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山人似笑非笑,“不急不急。为师听说你们惹上了风烟楼,为师甚是关心。”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苏溯越,却见他依旧是那不动如山的死样子,冷哼一声,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样?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你们要查的案子有什么成效了吗?”
冷慕张口结舌,“师师师、师傅。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个、这个案子了?”她怎么不记得师傅竟然还会关心这种“又没美感又累人”的事情?
白竹山人浅浅一笑,白雪一样的长发在空中微微晃荡,显出一层颇为不真实的光晕,风华绝代,“为师决定,参与这件案子。”
这下不止冷慕,苏溯越也是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虽然不仔细看时看不出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冷慕内心千万头羊驼出闸狂奔,地动山摇,所过之处皆废墟。她几乎要仰天长啸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要是没有师傅,她还能偶尔偷偷懒让别人去勤奋表现一把,现在有了师傅,她不就要从指挥者变成打工的?这落差她真心不想接受。
白竹山人巧笑倩兮,眉目高远,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不染世俗尘埃,“等我教训完你们那乱蹦跶的四师兄,我们就坐下来,好好地把案子线索讨论一下。”
他微微欠身,视线锁住两人,“你们掌握的线索要是还比不上姚家那老妖怪,就绷紧了皮,等为师的调教吧!”
此言一出,客栈内一片死寂。
白竹山人看着风中石化的冷慕和全身肌肉僵硬并且风采黯然的苏溯越,心满意足地溜溜达达地出门了,“小慕儿,为师自己去找那混小子,你还是想想怎么破案吧!”
“嗷——”门一关上,冷慕转身就扑进苏溯越的怀中,惊恐万状,“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姚家老祖宗竟然还和我师父有一腿?他们相爱相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到我们?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嘤嘤,这不公平!”
苏溯越双手扶住自家颇有些癫狂状态的主子,轻言道,“现在应该尽早和林绿言交换线索比较好。”
“对!”冷慕一把推开他,风风火火地拍拍衣服就要出门,“这种情况,正是显示人多力量大的好时候。作弊有的时候,那是必须的!”
林绿言表示自己很郁闷。自从来到凤来郡之后,她就没有跟姚天过过像样的二人世界!要知道,长期没有感情交流,对于情侣而言,极有可能会导致情感变淡、第三者插足等糟糕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有事找她,案子的事就算了,现在怎么连八卦也算上了?
她轻叹一声,忍着想要把眼前人扔出去的**,“你师父的事情不是应该你更清楚一点?”
冷慕瞪眼,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知道啊。而且这件事明显涉及到姚家老祖宗,按理说,你不是也应该很清楚?”
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结论的?她的重点从来都在姚天身上,老祖宗只是顺带的好吗!
林绿言很是暴躁,这时姚天却走出来了,姚家老祖宗刚才安安稳稳地睡下了,他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却没想到,刚一出门,就在庭院中看见了充分演绎了“耍赖气质”的冷慕,以及一向霸气内隐而以温柔面孔示人的林绿言,难得现出了些许隐怒。
林绿言看了姚天一眼,其中的委屈意味让他很是心疼,上前揽住林绿言的肩,“怎么了?”
他们此时坐在凤来郡后院的石桌边,姚天站着和坐着的林绿言一高一矮、深情凝视的样子,让冷慕抽了抽鼻子,比想承认自己有那么点点的羡慕。
苏溯越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却是倾身向前,单手握着冷慕的手,“还请姚小公子明示。”
“你是指我家老头子和白竹老妖怪?”姚天耸耸肩,眉头微皱,坐在林绿言身边,也就是冷慕的边上。
“是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事?”一想到自家师傅赌气遭殃的却是自己,冷慕表示万分之冤枉,“你们手中的线索究竟有哪些啊?”
林绿言往姚天身上一靠,神情隐隐带着愉悦,“我们手中掌握的线索还不都是你们送上门来的。怎么现在还要问这些呢?”
冷慕登时恨得牙痒痒,这货是在暗示,哦不,简直就是明示了。明示他们抓到犯人丢给他们审问,不出一点力,现在却想要得到免费情报吗?
苏溯越垂眸,神色高深莫测,“不知林姑娘何时回娘家,崖大哥可是十分惦念当年的众人。”
林绿言呼吸一滞,神色变幻不定——虽然她有意无意地向姚天透露过自己的身世,但并没有要这么快把那层窗户纸一下子捅破。着个苏溯越,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软肋了。
姚天皱眉思考了一下,看看林绿言为难的神色,轻叹一声,“我……我来说吧。”
“你们带回来的黑衣人身上,右侧肩胛骨的地方,统一纹着一只双头黑鹰,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个梁雅兰,似乎是他们一伙的,但那个组织——按照他们目前的势力分布,应该是一个组织的。组织里应该分成了起码两派,那两伙人,恰好分属不同阵营。”
姚天起身,“现在我带你们去。”
林绿言拉住他,眼中带着不赞同,“老祖宗现在的情况……”
姚天看着她,眼中的失望不再掩饰,看的林绿言心惊肉跳,“那些美人的跟踪调查就拜托你来领导了。”
林绿言有些慌了,“你听我说,我只是……”
“姚天。”冷慕按住姚天,转头向林绿言,微笑道,“绿言姐,也许现在是时机未到,但,在一份真感情中,什么才算是时机已到呢?不出意外,我们傍晚就能回来。等我们吧。”
“好。我等你们回来。”林绿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姚天,目光坚定,“我习惯了算计,这次就冲动一回。你们去牢里,我现在就派人去看看那些美人。最迟亥时,我们在这里见。”
最后倒是林绿言转身先一步离开。
看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姚天轻叹,难得表现出了一丝伤感,“感情上,我从来都是被动的。今天要不是绿言对溯越的话是这样的反应,我还以为自己可以顺着她很久很久……”
冷慕嘴角轻抽,你这根本不叫被动吧?换成宠溺还差不多。
苏溯越看着姚天,眼中一闪而过一道寒光,“林绿言的性子需要你来牵制,你可不能轻易放手。”
现在林绿言已知的、最大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姚天,要是姚天有什么犹豫或者退缩,他估计就要承受林绿言无边的报复了。这样不好,很不好。
姚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短暂的消沉之后,他甩甩头,转身就走,“现在我带你们去牢里。秦焰的侍卫在那边守着,估计没有我带路,他不会让你们进去。”
苏溯越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对冷慕说了些什么,得到冷慕眉开眼笑的应允之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他们身后。
姚天目瞪口呆,“你、你们……这轻功太俊了啊!当时他要是这么跟我打,也不至于那么狼狈啊。”
冷慕笑着推他,“走啦走啦。我让小越子给我买好吃的,我们先去牢中看看情况吧。”
守卫森严的并不仅仅是凤来郡的牢房,还有我们姚家老祖宗的临时卧房。
秦焰不放心林绿言,给她留下了六个侍卫,却被她统统派去守护老祖宗。要知道老祖宗现在精神不济,要是在此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姚天不还得懊悔死。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她?
所以,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什么的,是非常之必要的!
守着姚家老祖宗的侍卫不仅有那顺风耳千里眼两兄弟,还有一对双胞胎,擅长手里剑,一手暗杀追踪的功夫出神入化。
剩下的两人就有点不那么和谐了。基本上对对方那是相看两相厌,并且最糟糕的是他们两个还是话唠。整天叽叽喳喳地挣一些有的没的,估计秦焰是因为受不了他们才假公济私地把他们打发了。
现在,这六个人围城飞铜墙铁壁中,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却悄悄出现在房中,散布在房子外围的六人,只觉得寒风一阵,不值得警觉。
他屏息侧头,听了一阵内屋的呼吸,悠远绵长,睡眠时的呼吸。
最后看了眼印在窗户上六人的影子,他足不沾地,飞身往内屋而去。主子这个计划要想成功,必须得到姚家老祖宗的同意才可以。
但要在不惊动傲娇成性的白竹山人的前提下,这就需要苏溯越出手了。他的轻功,如果使出了全力,比之白竹山人,也是可以打个平手的。
他站在窗前,看着几天就明显消瘦的姚家老祖宗。这个老者他见过多次,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说一不二的性子和洪钟一样的大嗓门,让人瞬间忘了他的年龄。
只有现在,他虚弱的、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头稀疏的白发微微散乱,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纵横交错的,就像他身上拿不走的荣耀和责任。
他轻叹一声,倒是把老祖宗给惊醒了。这样一个老者,就连被自己的孙子哄得睡着了,却还不忘警觉着四周的情况。究竟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养成这样近乎神经质的警觉?
苏溯越莫名地有些心疼。对于一个强者的尊敬之余,深深的心疼。
“苏溯越?”姚家老祖宗醒来的瞬间就看到了床前站着的这个男人。青年才俊、容貌无双、忠心耿耿。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苏溯越点头,用眼神示意窗外的情况。
老祖宗浅笑,扬声对屋外道,“你们先退开,老朽要出恭!”
苏溯越不动声色。
见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姚家老祖宗轻哼了一声,嘟嚷了一句,“真没情趣。”开口又想说什么,却见苏溯越转身走向窗户,伸手推开。
“你这是干什么?”
“出恭之后自然需要换气。”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老祖宗瞬间被噎了一下,转瞬哈大笑,“好小子!竟然这样调侃我!哎,这么多年,你倒是第一个……真怀念当时啊,大家没那么多身份职位的担心,平等自然的,多好。”
“身份不同、眼界不同,何来平等?”苏溯越淡淡地接过话头。
“你小子啊,年纪轻轻就这样疾世愤俗可不好。这个世界啊……”他抬头,视线越过苏溯越,落在窗外的方寸蓝天。那里空旷悠远,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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