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原南面是茫茫大草原,绵延几千里,一直延伸到望月山脉。时值五月,草原上开满了半人高的野花,整个大草原变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点点野花密如天上的星宿。
这里,就是九州最大的草原……星宿海。
广袤无边的草原上,生活着牧人,他们逐水草而居,在这大草原上漂泊,过着既浪漫又辛苦的生活。
五月的时候,雨水来到草原北方,在此将盘桓整整一个月,撒下甘霖,滋养天地万物。
天高,似穹庐盖大地,地远,一眼望不到边,风雨过,草原起波浪。
雨水来了,预示着牧民也来了。
蒙蒙细雨中,一架马车分开齐腰深的草,自天尽头出现。
马是草原马,强健剽悍,缰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牵着。
驾车的是一位身形魁伟的中年汉子,刚毅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一头长发梳成十余根辫子,紧紧的扎在头上,如爬满了蜈蚣。
“呼!”大汉观察一番,向后一招手,口中发出响亮的吆喝。随后大汉一抖缰绳,驾着马车从高坡上驶下,马车摇晃,车板上捆扎的毡房也随之轻摆。
紧随其后,羊群如潮漫过,欢快的奔跑,一路啃食着嫩绿的草芽。
“驾。”羊群后方传来一声呼喝,一名青年男子打马绕过羊群,朝领头的大汉疾驰。
“阿爸。”骑士来至大汉身边,兴奋的喊道:“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好,羊群在这里过一夏,保管能下不少崽!”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浓眉却没有松开,仍自顾紧盯着高空上那一群秃鹰。
“羊儿长得好,恶狼就会跟过来。”
秃鹰是食腐动物,它们聚集的地方,必有将死的人或兽,它们会耐心的等在一旁,只要猎物一咽气,它们就会扑上去分尸。
“我去看看。”男青年掣出长弓,打马朝秃鹰群聚集处飞奔。
中年汉子并未制止,草原汉子,哪有怕恶狼的?!
青年一路打马疾驰,片刻接近,右手在腰间一捞,一支雕翎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松开缰绳,马儿也渐渐慢了下来。
扑啦啦。
一群秃鹰受惊飞起,青年顿时瞪大了眼睛。
“阿爸,是一个人,还有气。”青年转身大喊。
中年人挥了挥手,心里有些疑惑,此地深入大草原,怎么会有人孤身在此落难?
青年得了父亲命令,走到人前略一探查,没发现什么外伤,便将那昏迷不醒的人提起,搭在马背上往回牵。
突然,远处一座土坡上白影一闪,一只毛色银白的狼冲上山坡顶端,看向牵着马的男青年。男青年一惊,连忙拉停马儿,将弓开至满弦,锋刃指向了白狼眉心。
三点一线,男青年看得清清楚楚,这只白狼目分双色,如宝石般熠熠生彩。
好奇怪的狼。
青年喃喃自语着,竟放低了弓箭松开了弦。
在这大草原上,牧人和狼本是死敌,但有遇见无不杀之而后快。可不知为什么,青年面对这只狼的目光,心中竟生不起一丝杀念。
白狼打量一番男青年,也没有靠近,转身跑下土坡,消失在了草地中。
青年松了一口气,转身牵着马跑回了父亲身边。
“阿爸,我刚才看见……”青年兴奋的话尚未说完,被父亲抬手打断。
中年人目视白狼消失的方向,似是想到些什么,紧锁眉头若有所思。
“阿爸,你认识那只狼?”青年小声问道。
中年人惊醒,摇了摇头:“不认识。”
“把他放在马车上,把你妹妹叫来照看下。”中年人拍了拍车架说道。
“哎。”青年应声,将那昏迷的人移到马车上,跨上马,一边驱赶离群的羊,一边向羊群后面奔去。
白凡不知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做了很多很多梦,内容散乱,毫无因果。
最终将他唤醒的,是微凉的雨滴。
雨不大,一丝丝,一点点,落在脸上,柔柔的。
咩……
那是小羊羔在呼唤母亲。
吱扭吱扭……
那是老旧的车轴在摩擦。
我这是在哪里?白凡默默自问,却仍没有睁开眼睛。他做了很多很多梦,零零落落不完整,他想将之拼起来。
小时候,梅雁村长曾说过,如果想留住梦境,醒来后切不可睁眼,静静的回忆一遍就好。
白凡努力回忆,一动也不敢,可他很快发现,仍然是徒劳,梦境犹如指间沙,无论怎么抓,终将流去。
“唉……”白凡重重叹了一息。
“你醒了!”身旁窸窸窣窣,有少女惊喜呼喊。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醒了,为什么不睁开眼?”少女声音清脆,却又很泼辣,连珠炮般发问。
白凡默默摇了摇头。
“乌力吉,他病了,让他安静下,别打扰他了。”前方,传来厚重沉稳的男声。
“哦……”少女无趣的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说话。
未几,闲不住的乌力吉姑娘伴着小雨又哼起了歌谣来,嗓音低沉沙哑,虽不婉转,却悠扬动听。
“天上的银河哎,像羊群,我躺在毡包上哎,数星星,一颗两颗三四颗,怎么也数不清。地上的羊群哎,像白云,跟着乌力吉哎,从西到东,下雨刮风三伏天……”
“哈哈哈哈。”中年汉子爽朗大笑,打断了乌力吉小姑娘的歌声。
“阿爸,你笑什么?”对于被打断歌声,乌力吉似乎有些不高兴。
中年人打趣道:“我的乌力吉是草原上最美的乌兰花,将来肯定会嫁给星宿海最棒的雄鹰,怎么能跟着阿爸放一辈子羊那!”
朦朦胧胧中的白凡闻声,一直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
“乌兰?乌兰花?”白凡喃喃自语。
中年人和乌力吉话语一顿,同时转头看向白凡。
“哈!我就知道你是装睡,倒霉的旅者,这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乌力吉坐在白凡身旁,得意地说道。
白凡艰难的撑坐起来,茫然四望。
四处是广褒无边的大草原,开满繁星一般的野花,自己正坐在一架马车上,身下是厚厚的毡房。四下里,无数绵羊簇拥着,羊群正淌着花海走向天尽头。
一位少女坐在自己身边,黧黑的脸庞上满是灿烂的微笑,想来,这就是那唱歌的乌力吉。前方,驾车的是一位粗壮的中年大汉,正回头打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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