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往前走。
有一个女人一直在后面跟着。
我走了不知有多久，一直没有回头。
后面的脚步声，不曾离去。
默默的，谁也不说话。
天黑了。
我停下脚步。
女人也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望着她。
她也正在望着我。
“其实，过去是可以忘记的！”
“太难！”
“人不会一直好下去。终究会变。杨小宝前期对你好，并不代表后期也对你好。为何不适可而止，留下一份美好的记忆呢？”我道。
“少废话。你到底能不能把杨小宝还给我？”
“能，但我不会白白还给你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天女冷笑道。
我盯着她的大肚子，道：“我想要你肚子里面的东西！”
“你知道我的肚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一颗大血球！”
“你知道大血球的来历吗？”她又问。
“血源！”
“你总算知道，那你还敢要！”
“为什么不敢要？”
“不管谁身上的血，都是来自血源。连你也不例外！你应该知道血的重要性！”天女道。
“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敢得罪血源的话，它可以随时把你身上的血收回来！”天女生气了，言辞严厉道。
我不再吭声。
天女面上有些犹豫，说：“如果你够本事的话，你就把血球取去！反正我也不想用肚子兜着它！作为一个女人，谁也不想拥有一个大肚子！”
……
我继续往前走。
天女继续在后面跟着。
走着走着，我脚离开地，越走越高。悬浮至十几米的高空时，突然从我身上脱落掉一个人，往下坠去。
眼看要砸在地上，那人忽然活了，像一片树叶一样飘飘摇摇，轻轻降落在天女的身旁。
正是杨小宝。
天女喜极而泣。
杨小宝问：“你生了？”
“生什么？”
“孩子！”
“没有！”
“那你的大肚子为啥不见了？”
天女倏然一惊，连忙低头看，发现自己腹部平平坦坦的，哪里还有什么大肚子。她抬起头仰望仍旧悬浮在空中的我，面上掩饰不住骇然之色，问：“你竟然真的取走了血源！”
“是的！”
“你到底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我不再搭理她，身体向远处飘去，只消一个念间，万里已过。
……
我仰望着星空。
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寂寞。
永远的寂寞。
其实，活着，真的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死，对我来说，却又是那么遥远。或者是根本不可能的。
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慢慢流出来。
为什么而哭？
不知道。
好像除了哭，这一刻，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高空夜风徐徐吹着。
远方飘过来一个黄色的身影。
在我面前五米开外停下了。
原来是二桃。
我曾经把他杀死。
可他并没有死。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我根本杀不死他。
不得不承认。二桃是第一个我杀不死的人。
我好像遇到了对手。不再是绝对的无敌。
……
二桃正在注视着我。
我也正在注视着他。
默默的相望，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声的较劲。
“你到底是谁？”二桃问。
我没有吭声。
“我动用了很多脑子，想遍了很多事物，但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你是谁！”二桃道。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你太厉害了！”
“有多厉害？”
“要多厉害就有多厉害！”
我笑了。
二桃也笑了。
每个人的笑容里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你为什么流泪了？”二桃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那你是该有多么寂寞！”
“要多寂寞，就有多寂寞！”
“为什么不找个朋友谈谈心？”二桃道。
“我没有朋友！”
“你可以尝试着交一个朋友！”二桃道。
“交谁？”
“我！”
“二桃，你不是对我有天大的仇恨吗？”我禁不住冷笑。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天大的仇恨？”
“因为我从你身上摘走了黑白两颗桃子！”我道。
二桃沉默了。
……
“其实，我已经不再恨你了！”二桃道。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问。
“我身上的黑白桃，乃这所有空间中的黑白之源。按理来说。我失去了黑白桃，等于这所有的空间中失去了黑白之源。
若这所有的空间中失去黑白之源，就再也没有白天和黑夜。
可我明明已经失去了身上的黑白桃，但这所有的空间中，仍然有着白天和黑夜！”二桃道。
他正在注视着我。
我也正在注视着他。
时间在静默中过去了良久。
“二桃，你到底想说明什么？”我问。
“我想说明，黑白桃离开我之后，并没有死去。它们仍然活着！”二桃道。
“那又怎么了？”
“黑白桃仍旧活着，总归是一件好事。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让它们存活下来的？”二桃问。
我没有吭声。
“要养活黑白桃，绝非一件易事。我以为只有我自己能养活，再无二人能做到。想不到，能养活它们的，还另有其人！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二桃道。
继续作得沉默了良久。
我道：“二桃，其实，那两颗黑白桃，早已经被我吃了！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样。硬梆梆的！”
“啊！”二桃惊呆住了。脸上的表情犹如吞了一颗囫囵鸡蛋而卡在咽喉中。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你是不是将黑白桃囫囵着吞进了肚子里？还没有将它们消化？”二桃问。
“不！我吃黑白桃的时候，将它们嚼得碎糊糊的。它们在我的胃里，早已经完全被我消化掉了！”我道。
“看你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
“绝对没有撒谎！”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白桃不存在了，这所有的空间中还有白天和黑夜？”二桃问，作得一脸迷茫。
“这好像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
二桃道：“明天，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
“是啊！”
“你进去吗？”
“进去！”
“进去干什么？”
“看一个人发生蜕变！”
“看谁发生蜕变？”二桃问。
“你！”
二桃咧开嘴笑了。
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望我的眼神里，饱含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无奈，代表了无能为力。
是什么让二桃感到无能为力？
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二桃道：“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里，进行蜕变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有没有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里去过？”我问。
“没有，从来都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气氛变得沉默了。
谁也不再说话。
好像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看样子，二桃陷入了沉思中。
我抬头仰望，继续看着星空。
……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少了。
阴云密布。
又下起了雨。
二桃道：“事不宜迟，我这趟子过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得到血源！”
“你要血源干什么？”
“我要进入血源宫！”
“进入血源宫干什么？”
“找一个人！”
“谁？”
“张瑜！”
“为了张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问。
二桃没有吭声。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又问。
二桃还是不吭声。
我不再问。
但过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回答了我：“其实，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另外一个张瑜的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我的。我的孩子，叫桃一白！”
“怎么会有两个张瑜？！”我问。
“确实有两个！”
“一真一假？”
“好像不能那么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
二桃回答道：“张瑜真正的身份乃时间之母。她移动的速度很快。可以说是最快的。有一次，我追踪她。她对我感到很厌恶，突然加速了，从身上掉下来一道影子。我赶紧将她的影子捉住。将它炼化了。就让她成为了我的女人。也就是她，为我生出了一个孩子，叫桃一白！”
“原来你的女人，只是张瑜的一道影子！我就说嘛，张瑜贵为时间之母，怎么会怀上你这种人的孩子！”我讲话不免有些嘲讽。
二桃苦笑不已。
“那张瑜本尊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问。
二桃摇了摇头，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进入血源宫去找张瑜？”我又问。
“因为我感受到了她的召唤。是她让我过去！”二桃道。
“她为什么让你过去？”我追问。
二桃道：“可能是她遇到困难了吧，需要我的救援！”
我注视着二桃。
二桃也正在注视着我。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诚恳和担忧。一点儿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二桃，就连时间之母都陷入了血源宫中，说明里面存在着巨大的危机。你进去，是非常冒险的！还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我像一个忠实的老朋友一样，极是诚恳地劝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进去一趟！”二桃的面上和眼神里充满了不可动摇的坚毅。
“你到底图什么？”
“一个连她的影子我都爱得如痴如狂的女人，你说我图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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