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草海孤旅

“我是巴图鲁，孤独的旅者，你可安好？”中年人对着白凡微微一笑，左手抚胸略一欠身。

白凡低头想了想，疑惑的抬起头来：“我很好，我叫……我好像叫白凡……”

“好像？”乌力吉小姑娘有些莫名其妙，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

“好吧，白凡是吧？现在说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换个话题，小姑娘又充满了期待。

她自小在草原上放牧，很少遇到生人，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听阿爸说，星宿海外的人很少放牧牛羊，都靠种庄稼过活，这在她看来，委实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不过，白凡并没有给她答案，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我忘了。”白凡抬起头看向远方，迷茫的说。

“哈啊？你脑子坏了啊！”乌力吉小姑娘顿时就不高兴了。白凡的样子压根不像脑子出了问题，在她想来，准是不想理自己。

“乌力吉，别打扰客人了。”巴图鲁训斥道。

乌力吉无法，撅着嘴转过了头去。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白凡问。

巴图鲁一扬手中鞭子，甩了个清脆的鞭花，说道：“我们每年五月逐水草北上，都是在多伦河谷扎营，那里，是整个星宿海最肥美之地，我们要在那里盘桓半年，等羊群产下的幼崽长大了在离开南下。”

绵羊和别的迁徙动物一样，都有南方越冬，北方产崽的习性，无论这一路有多么艰险，他们都要来到这繁育地。

只因，这里是它们祖祖辈辈出生之地。

“白凡客人，你想家了吗？”巴图鲁见白凡神色有些黯然，小声问道。

白凡默默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用力摇了摇。

他的确想家，却不知家在哪里……

巴图鲁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抹怜悯。

忽然，巴图鲁轻声哼唱起来，他的嗓音沙哑低徊，虽不动听，却充满了沧桑，给人以别样的韵味。

歌词有些含混不清，听不真切，似乎是另一种语言。不过那歌声中流露出的思乡之情，白凡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如醇酒，流过心间。

白凡听着听着，痴了……

多伦河不大，在这涨水季节，仍只有几丈宽，如丝带，蜿蜒流淌在大草原上。

这里是一片缓坡丘陵，多伦河从中穿过，形成了一道数十里长的峡谷，巴图鲁一家，就扎营在这里。

连绵丘陵满是翠绿的野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锦缎，白凡正坐在一座高坡顶上，看着天尽头出神。

这里的景色太美，置身其中，仿佛连灵魂都融化了。

“白凡，下来帮忙。”坡下有人高喊，那是活泼如小鹿的乌力吉。

白凡闻声起身，缓步朝谷地走去。

峡谷里，巴图鲁正在和儿子道尔吉打桩，用来撑帐篷。

道尔吉的母亲在生乌力吉的时候，死于难产，这三口便是这一家的全部。

据巴图鲁说，他的亡妻和女儿乌力吉很像，不但容貌，就连性子也一样的活泼。那一次说到这里的时候，巴图鲁并没有悲伤，反倒满面欣慰，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在牧民们的心中，死亡是大自然的规律，并不是很悲伤的事。

白凡走到父子俩身边，默默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

他跟着巴图鲁一家已经好几天，始终很少开口说话，这一家人也习惯了他的沉默，打从心底接纳了他。

“白凡，替我打下桩，我去看看有没有狼崽子跟过来。”道尔吉扔掉木锤，拍了拍手说道。

这么多羊，狼早晚会来，巡逻一刻都不能停，作为家里的独子，这任务自然就由道尔吉来担当。

唤来家里养的三只猎犬，道尔吉背上长弓翻身上马。乌力吉在一旁烧煮奶茶，巴图鲁则稍作休息，坐在草地上抽着旱烟。

白凡抓起地上的木锤，走到打了一半的木桩前，掂了掂，一锤砸了下去。

这一锤下去，声音不大，木桩如穿豆腐般直没至顶。

巴图鲁猛然抬头，道尔吉勒马回身，乌力吉扇扇子的手一停，三人同时朝白凡看去。

“这……”道尔吉看了父亲一眼。

巴图鲁瞠目结舌。

一锤就将木桩打到底，这得多大的力气？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一锤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拍了一巴掌。

“怎么，不对吗？”白凡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问。

“呃……”巴图鲁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回道。

“木桩要留一尺栓绳子，全打下去，就没用了。”

“哦。”白凡应了一声，用三根手指捏住木桩根部，稍一用力，那木桩”滋滋”作响被拔出来一尺。

这一下，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如此神力，简直闻所未闻！

好半晌后，父子三人方才回过神来。

“白凡，让阿爸和乌力吉搭帐篷，你陪我一起去巡逻。”道尔吉兴奋的催马来到白凡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草原牧人最敬重力士，将其形容为雄鹰，而白凡的力气是他所见过最大的，由此，他对白凡的好感愈加浓重。

白凡有些不知所措，憨憨的搓了搓手。

道尔吉不待他拒绝，嘬唇打了个响亮的唿哨，一旁马栏里，立时跃出一匹黑骏马，嘶鸣着跑了过来。

乌力吉从马车上解下一套马具，适时送到了白凡面前，她此时看向白凡的目光中，闪烁着别样的异彩。道尔吉则扳鞍下马。手把手教起白凡捆扎马具来。

白凡显得很被动，像个木偶般被兄妹俩牵着，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捆好了马具，手心里已全是汗。

他从未骑过马，不过这匹黑骏马很通灵性，白凡骑上去后，根本不需驾驭，它便驮着白凡紧跟在了道尔吉后方。

道尔吉见此也不以为意，他知道白凡不是牧人，不会骑马很正常，领着白凡慢跑几步，等白凡适应了节奏后，他再度吹响了呼啸，打马疾驰而去。

黑骏马“希律”一声，紧跟不放扬蹄狂奔，原地只余下道尔吉高亢的歌声。

“雄鹰展翅翱翔，迎着风吹干翅膀……“

“你们早点回来啊。”乌力吉小跑追出去几步，挥着手，目送两人的背影直到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