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世家大族之间的爱情根本就靠不住。Www.Pinwenba.Com 吧苏家虽然在入主楼焕郡之前算不上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家族,但毕竟家族底子在那里,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看得上的。
这样一来,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族,在世家之中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但,没关系,苏家的男人深情,他们奉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宗旨,一辈子只娶一个女子,相伴一生。若是这个女子中途不幸离世,男子也不会续弦。
这样美好的名声一代代流传下来,让很多家世显赫的女子也愿意放下身段嫁入苏家。
毕竟,女子这一辈子,所求不多,一个爱自己宠自己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丈夫和儿子,就足够了。
可是,从越嘴里说出来的深情,却变得这么可笑。
原来时间如许深情,都抵不过一个“利”字吗?
苏雷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若是没有当年的那些女子,苏家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规模。若不是苏家先祖的温柔呵护,那些女子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美好的故事。各取所需,很公平。”
看着越皱起眉头,苏雷笑容得意,道:“你明明已经取代了苏溯越的灵魂,却还想用这个身体代替苏溯越站在三公主身边一样。这对于苏溯越而言,就是绝对的不公平。”
越的脸一下子黑了。
冷慕也没什么好表情,只不过她看着苏雷的眼中带上了探究:“让我想想,那个被你抛弃的女子,应该还没有死。你也知道,哦不,你应该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不敢确定。是吧?”
苏雷愣了一下,矢口否认:“她已经死了!”
冷慕轻轻地“哦”了一声,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那样对待青渊大师兄?明明你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为什么你就让雷郡守把他关起来呢?”
苏雷的面色变得不好看了。
冷慕还在继续说:“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苏家也算住了有一段时间了,你都没有对我们动手。偏偏在青渊大哥来了,你就变得焦急,然后破绽百出了呢?”
越站在冷慕身后,看着身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抿起嘴角。
苏雷的话不是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但是,即使有影响有怎样?他越难得有一个想要紧紧抓住的对象,凭什么一个凡人的三两句话,就要让他放手?
像是感觉到身后炙热的视线,冷慕有些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越,道:“你安分点。”
她倒不是觉得越在这里会给她捣乱,而是按照越的性子,可能会因为苏雷某个无意识的冒犯而生气。
冷慕自问对越并不是很了解,万一越有了什么念头她来不及阻止就付诸行动……她看着眼前似乎风一吹就要摇摇欲坠的中年男子,轻叹一声。
苏雷冷笑道:“你不用假好心。追根究底,你不过也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东西罢了。”
冷慕坦然点头,道:“对啊,但是你也要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公平交易,很好啊。”
她将手放在腰侧,垂坠在腰间的是一个通体碧绿的葫芦形的玉坠子,温润美好,流光溢彩、颜色喜人。
那是郑青渊一直随身带着的护身符。
之前因为郑崖和苏溯越被曲泉的声音引着道地牢去,没顾上冷慕,结果让她一个人面对那样的阴谋和危险。
郑青渊知道之后,就把自己母亲留给他的玉坠让郑崖带给冷慕。
苏雷的视线变得锐利,看着冷慕的神情越来越冷,道最后简直要掉下冰渣子了。
他的声音中都是压抑的愤怒:“你对郑青渊做了什么?他是你大师兄啊!”
冷慕依旧是笑嘻嘻的摸样,道:“你想知道啊?他不是被你们安排在地牢里了吗?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存在啊。你担心什么?”
苏雷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冷慕慢慢走近他,带出些许高深莫测的笑意,道:“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青渊大师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都是一种奢侈。更别提万一真的受了伤中了毒什么的,想要有人来照顾他,更是天方夜谭吧。”
苏雷涨红了脸,怒斥道:“一派胡言!楼焕郡的府衙从不苛待嫌疑犯!”
冷慕点头认同,道:“我知道啊,而且你们不是关押他,而是保护性拘留么。”
苏雷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究竟想说什么?”
又是威胁又是安抚的,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苏雷感到有些疲倦,可能自己真的老了,面对新一代的人,他们的心思也不像之前那样容易猜测了。
或者——苏雷心中一惊,想起之前他和那两个人会面的场景,他那么轻易就掌控了那两个人的心态,在谈判中占据了上风。
那为什么,明明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签订下来的契约,会让他走到这种地步?基本上一惊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了。
要想翻身,他只能再去找那些人。但一想到那个代价……苏雷除了一身冷汗的同时,咬牙坚持。
莫不是一开始的时候,那两人表现出来的急切和讨好都是为了麻痹他?苏雷困惑不解的同时又有些惶惶然。
这种被人掌控在手掌心中的感觉太令人害怕了!
冷慕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雷面上的神情变化,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众人,道:“苏家这几天很安静啊。”
“……”满场寂静。这句话的意思……是要他们回答吗?
冷慕又道:“我还以为苏家除了那件灭门的惨案之后,在楼焕郡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呢,没想到各位楼焕郡的望族们,还真是友爱谦让啊。”
“楼焕郡望族”们面面相觑,面上的神情有尴尬又无奈还有愤怒和恐惧,全然不是受到夸奖之后应该有的。
冷慕这次不说话了,抱臂站在越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鱼儿和引线她都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就看鱼儿什么时候咬钩,火药什么时候爆炸了。
所以说,抛砖引玉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省心省力,虽然有点耗时间。
这边冷慕悠闲等待,走到半路的谭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主导一切了。
从苏家回到冷慕他们所居住的客栈的所有路线中,并不是每一条都会经过港口。但神使鬼差的,谭墨就选择了那条经过港口的路。
曲泉感受着越来越猛烈的海风,闻着空气中海港特有的腥咸味道,紧紧闭了一路的嘴,忽然之间张开。
她看着谭墨的背影,道:“你在为谁做事呢?”
到中原之后,她见识了很多。丰饶多样的物种,富饶的生活,热闹的风俗,以及……勾心斗角的利益纠葛。
短短几个月,她的成长和沉默,比之之前的十几年,都要多。
曲泉不明白,简单快乐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想起那两人对自己说的话,再回想见到越的心情,曲泉很快湿了眼眶。
谭墨站在港口,离他留下的渔船最近的地方。
虽然那天他走的匆匆忙忙,但也拜托了附近的渔民帮忙照看留在船上的两个小鬼。
可能是楼焕郡的民风一直都很好,毕竟富饶地方的人家也不会那么斤斤计较。在近海居住的渔民几乎没有分什么“你家的孩子我家的孩子”。
渔民们的小孩几乎都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这也是为什么谭墨能够这么放心大胆地离开的原因。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渔船,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响动。谭墨忽然不确定了,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孩子,真的会乖乖接受邻居的照顾吗?
这时,他冷不丁听见曲泉的话,收敛了神情,淡淡道:“我为娘娘驱策。”
曲泉有些疑惑,想了想,道:“所以你不是听冷慕的话办事的,也不用听从溯越大哥的话?”
谭墨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眼眶通红的女孩子,沉默片刻,点头。
曲泉有些混乱:“你们都是这样,你们都是的话……为什么你们还要为他们做事情?”
“娘娘希望三公主好好的。越的提议不会伤害到公主。”谭墨顿了一下,道,“你说的‘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还有谁,是“不是为了冷慕做事,却听从她的话”的?
曲泉抬头看着他,黝黑的瞳孔飞快闪过一些什么东西,清明的视线渐渐就变得混乱起来,她抱着脑子,小声道:“我不知道。”
谭墨眉头微皱,感受着猛烈的海风,再看看地上身子单薄的女子,轻叹一声,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给她披上:“我们先回去。”
曲泉却在大衣披上身的一瞬间,飞快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丝丝红浊。
谭墨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不由有些不耐烦。
他不想在港口久留,他甚至不知道再看见自己养着的两个孩子他该用什么表情。他那么冷漠,那么无情,他根本就不需要“家”这种东西来作为自己的牵绊。
天不遂人愿。
就在谭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碰到自家小孩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叫声:“爷爷。”
谭墨下意识地捂住脸,然后顿悟了:他今天出门是带了伪装的,也就是说,那两个小孩就算见到他,也不可能认出来吧。
于是,谭墨的身子经过片刻僵硬,很快又恢复了。他甚至还蹲下身,把手放在曲泉肩上,此来转移那个,过分聪明的小子的注意力。
果然,看见他的动作之后,小摊主面上惊喜的笑意就减弱了许多,就连兴冲冲跑近谭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但是,再三确认那个人的背影之后,小摊主果断愤怒了。
这明明就是爷爷!爷爷不认他们也就算了,竟然去调戏一个女孩子!这是怎样的堕落!
穿的犹如一个圆滚滚肥嘟嘟的毛线团、拖着鞋子“吧嗒吧嗒”跟在小摊主身边的小娃愣愣地拉着小摊主的衣摆,奶声奶气道:“小哥哥,爷爷在干吗?”
小摊主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到谭墨身边,谭墨顿时紧张地脊背都僵硬了。
小摊主拿出这辈子最鄙夷的目光,看着谭墨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努力避开自己的视线,小摊主冷哼一声,对小娃说:“有些人,为老不尊,我们走远点,不要被传染了。”
某“为老不尊”的人:“……”
曲泉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正好看见谭墨咬牙的样子,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谭墨看了眼毫不留恋走过去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嘴角爬上一抹笑意,道:“我很开心。”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一辈子陪着你一起过。要是没有绝对的实力,还是趁早对身边的人放手。这样是减少伤害最好的办法。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