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泉眼中的光慢慢熄灭下去,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指着周围的差役,道:“雷郡守让大家在大厅里等他回来。”
苏溯越摇头道:“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
说完,也不等曲泉反应过来,抬脚走出门去,果不其然被差役们拦了下来。然而就在差役气势汹汹地想要开口训斥他的时候,苏溯越稳稳地站在原地,抬起一只脚,凌空飞踹,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冷峻地仿佛只是在看一场闹剧,而不是仅用一只脚对战十几个差役。
几声闷哼过后,等他满意地停下来的时候,那些差役无一不被踹晕过去,横七竖八叠罗汉地倒在在大厅之前,在夜色中,倒有些滑稽。
郑崖在大厅之中轻笑出声,对着苏溯越的背影竖起大拇指。
像是有所感应,苏溯越微微侧头,露出一抹极其清雅的笑,稍纵即逝。然而在没了人声鼎沸灯华万千的苏府,这个笑容却带来了盛世繁华的风情。
张衍行张大了嘴,即使在苏溯越挺拔劲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还没有回过神来。
郑崖微微一笑,道:“张公子,人已经走远了,再看也看不回来的。为了形象着想,你是不是……先把口水擦一下?”
张衍行条件反射地抬手就去擦自己的嘴角,碰到一片干爽的皮肤,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看向郑崖,拍着扶手站起来怒道:“你——”
“哎。”郑崖慢条斯理地迈着极其好看极其优雅的步子走到他面前,言笑晏晏,“张公子这就是不的不对了。身为名流,哦,本少是不知道张公子是否能称为名流,就勉强把你算作是可以和本公子平起平坐的人吧。”
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张衍行憋屈得几乎要冒火的眼睛,郑崖笑容更加温柔多情,稍微有些清冷的声线也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道:“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啊,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首先要学习的就是为人处世的礼仪。难道没有人告诉张公子,像您刚才那种动不动就拍桌子用手指着人的举动,是极其不礼貌极其没风度的吗?”
“还是说……”郑崖慢慢靠近他,只要稍微转动一下脖子,他那双薄唇就能碰上张衍行的侧脸,温热的呼吸撩拨在他的颈侧,带来危险又温柔的感觉,“张公子慌张得忘记了,什么叫君子风度?”
张衍行猛然推开他,神色惊慌:“你胡说什么?”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档口,雷郡守领着一干差役匆匆赶来,看着大厅门口堆起来的一群昏迷的差役,脸色都绿了。
郑崖轻笑两声,用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转而看向大家,道:“刚才张公子问,为什么我们要遮掩着身份,尤其是冷丫头。身份不明的人必定是有阴谋在身。”
他转向雷郡守,笑容不变,道:“是不是呀,郡守大人。”
雷郡守本来还想因为自家差役被人打晕而大发雷霆趁机要求一些好处,现在被郑崖这么一问,怒火卡在半空中,但也不好这么晾着人家,只好梗着脖子道:“君子坦荡荡,无事不可示人。你们一个个遮遮掩掩的,还不惹人怀疑?”
郑崖点点头,道:“这倒是惹人怀疑的。本公子虚名‘天下第一才子’,为你们所熟悉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一般的人即使知道溯越是侍卫统领,也不会知道他是哪个宫的。而你们却能清楚地知道他是三公主身边的人,还知道三公主此刻不在宫中。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郑崖面色一变,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苏溯越那张脸,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记。他被认出来不奇怪。
可是皇宫之中的侍卫统领经常换班,要是没有皇帝的直接命令,一般都会在各个宫中轮值。这一方面是出于让侍卫统领们互相监视保护宫中人的安全考量,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宫中主人没有机会跟侍卫统领串通一气做点什么让冷日濯蒙羞的事情。
冷慕那个宫中除了苏溯越这么一个常驻的侍卫统领之外,十年间还经历过好几个轮值的侍卫统领。那些人比起常年跟在冷慕身边已经全然不像侍卫统领的冷慕,应该更有可能被认出来才对。
雷郡守闻言也是面色一怔,皱眉道:“本郡守在何处得知不用你管,你故意混淆视听阻挠本郡守办案,是何居心!”
随着他的话,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差役齐齐抬手握刀,杀气凛然,只要雷郡守一声令下就能冲上去对着屋内的人举起刀剑。
张衍行低声咒骂了一声,整了整衣袖,上前道:“雷郡守这是何意?目前我们只是怀疑,相信雷郡守这样为民着想的父母官是断然不会滥杀无辜的。”
张衍行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站在雷郡守面前,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从大厅里看过去,张衍行的身形刚好把雷郡守完全挡住,光影交错间,他们只觉得雷郡守的神情狰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郑崖有些好奇地凑上去,道:“两位商量出结果了吗?”
雷郡守轻咳一声,转身向身后的众人,斥责道:“跟你们交代过多少遍了!办案要讲究证据,你们懂不懂就把刀子是什么意思?当我这个郡守是摆设吗!”
商石道:“雷郡守,我和邓角孙也算是来历不明的人,你是不是也要查一查我们?”
雷郡守看着这个阴冷的青年,打心眼里有些发怂,想起张衍行带回来的东西,还是打起精神道:“商石你是苏当家失踪前见到到最后一个人,自然是要查的。”
郑崖打了个呵欠,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再加上困倦,实在没有那个兴趣再跟他纠缠下去,于是边往门外走边道:“冷慕算是溯越的救命恩人。没有哪条规定侍卫统领不能有救命恩人吧?而且天下姓冷的又不是只有皇族。冷丫头脾气不算好,你们要是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老子要休息了。”
雷郡守一时有些不适应他这种嚣张的态度,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那、那冷慕怎么会、会这么刚巧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郑崖这时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闻言站住,半侧着身子看他。在光影明灭的地方,他清润的面容带出丝丝邪肆的危险气息,道:“这个时间?呵,春节却是是个好时机啊。听着,雷郡守,就目前而言,你的仕途或者性命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你要是执迷不悟继续纠缠下去,我保证,我郑崖保证,你会后悔的。”
话说郑崖气势万千神态从容地放完狠话之后,姿态优雅地出门左拐,走向苏溯越和冷慕临时的房间,在走廊柱子的阴影中,微微抬起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呵欠。
“嗷……”最近这几天端的是精神紧绷心力交瘁,难得苏雷失踪了,他不用继续充当这么个免费保镖的角色,郑崖决定,今晚要早点睡觉来安慰一下他那就要群起抗议的肌肤。
要知道,身为天下第一才子,被众多美人奉为梦中情人的他,即使有着天上的美丽容颜也还是要靠着后天努力来保持的!
这么想着的郑崖在经过苏溯越房门之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思考片刻,抬手敲门。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苏溯越披着一件外袍来开门,面上还有着没来得及消退的红潮。
郑崖眨眨眼,侧着脑袋看着里面:“冷丫头呢?”
苏溯越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站在门中央,眉目平静:“崖大哥不去休息吗?”
原本还有些疲倦的郑崖一看这架势,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顿时打了鸡血一样神采奕奕,单手搭着他的肩膀,笑道:“你们不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本少打扰你们了?”
苏溯越很是淡定地拍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让他进门,淡定无比地关门落栓,黑暗中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既然进来了,就好好想想要说什么吧。”
“……”你小子不要顶着这么一张严肃淡定的脸说这么令人遐想的话啊!
“嗯……崖大哥。”冷慕抱着被子靠在里间的门框上,睡眼朦胧地勉强认出在黑暗中多出来的人是哪位,用脑袋抵着门框,有些郁闷,“崖大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干嘛啊。”
郑崖上前一步抢过她的被子,顺手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个没良心的家伙!”
冷慕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寒冷,苏溯越早就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同时催动内力让周身变得暖洋洋的。
苏溯越有些不赞同地看了郑崖一眼,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崖大哥,有话快说。”
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郑崖翻了个白眼,跟上去道:“你们猜猜我为什么不高兴。”
“……”苏溯越冷着一张脸接过他手里的被子盖到冷慕身上,还卷吧卷吧地把她裹成了一个巨型春卷。
卧槽!这还是那个艳名远播冷面干练生人勿进的苏溯越苏大统领吗!这整个是一迷途男子新鲜出炉的老妈子,热情奔放义无反顾一头栽进名为“冷慕”的迷宫中,还是不带回头的那种啊!
郑崖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在疯狂奔跑,但习惯了装逼的坚强面容硬是在他咬牙坚持中,保持着淡定的摸样。
起码在苏溯越冷眼逼视中,在冷慕的床前,勉强撑住了没有当即吐槽出声。
冷慕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温暖舒适之中,歪着头看着床边的郑崖,道:“崖大哥?”
郑崖握拳至于唇边,轻咳一声,道:“你们知道,我是个随和而温和的人,情绪不外露,习惯了隐忍……”
“崖大哥,冬天其实并不适合冷笑话。”冷慕很是中肯地看着他。
“……”郑崖很忧伤。
苏溯越道:“崖大哥,苏雷失踪被发现的时间和你进门的时间碰在一起是巧合,但是有人讲它们作为一种契机,想要……”
“对!”郑崖拍案而起,一张温润清俊的脸上满是正义的光辉,“张衍行和雷郡守还神神秘秘地把本少拉到一边分析利弊,说什么这种巧合很容易引起怀疑,但是他们可以保护本少云云。哼!什么狗屁!老子要他们保护吗?真要有什么事,倚靠他们?哼!老子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
“所以,你并没有趁机打入敌人内部以获取线索和资料?”冷慕最终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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