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草地上吃完烤鱼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如烟似雾的云团被夕照涂上淡金色的眼影,又慢慢渲染上了黑夜的颜色。
“哎呀歌之,你的手艺真好,早知道我不阻止你抓鱼啦。”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敖倾珞满足地坐在地上消化着晚饭。
龙王爹爹说娶妻要娶贤,偏生她就不会做菜洗衣这种事。现在有了他啊,自己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蓟歌之把一地狼藉收拾完毕,拍拍旁边道:“渝西,过来。天色甚早,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啊。”她用水洗了洗手,兴高采烈地跑到他的身边坐下。
“对了,我有个疑问想问你。”蓟歌之忽然说道。
“你说吧。”敖倾珞回答得十分爽快,“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发现你的身手还不错,和钩蛇对上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我们鲛人国虽然在海里,可是也常会受到周边邻国的骚扰。我们鲛人骁勇善战,天生就会搏斗。我虽然是鲛人国的公主,可父王亲自教过我武艺,也有一个师父带我修习法术。而且我也不想当一个好看的公主,我想当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公主。”敖倾珞虽然用的是黎渝西的身份在说话,可实际上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想起黎渝西总是温婉端庄的模样,敖倾珞不安地问道:“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渝西温柔聪慧,是天生的淑女,和她的性格截然相反。难不成蓟歌之喜欢的是渝西那样的类型,而不是她。
感觉到她内心的担忧,蓟歌之笑着把她揽入怀中:“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是我的心头所好。不要瞎想有的没的,知道了吗?渝西。”
虽然感觉她的性子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想来是因为那时候遭受重创,心情不好,才表现得那么忧郁吧。
听到他喊自己“渝西”的时候,敖倾珞的心里忽的生出了一股不悦的情绪。她是敖倾珞,不是黎渝西,怎么可以叫她这个名字呢?
既然都到了现在的地步了,她可以跟他坦白了吧?
“歌之,其实我。
“黎渝西,你应该听他的话尽快离开的。”从树影里转出了阿溪的身影,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十来个样子凶狠的男人,****的臂上有着倒置的鲛人纹身图腾。
“你们!”没想到阿溪居然是策反的鲛人,敖倾珞从地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挡在了蓟歌之的面前。
“见过公主,我们的头儿特地把棺材给你送来了。快来试试看把。”阿溪狞笑着拍了拍手掌,后面的人把一个大笼子给推了过来,掀开盖着的黑布,把笼门迅速打开。与此同时,他们齐唰唰地往后一退,纷纷跳到了树上。
一条巨大的黑蛇从笼子里爬了出来,傲慢地看着敖倾珞和蓟歌之。
因为被饿了很多天的缘故,它绿森森的眼里冒着渴求的火焰。一看到有人在前面,便立即绷紧了身子,凉凉地打量着他们。
敖倾珞心道不妙,正打算率先出手,谁料蓟歌之忽然弯起脚把炭火一踢。灼热的火炭砸到了蛇的头顶,留下了火烧的痕迹。
大蛇成功地被激怒了,张开两颗苍白的毒牙,嗖地一下从笼子里窜出,朝着蓟歌之直直冲去。这蛇的体型巨大无比,比半个月前遇到的钩蛇还要大上一倍。随着它的动作,大铁笼子应声而散,九条蛇尾在身后狂舞起来,起落间把无数碗口粗的树给拦腰打断了!
“九尾蛇!”喊出了它的名字,敖倾珞连忙扯住了蓟歌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很危险!它的尾巴有毒!”
蓟歌之咬着牙,黑曜石般的眼眸折射出坚定的光,凉如薄冰的声音带着异常的坚定与决绝。“现在骑虎难下,我只能拼死一战了!”
“歌之!”挣脱了她的束缚,蓟歌之毅然迎上了九尾蛇。看着他借着轻功在树丛间跳来跳去,躲避着九尾蛇的进攻,一阵恐慌如洪水一样漫上敖倾珞的心头。
如果他再因为自己而受伤,那该如何是好?
“呵呵,你先担心自己吧!”仿佛是嫌这出戏还不够精彩,阿溪带着三个鲛人从后面包抄了过来,挥舞着大刀向她砍去。只见寒光一闪,那刀风破开了空气就砍向了致命之处。敖倾珞不得不收敛心神,迅速弯身一躲,同时出手制住了对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拧,趁机夺了他的刀将他一刀毙命,又回身挡住了另一边的攻击。
“我劝你乖乖受死!”阿溪轻松地接下她的攻势,冷笑着说道。
“本公主赏你个分尸!”
不过是三个鲛人罢了,敖倾珞只当是过家家一样的玩着,虽然占不了上风,却也不吃亏。
打得难分难解之际,阿溪忽然一指后头,喊道:“哎呀,看来你的情郎要先走一步了!”
循着阿溪的声音看去,蓟歌之竟被九尾蛇的尾巴打落在了地上,未好的伤口裂开,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挣扎着往这边看去,却很快陷入了昏迷。
“歌之!”看到他晕了过去,敖倾珞急得是方寸大乱。趁此机会,阿溪和其他的鲛人齐齐朝她攻了过去,在她手上、背上、脚上都狠狠砍了几刀。
她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那九尾蛇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九条尾巴高速旋转起来,从尾巴的孔里射出了毒液,飞也似地往四周弹去!
这就是九尾蛇最毒的地方!
敖倾珞却没有躲避,而是往前面连打了几个滚,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
她最多是重伤而已,可是蓟歌之是凡人,碰到毒液必死无疑!!!
“你疯了!”一阵莲花的香味飘来,下一秒,她就被白子慕紧紧地搂住。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她被好好地护在下方,而白子慕呢?
他用背部挡住了毒液,青绿色的液体落在紫色的衣服上,发出了“嗞嗞”的声响。毒液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肉模糊。承受着锥心的疼痛,白子慕的发丝凌乱地飘散着,狼狈又让人心疼。
“放开我!你快走开!”白子慕护住她之前,她就已经沾上了些许毒液。那种皮肉一寸寸撕裂开的痛感让她几欲昏厥,可她还是惦记着那昏在地上的蓟歌之!更何况白子慕不该为她挡毒液,她不愿他为自己而受伤!
白子慕的脸渐渐失去了血色,他颤抖着举起了右手,不留情地劈了下去,把她打晕。
“珞珞。冰冷的手眷恋地抚上她的脸,白子慕颤栗着展开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幸好,幸好我没有失去你。
潮湿的山洞里,一簇火光静静地屹立着,将孤单的身影投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敖倾珞躺在树叶堆上,姣好的脸血色全无。尽管失去了意识,她的眉眼还是担忧地扭作一团,丝毫轻松不下来。
白子慕坐在她旁边,衣袍褪到了腰部以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背上有将近一半的皮肉都被毒液侵蚀。鲜红的血液和着惨绿的毒液黏在上面,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他将右手搭在了左肩上,努力扭着头试图查看自己的伤势。背上的疼痛一波接一波汹涌而来,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低头看着敖倾珞,白子慕温柔地摸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最后停在了心脏的地方。
虽然她现在是渝西的模样,可是只要看着她,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结束以后,你得乖乖留在我身边。”
针扎的疼痛从背上袭来,白子慕好看的凤眼略略一眯,蹙着眉默默承受着。
“我真不该让三哥放你出来人间游玩。”
他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的,现在呢?
“以你的性子,醒来后肯定又吵着要去救你的小徒弟了。我该如何挽留住你?”
苦恼地一扶额头,白子慕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笑着往背后扎去。刀尖划开本就烂掉的皮肉,顺着直线一路下滑,空气里霎时飘散出浓浓的血腥味。
他却没有哼出声,若无其事地拔回刀子细细擦掉上面的血迹,仿佛割的并不是自己身上的皮肉。白子慕把带血的布往火堆里一扔,虚弱地倒在了敖倾珞的身边。
“我伤得很重呢。你还舍得离开我吗?”
他狡黠地笑着,轻轻捏了捏敖倾珞的脸。
“这次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吻噢。”
当敖倾珞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上接触到毒液的地方也开始苏醒,疯狂地啃噬着她的神经。疼痛的海浪有着涨潮时候的热情,细微得无孔不入,让她几欲又要昏了过去。
咬着牙强行睁开双眼,她感觉到手心有一片湿漉漉的不适感觉。下意识地往手上一看,那竟然是一滩黏糊糊的黑血。深得就像是墨汁的颜色,那是有毒的血液。
之前发生的事情倒带一样在脑海里飞快地重放着,她回想起蓟歌之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而她却没能救他。难道这血?!!
昏暗的火光里,她看到身侧躺着一个人,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她颤抖着拨开他垂下来的头发,俯身凑了过去,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子、子慕?!”敖倾珞诧异地把脸靠得更近了几分,试图看清楚他的长相。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轻闭的凤眸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唇,不是白子慕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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