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的人是张大力

2016-05-04 作者: 命书言道
第二章 死的人是张大力

“大清早的就咋咋呼呼,着个啥子急嘛!”

张善水翻了个身嘟囔两句接着倒头大睡。

“你小子再不起来信不信老子大耳巴子抽你!”

男人也就是张善水的爹冲着里屋大喝了一声,夫妻两个也只有他能够震慑住张善水了。

张善水可不会怀疑自己老子会不舍的下手,要不然自己脸上的手掌印也不会过了三天都还没下去。

“莫急,来了来了!”

张善水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后跑到厨房舀了一瓢热水胡乱的抹了几把脸。

等到张善水一切都摸索好后米粥也上了桌。

张善水今年十六岁,个子不高,身子有些消瘦。皮肤也不是农村普遍的黑黄,反而还有些白皙。脑袋从前面乍一看倒是挺圆的,可站在后面你就会发现他的后脑勺竟然瘪了一块。

张善水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可用善水娘的话来说就是:“这事儿都怨你那好心的奶奶,从小就不抱你让你一直睡在那木疙瘩床上。时间一长后脑勺就被硌凹了一块,命苦的孩子吆!”

“这天儿还真冷。”

张善水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在北方的初秋可比中部的冬天还要冷。尤其是在清晨露珠还没有散去的时候,日头可以说是还没有点个蜡烛暖和。

“谁说不是呢,今年的秋天不知道是咋了,可比去年冷多了。”

善水娘拿起桌上的米粥碗滋滋地喝了一口。

“今年是大年儿,可有十三个月的。”

善水爹接过话茬,手中的筷子夹了一筷头咸菜。

在那个时候的农村早上可是不会给你炒几个菜的,一般就是配点咸菜润润口罢了。而在北方最出名的咸菜定是要数酱豆子了,善水娘要说自己做酱豆子手法排第二,屯里就没人敢说第一。

夏天的时候装它一陶缸黄豆,挑选的都是粒粒饱满。在日头特别热的时候给它铺开晒干,再加以盐巴腌制。最后密封起来,等到冬天的时候在大锅里炒好作料再把酱豆子倒进锅里焖它个二三个小时。

出锅的时候再把事先煸香的芝麻撒一小撮进去,吃后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一家三口吃着黄窝窝头就着酱豆子,时不时地喝上一口小米粥,简直绝了。

“砰砰砰!”

“根叔!根叔!”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听人声音仿佛有些急躁。

“来了来了,咋个滴了?”

善水爹放下搪瓷大碗行去开门,兴许是因家庭的担子把他的背压的有些佝偻。

“敲就敲就呗还使那么大劲儿干啥,要是把老娘家的门给敲坏了非让你赔不可。”

善水娘埋怨了两句,倒是张善水端着一碗小米粥跟着他爹一块走到前院。

那时候的土地还没归政府管,基本上都是先霸占者先得。张家屯的面积也比较大,一般一户人家都砌的有前后两院。

张善水家就是这样,前院稍微大些能够晾些衣服晒些干菜之类的。后院的地儿没前院的大,只有一个厨房和一个茅厕。

张善水家三口子一般吃饭什么的都是在堂屋里面,堂屋的两侧都各有一个房间。那时候平常也没有什么亲戚来串门,大不了就是几个同屯的邻居来叙叙家常。所以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善水爹也就没有留那么多房间,两间房子两张床,对于一家三口生活来说足够了。

前后两个院子都留有一个门儿,后门打开是一片野地,不过上面被善水娘种上了好些蔬菜也别有一番欣荣。前门打开便是一条泥巴路,经过张家屯几代人的踩踏就算是天上下着大雨也不会满是泥泞不好走。

门分为两扇全都是木质的,上下四个角都被铁固定在凹洞中。门的里面被钉子死死地钉上两块木头,木头从两扇门板的接缝处分开。木头的中间是镂空的,一块木条正好将两块木头连接在一起。

“张涛,咋个是你嘞?”

善水爹把门栓下面的木桩子拿走随后抽出木条。

“根叔!根叔!”

可能是因为话说的太急了,张涛连连咽了几口吐沫惹得张善水浑身笑颤连连。奈何亲爹在这儿自己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憋的脸色通红。

“你这孩子着啥急啊,慢点说。叔这儿还有些小米粥,你快来喝点儿润润嗓子。”

善水爹拉着张涛就往里屋走,丝毫不顾及背后直翻白眼的张善水。

“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

张善水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

“不愧是张成家的孩子,你看这小脸张的多俊!”

善水娘笑意十足,两个眼睛都快眯的看不见了。

眼前的张涛一脸秀气,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多。皮肤呈黄色,但不是日头晒得那般黑黄,而是小麦色,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健康。

“叔,婶儿,张大力死了。”

张涛望着善水娘和善水爹憋了好久才说出来这句话。

“你这孩子吃饭就别开玩笑了。毕竟是同屯的,就算张大力再不是东西也不能这样埋汰人家呀。”

善水娘说着给张涛递了个黄窝窝头。

“婶儿,我真没开玩笑。张大力真的死了,现在他的尸体还在祠堂摆着呢。我来这儿就是老太爷让的,他让我逐个通知屯里的人都去祠堂。”

张涛两眼满是焦急,想来此事定是非同小可。

“那么大的事儿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善水娘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黄窝窝头一边埋怨道。

张涛也是无话可说了,心想我先前是给说了来着,可你偏偏不信我能有个啥子办法。

“老良头晓得这事儿不?”

善水爹点起旱烟吧唧吧唧抽了几口。

“自己儿子死了他这个当爹的能不晓得嘛!”

张善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滚一边儿去,大人说话娃子少插嘴。”

善水爹瞪了张善水一眼吓得张善水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不是咋地,良叔今儿一天都哭昏过去三次了。”

张涛面容显得无奈极了。

“造孽啊。”

善水爹收起旱烟两手别在背后面向着祠堂的方向赶去。

“唉!”

善水娘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恶人万万年。而张大力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是说老子秉性不好儿子的秉性肯定也不咋地。可这句话放在张良张大力爷俩身上来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张大力家住在屯尾,他那个短命的老娘在生下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张良也是晚年得子,儿子张大力才二十多岁他这个当爹的就已经快六十了。

按理说当娘的死了,做儿子的更应该化悲痛为动力奋发向上才对。可他张大力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儿子不招人待见可张良这个当老子的却是人人称道。

若是谈起屯子里最老实的人定是非张良莫属了,一年四季不管见到谁都是笑呵呵的。别人家要是有个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儿只要吱个声,张良是铁定不会拒绝的。

当老子的如此可当儿子却是被人人唾骂。

张大力喜欢喝酒,这是屯里人人皆知的事儿。闲着没事儿他就会倒上几杯醉生梦死,就算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一个菜就那样吃着白米饭也能喝进肚子里半斤辣酒。

酒劲儿一上头这人就开始犯浑了。

偷看屯里的大闺女洗澡,慢慢又沾上了大烟。刚开始为了买烟土满足一己私欲只是小偷小摸,可是在这个连大白菜都涨价的社会里就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烟土贵的离谱,张大力也开始做起了大手笔生意。抢劫,盗窃,绑架,威胁等等等等。

凡是跟钱沾边儿的事儿张大力没有一个不做的,屯里的人因念及他那个老爹的旧情也权当是娃子不懂事儿就算了。

可邻居的忍让更让张大力变本加厉起来。张大力先是瞄准了屯里的张大龙家,至少在那个时候家里能够有一辆自行车还是代表家境不错的。

张大力动手前自己一个人为了壮胆喝了一瓶多辣酒还有抽了一袋烟土,继而在深夜的时候悄悄潜入了玉兰家。

话说张大龙有了女儿叫玉兰,脸蛋那叫一个漂亮。唇红齿白浅眉大眼,长相在屯里可是数得着的。而且还未谈婚嫁,在当时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屯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个娃子惦记着呢。

然而张大力这个畜生得了钱不说,最后临走的时候竟然把张玉兰人家这个黄花大闺女给强奸了。

玉兰的哭声响了一夜,张大力的动作也摆了一夜。

纸团是永远都保不住火的。

东窗事发,全屯的人都跑到老太爷那里替玉兰喊冤。可怜张大力那白发老爹在潮湿的祠堂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最后因贫血倒地也始终保持着跪姿。

你儿子是娘生的人家玉兰就不是爹养的?自己女儿的清白被你那个不是东西的儿子给玷污了,你说张大龙这个当爹能愿意吗?

最后实在没办法,张良也只能卖田卖地拿出毕生的积蓄哀求张大龙不要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号子里。

张大龙一家人也不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为了儿子的事儿四处奔波,收下了张良东平西凑的三千多块钱于是作罢。

为了不让女儿触景生情,张大龙决定带着一家子人搬到镇里。可就在搬家的前一天,张大龙一家五口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

就连他那八十岁的老母和十二三岁的儿子都没放过。

极其残忍的手段给屯里的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张大龙一家死后,有人说是张大力这个畜生积怨成恨于是痛下杀手。还有人说是张良不满张大龙一家子人不念旧情,先是杀死了人然后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三千块钱。

反正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张大力也在那件事儿后人收敛了许多,成日成日地呆在屋里不知道在捣鼓啥。张良也不再是以往的笑呵呵,只是会时不时地到祠堂跟老太爷喝喝茶叙叙家常。

没想到才时隔几年,第二次死的人竟然会是张大力。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