今天的会议可不一般,是研究学生的分配去向问题,多数是哪来哪去,回原单位,还有不少要由校领导,工宣队及学生会一块研究决定。他迅速起床,简单洗了两把脸,就快步向办公楼走去。
“快点快点,王主席,就等你了。”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张洪见到王金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就主动和他打招呼。
“真对不起!考完了就只想睡觉,让你们久等了。”王金龙说完,看看坐在里边的学校教务处李主任,低着头在看档案,没理他。他心里早习惯了,自己一个外来的学生,想不到还有这等荣幸,能参与学生分配。也许,也许自己的分配去向也能改改?他坐下来心里就想着自己的去向问题,也不去管李主任是否在乎自己的存在了。
“都来齐了,开会吧?”李主任对张队长说。
“开始吧?”张队长转身问王金龙。
“开始吧。”王金龙回答。
“按照上级指示,学生基本是哪来哪去,大多数学生没问题了,但还有部分学生由于各种原因要研究一下。有些因为父母年老多病,写了申请要求分配到离家近点。有些是一些县市要提高当地的教学水平,要求多分配一些大学毕业生,情况就是这样,大家发言吧。”李主任在介绍情况。
再说湘江医学院期末考试也完毕,毕业班同样在经历着分配问题。只是闻天语和尹天娇他们大一用不着操心分配这事儿,他们在忙什么呢?他们听说下学期大二要开门办学了,他在和同学们议论着这个问题。听说还可能把一个班分成几个地方,往届同学就有过这种情况。
班长刘真从教务处回来了,闻天语忙问:
“班长,我们开门办学去哪里呀?有说去外省的有说去市医院的,有说分开去几个医院的,到底去哪?”其实他不关心是去市医院还是去外省医院,他关心的是不是真的要把班分成几个地方。果真分成几个地方的话,万一和天娇分不在一起可就遭了。
有道是:万事如意那是假,一事如意也不易。
刘真还没开口,他似乎就感到了不祥,看看刘真的表情不就知道了,刘真一脸遗憾的样子,闻天语心里更着急,终于,刘真说话了:
“基础课学完了,下学期开临床课,各论要结合临床上课,有利于课本知识更容易消化吸收。我们与往届同学一样,要开门办学。我们班分为两个组,一个去市二院,一个去附一院,两个组定期交换。”刘真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下学期报到集中后就去医院上班,上午在医院实习,下午在所在医院上理论课,上课老师都是有丰富的临床医生。”她停了一下又补了句:“这就很不错了,有的班还去了县医院。”
你还不知,这也是政府的权宜之计,怎讲? 学生们不知道,以为去医院边学习边做临床也对呀!学用结合,早些培养与病人的阶级感情,没什么不对的。他们只知道这说法是真的:就像电影《春苗》里那个钱济仁医生对待病人的态度,也该受到批判。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样的安排还有另一层意图:那就是学校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很多老师因为下放到农村、农场、工厂甚至边疆去劳动改造而离开了开学校。有的虽然还在学校,但还在附院做临床医生工作,并没有回到教研部。现有的老师只够大一的基础课教学,大二大三(那时大学学制三年,大三就是毕业班,也有两年制的)就是想不让你去外地医院学习,学校也没那个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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