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首领倒抽一口冷气,喝道,“苏溯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主人要见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哎哟,还几辈子,我看这位大叔,你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吧?这样可不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幻想实在不好。大叔你跟我说说,你成亲了没?要是成亲了,你们夫妻生活一定很不顺利吧?”
郑崖此时已经好多了,也能顺利活动,只是浑身发懒,不想动而已。他趴在床头,侧着头看着那个被自己气得满面通红的男子,无不担忧地补上一句,“虽然我是医者,也会担心你这样子怕是中风的先兆,但,你要是在这里发病,就算我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黑衣人的等级似乎很是森严,自家的首领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却不见有人出头为他说几句,不知道是该庆幸好呢,还是该觉得悲哀。
黑衣首领终于顺过这口气,目光尽量避开那人形武器,“苏统领宅心仁厚,怕是不忍见到这些不顾百姓受到伤害吧?”
苏溯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是用态度表达了自己的不想搭理。
郑崖在他身后撇撇嘴:这群人是脑子进水了吗?用百姓威胁?难道不知道,以凤来郡现在的治安状况,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衙役可能下一刻就来了。
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黑衣统领微微一笑,“如果诸位是在等待凤来郡的衙役,我想告诉两位,在一个时辰之内,他们都不可能到达这里。你们就死心吧。”
“哦,还有。”窗口翻飞进来一个女子,明眸皓齿,英气勃勃,“虽然这个手段是粗鲁了点,但没办法,为了你嘛。你想知道,为什么冷慕总是对你若即若离吗?”
苏溯越的眼中闪过某种情绪,快的连郑崖都没有看明白,但一种不可控制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他一把抓住苏溯越的手,神情严肃地摇头。
苏溯越垂下眼睑,声音不起波澜,“主子的事我会自己去问清楚,不劳费心。”
“那是自然。但,要是冷慕不愿意告诉你呢?又或者,那是一段涉及到伤害她的往事呢?你忍心问吗?”
伤害……苏溯越猛地想起彼时冷慕向他讲述刘光的死的时候的表情,心中的懊悔和痛苦几乎要让他站立不住。
他看着那个英姿勃勃的女子,嘴角甚至有些笑意,“放了他们。”
“好。”那个女子点头答应。黑衣统领还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愤愤闭嘴。
“不要再做这样的伪装。”
“好。”女子笑容甜美,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弯弯含笑,猛一看去,真有点冷慕的影子。
“我跟你们去。”
郑崖一阵骇然,却来不及阻止他。半个身子探出床边,却和苏溯越一身藏青色的短打劲装擦过,一点也没能留下他。
他快速从床上起来,眼冒金星,几乎要气急败坏了,“苏溯越,你要是敢就这么走了,信不信我让冷丫头再也不理你!”
黑衣统领一挥手,一群黑衣人立刻训练有素地包围了郑崖,他们双手持刀,一长一短,寒芒在从窗户散落的日光中很是晃眼。
空气就像一张绷紧的弦,随时一阵破音,就有可能划破掌心,留下飞溅的鲜血。
苏溯越足下发力,跃至半空中,扭腰瞬间出刀,霎时间,整齐划一的哀嚎响起,长长短短的弯刀掉了一地。散落其间的,是淋漓的鲜红,带着浅浅的血腥味。
女子面色一白,“你……”她知道苏溯越的武功很好,但没想到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这些能够被带出来完成任务的黑衣人,无一不是他们阁里百里挑一的高手,就这么被苏溯越简简单单地挑了手筋、废了双手,以后怕是都不能用了。
黑衣统领大喝一声,就要冲上去和苏溯越拼命,却被那女子用力拦下,她颤抖着嘴唇看着苏溯越,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哀求。还没有卸去伪装的脸上有三分像冷慕。
看着这样的一张脸,苏溯越张了张嘴,眼中的依恋一闪而过,转身看着郑崖,面上一派认真严肃,“告诉主子,我尽快回来。”
郑崖怒极反笑,“你说尽快就尽快啊?你以为这是去郊游吗?这些人的来历我们完全不清楚,你竟然就想……”
女子打断他,“我们绝不会伤害苏统领!这一点,还请郑公子放心。至于冷慕那边,相信她能够理解的。”
闻言,苏溯越和郑崖都不免心生警惕,“能够理解?”
女子笑道,言辞间满是诚恳,“相信我,他们现在没有危险,只是耗点时间。有点曲折,这也有助于苏统领得到冷慕三公主的谅解,您说是不是?”
冷慕此时,确实是有些自顾不暇的。
梁雅兰被侍卫送走之后,本来还一片祥和的凤来郡府衙后院晃晃悠悠地出现了几只橙色翅膀的长尾凤蝶,七彩的鳞粉随着清冽的空气微微震动,飘扬而下。
秦焰抬头眨眨眼,很是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接,却被冷慕快速地扑到一边,鳞粉落下,地上残留的花瓣竟然迅速被溶出一个洞,然后那片焦黑快速扩散,直到那带着雨水的丹桂花瓣化成焦臭的灰,这种变化才停了下来。
秦焰没头没脑地被冷慕摔在地上,真要发火,回头一看,瞬间僵在原地,声音都抖了起来,“我我我……这究竟是什么啊?”
云熏边快速往自家小主人那边靠拢,边喝道,“隐蔽!”
从未在她身上出现的尖锐嗓音,让守卫在林绿言周围的侍卫和站在原地的侍卫一个激灵,齐齐转身护着林绿言和姚天就往亭子里冲。这次这种情况,算是把她吓到了。
要是这种长翅凤尾蝶只有一只还好办,但这么多只……这简直要逆天啊!没听说过长翅凤尾蝶还有这种堪比生化武器的杀伤力啊?
云熏一把抓住秦焰和冷慕,紧紧地揽着他们,一个纵身,就往亭子里跳。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后院一个小小的亭子,里面硬生生超常发挥挤了将近二十个人……要是亭子的设计师能亲眼见到今天这个盛况,他一定会很是欣慰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建筑师,都能让自己的建筑发挥出超过设计师本人设计意图之外的作用的。
小小的亭子外面,几只长翅凤尾蝶在半空中慢悠悠地飞着,时不时落下的鳞粉给地面留下一个个难以忽视的黑色小洞,很快就连成一片。那种难闻的焦臭,不一会儿也替代了丹桂的香味,后院的雨后清新的环境,很快就变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姚天忍不住跳脚,不算作为孤儿的那几年,他几乎都要忘记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冷慕看了他一眼,嘟着嘴,很是不满,“还能怎么回事?蛊虫啊,长翅凤尾蝶,应该是被炼制的蛊虫。”
林绿言半个身子护着姚天,眼睛紧紧盯着外面,那里,还有没来得及撤走的美人,他们昏迷在原地,离那些诡异的飞虫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云熏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持剑抱拳,眉目严肃,“小主人,属下……”
“不行!”秦焰狠狠地瞪过去,淡金色的眼睛水光盈盈,“我不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
云熏嘴角轻抽:小主人,就那么一下子,她不会死的,顶多就是受点伤,用得着扯到陪葬这么严肃的事情吗……
秦焰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用两只手握着,大有“海枯石烂也绝不放手”的架势。
冷慕深吸一口气,默默扭头:你们一个个身边都有人是吧?欺负本姑娘孤家寡人是吧?哼!本姑娘很快就能见到小越子了,到时候甜死你们!
不过那些美人倒是个问题……美人晕倒的地方刚好在亭子的正对面,这意味着他们要想救助那些人,就要横跨整个后院。
“起风了。”林绿言眉头轻皱,看着美人晕倒的地方,眼中有浓重的忧愁。
风向是朝着亭子的,这意味着那些美人暂时是安全的,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这些呆在亭子中的人,将不那么安全。
因为,亭子四周漏风啊尼玛!
这些蝴蝶按理说是难不倒他们这些人的,只是,他们现在完全弄不懂这些飞虫的联系,它们之间倚靠什么联系,是否会在同一时间攻击那个对它们产生威胁的人,还有,它们的死亡究竟是什么形式?会不会带来更可怕的危害?
这些,都决定了要是不能一次性解决全部的蝴蝶,那么善后将变得非常麻烦。
冷慕转眼看看四周,又看看情况虽然有些好转但其实并没有脱离危险的美人们,轻叹一声,“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什么……”秦焰在她身边听了个模糊,刚想问清楚,就见冷慕抬脚就走出亭子,刚起的风裹挟着鳞粉扑面而来,惊得秦焰倒抽一口冷气。
“慕慕!”姚天一惊,就要扑过去拦住她,却被林绿言一手拉住,他焦急地抬头,却见她深邃的眼中没了笑容。
姚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多久了,多久没有看见林绿言这个样子了?可是冷慕!他急切地看向冷慕,却被眼前的情景真正地惊住了。
冷慕第一脚踏在亭子外的土地上,那片焦黑的、凹凸不平的土地瞬间响起细微的“嘶嘶”声,像是木炭烧红之后碰上什么冰凉的东西发出的声响。
几乎没有停顿的,一道蓝色的光一闪而过,众人定睛看去,却只见空中没了那嚣张悠闲的长翅凤尾蝶,地上却多了几片破碎的翅膀。
“先别出来。”冷慕抖抖手腕,长长地拖曳到地上的那条精美的腰带也随之抖动,衬着她灵活的手,在清冽的风中,很是好看。
林绿言看着那条腰带,眼神暗了暗,还是压抑不下心中那股难受,“你倒是幸运!”
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转向亭子里的众人,眼中有阴沉的风暴和隐隐的杀气,气势逼人,冷慕用空闲的右手竖起食指在嘴唇前,嘴角轻挑,似笑非笑,“不准告诉别人哦。”
洛州城城郊的一家别院中,苍蓝色的外墙把这家不起眼的小小院落紧密地包围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王国,不容侵犯。
这种暗沉的颜色,也像是在昭示一件事: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起码,这里,对于那个憨厚的少年而言,是这样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肤色黝黑的少年很是气愤地在小小的屋子里来回打转,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狮子,未成年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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