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崖。”郑崖思考了一会儿,一向澄澈的眼睛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似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搭着她的肩,嘴角的笑容优雅慵懒,似乎还有刻意的魅惑,“听着,在你身边我觉得很舒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这种感觉,但是我不想离开你。既然你并不想回梁家,那就跟我走。我来保护你,我给你一切我能给的,我保证让你幸福。”
梁雅兰惊喜地捂住嘴,激动得满脸通红,“崖……崖,你真的愿意……愿意带我走?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开心……”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滑落,她却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只是直直地盯着郑崖,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嗯。”郑崖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同时满是心痛地擦掉她满脸的泪水,语气宠溺,“看你,小流浪狗一样。”
梁雅兰抱住他滑动在她脸上的手,哽咽着,“崖,你不知道,梁家……我的家人,他们完全变了……”
客栈中。
“他们人呢?”冷慕盘腿坐着,抬着头看他。他端坐在椅子上,眼神犀利,嘴角含笑。明明是那么相似的画面,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相互扶持、脊背依托的情感了。
他挥挥手让兵士去外面守着,整个茶馆顿时空荡荡的就剩他们两个,一个坐在粗糙的椅子上,一个盘腿在湿漉漉还带着血腥气的地板上。
目光相对。相对无言。
他眼里的沧桑再也掩藏不住,“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溯越带你来的,总有他的道理。”冷慕回答的相当自然。
他嗤笑,“我还以为你多长进,原来还是那个只会依赖别人的小鬼。”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冷慕笑,云淡风轻。
这种仿佛看透了一切的清雅笑容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脸上,她似乎一直都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也应该一直这样。就像不知人间疾苦的精灵,只会带来欢笑和幸福。
他移开目光,有些狼狈,“在你们杀了我的时候,你就这么认为了吧,还是说,更早的时候?”
冷慕的手放在要带上,轻轻地摩挲,“我若杀了你,那现在出现的又是谁呢?刘统领,或者说,替代品?”
她心中有一股怨气,从这个人出现开始,一直慢慢积累,她甚至不想去压抑它,这种感觉很奇怪。要知道,在皇宫里,稍不小心,就可能死无全尸。而她活下来了,活的还那么肆意,她不可能没有压抑过自己。但是现在,她不想。她想放纵,她想毁灭。这个男人的出现已经严重冒犯了她的尊严,海域过去那些,她一直无法放下的记忆,那是她在皇宫中唯一的快乐和伤痛。
他哈大笑,眼神锐利不留情面,“你在害怕什么?嗯?冷慕,当年你害死我哥哥,就没有想过随时会有人替他报仇?”
冷慕的手像是触电一般快速离开了腰带,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啊,您……你是刘统领的弟弟?你……刘叔叔竟然有一个孪生弟弟?”
他厌恶地打开她伸来的手,柔嫩的手背上留下了半个红肿的掌印。
冷慕却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只是站着,张皇无措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我没有自己的势力,我……”
“借口。”他看着她,眼神疏离带着鄙夷,“我替大哥不值得。”
冷慕像是极端困惑一样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混乱,“不对……不是借口……我没有……”
“主子!”一直屏息咋屋顶上探查的苏溯越见情形不对,一跃而下把有些混乱的冷慕抱在怀中,心疼不已,“主子……”
“哼,懦夫!”
“闭嘴!”他狠狠地瞪向那个男人,赤红的眼中杀气腾腾。
自从郑崖提起主子幼年的那件事,主子就一直闷闷不乐,他在无意间遇到的这个洛州城统兵竟然是当年刘统领的同胞兄弟,而且那么巧,刘统领和家里通书信就有提到主子。这个人对当年的事情有些了解,他才请他帮助自己演一场戏让主子解开心结,却没想到,竟然把主子逼到这种地步……
“主子,不是你的错。”苏溯越用力抱住这个柔软的躯体,心疼得手都抖了,“主子,不是你的错……”
客栈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不留一丝缝隙。屋内暗淡的光线似乎比外面夕阳西下还要昏暗,隐隐这能看见有两个身影。都着男装。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紧紧抱着身材略显娇小的那个少年,拥有完美唇形的嘴在他耳边不断呢喃这什么。少年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苍白着脸,痛苦地、小幅度地甩着脑袋,神情有些混乱。
就在这种混乱的时候,郑崖回来了。
郑崖把梁雅兰又带回了客栈里,给小儿塞了一锭银子,硬是把原本的房客赶走,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间的左侧,美其名曰:方便照顾。也不知道那么大的人了,方便照顾个什么劲儿。
安顿完满心忐忑的梁雅兰,并且看着她安稳地入睡之后,郑崖终于想起早前在客栈时和冷慕做的约定,抬眼一看四周——还好,只是快要到亥时了。
他一身轻松溜溜达达地走到冷慕的客房前,完全没有想到需要敲门,干脆利落地伸手一推——嗷!瞬间一道九天神雷劈地他头皮发麻。这是什么状况!
“苏溯越!”他反身快速关上门,断喝一声,“平日里见你颇有君子之风,今日竟然行这禽兽不如的苟且之事?还不放开冷丫头!”
他到底还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没有上前去妄图掀开苏溯越。
苏溯越抬起头,深邃狭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接近兽类的光,“滚!”
郑崖噎了一下,并没有被很黄很暴力的恶势力吓退,他苦口婆心,“溯越啊,一般来说呢,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你看冷丫头平时对你是那么的言听计从,你只要随便那么色诱一下,还愁她不上钩吗?你这样用强的,不仅一点意思也没有,而且,冷丫头会恨你一辈子的。”
“闭嘴!”正半清醒半混乱的时候,郑崖那无比欠扁的话就这么直直传到耳朵里,冷慕登时清醒了。她气势十足地推开安慰了她半天的苏溯越,眉头一扬,“一点光都没有,小越子,你的品位越来越奇怪了啊。”
苏溯越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上手点灯,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郑崖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况,短时愧疚得花容失色,“溯越,我错怪你了!你还好吧?身体吃得消吗?要不要我吩咐厨房煮点进补的东西……”
只见苏溯越衣冠不整,冷峻的脸上带着还未消退的慌乱,一向整齐的制服被拉到肩膀上,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肌肤,在光线中,带着暧昧的水渍,闪闪发亮。完本光洁细腻的肌肤上,还有道道殷红的抓痕,一看就是女子的指甲成就的杰作。
感觉到郑崖的目光,苏溯越无比淡定地拉好衣服,却发现肩膀处的线全部崩开,根本就不能再穿了。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两个人——一个强装淡定,一个兴趣盎然,他挑唇一笑,颠倒众生,“你们想看我换衣服?”
两人顿时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
倚在门外,冷慕最先发现不对劲,“那是我的房间!”
郑崖顿了顿,十分痛心地教育她,“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家的溯越说什么都是对的。”
冷慕以一种欲说还休的目光上下巡视了他几遍,直把他看的汗毛倒竖,忍不住求饶,“哎哟,冷丫头,你这究竟是迷上我了还是迷上我了?你不能对溯越始乱终弃啊,他会杀了我的!”
冷慕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把满腔的幽怨化作一声深沉的叹息——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比明明没有调戏到一个美人却被人认为自己已经得手的那种憋屈感更令人无力的?有吗?
两人没等多久,苏溯越就装容整齐地从冷慕的房间里踏出来,只不过他穿的并不是平时经常穿的那种偏制服的短打劲装,而是冷慕为了方便调戏各色美人而准备的清雅长衫。
光滑柔软的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挺拔刚毅的身材,湖蓝段锦,银丝线绣着漫天云光,带着难以言喻的优雅高贵。配合着他本身的冷峻容颜,简直就是活森森的万千少女杀手,还是秒杀的那种。
“嗷……”冷慕一个没忍住就扑上了……郑崖的身上,她无比忧伤地望天,“小越子你已经这么诱人了,真是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嘤嘤,我好忧桑!”
苏溯越上前,面目表情地把她从郑崖身上撕下来,贴到自己怀中,抱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顺带还散发出“我很生气”的冰冷杀气,直把郑崖和冷慕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一动也不敢动的,还有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窝着的一只蓝莹莹的小虫子,那双漂亮的复眼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
就在他们的左手侧,也就是郑崖客房的左边,梁雅兰轻轻捏着一只红色的小虫子,用自己的手逗弄着它,笑容得意而狡黠。她的眼睛里,有一幕幕的影像在播放,若仔细一看,就知道那是门外不远处冷慕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呵呵呵呵,很有意思的一群人。”她轻笑,笑声甜腻惑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着什么汇报,“我会一直跟着他们,知道主人满意。”
红色的虫子动了动,似乎在回应,很快,那只蓝色的小虫子就回到她的掌心。她摩挲着小虫子坚硬细腻的壳,仔细看着它身上的蓝色变得暗淡,失去生机,最后僵直在自己的掌心,化为粉末。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用指尖点了点那只红色的小虫子,“你呀你呀,赶快去培育更耐用的透视虫吧。像这样才用一次就死了,不够啊。”
红色的小虫子眼里有光闪了闪,很快又重回寂灭。
她毫不在意地放下它,吹掉手上的灰,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回到床上,和衣躺下,就像她从来没有起来一样,睡的香甜。
冷慕的房间里。
“你身上什么味道啊?”冷慕吊在苏溯越身上,嫌弃地看着郑崖捂住鼻子。
郑崖莫名其妙的捞起袖子闻闻,疑惑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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