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好笑地摇了摇头,只因以他对赵掌灯的了解,此人不到必要时刻,是不会使用卑鄙手段的。
走到赵掌灯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林衔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就算赵凌萱告诉他,自己曾经满脸疤痕,但谁又能万分肯定,除了银面人,天下不能有其他满脸疤痕的人?
“自然是卓光告诉我的。”掌灯回过身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卓光又怎么会知道?”卓光可从未与银面人碰上,更别说交手。转交武功秘籍,他也是让秦彦去出面的。
掌灯向他走两步,止住了:“难道你没有想过吗,修炼过你给的秘籍,卓光功夫会大涨。他不是傻子,自然会猜想是否被人利用,然后跟踪秦彦……”于是便见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人。
“好,很好,是我小看了他。”新婚之夜的矛盾,他暗地里旁观了出来。本以为借此挑起卓光对掌灯的恨意,借刀杀人。
原来盛怒之中的卓光,还保持着一丝冷静。
林衔玉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掌灯一边打量他,一边认真地说道:“我在观察,你和曾经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仔细看着,人还是那个人,却多了一重身份?
“呵!”林衔玉轻笑一声,微转身看向了无边的天际。
“你就是当年的另一个贼,是不是?”
林衔玉直直地看着前方,发出一声疑问:“嗯?”
掌灯也微侧身,可他并排而立,一同看着天空、山峰,山下的城镇和蚂蚁般的百姓。
“当年我们接受宁嘉的邀请,一起去渝城住进潘府。夜晚潘府出现了两个贼,皆以黑衣蒙面打扮。我是其中一个,你就是另一个,对不对?”
林衔玉扭头,目中有些微惊讶:“你是另一个?”曾经有过猜测,但不完全确定。
尽管仍是疑问,掌灯已确认答案。
“我们还打过一架,原来当时,我们都隐藏了身手。”否则一起练过武的两个人,在那一晚,为什么会看不出彼此的身份?
林衔玉觉得很有趣,频频发出笑声。北上朱家堡的时候,从宁嘉和掌灯的谈话来讲,他以为潘海是单纯碰到了谷阳老人,相信前辈在江湖上的威望,所以才放心地把冰魄珠交给对方。
如今,原来潘柔琦喜欢的人,根本就是谷阳。
有一些事情,宁嘉和掌灯都觉得没必要讲那么清楚,毕竟谷阳与潘柔琦的结局并不美好。因此,有些事情,林衔玉是到如今才理清楚。
“没错,那个和你交手的人是我。”林衔玉淡淡道:“我用最快的速度把潘府的各个房间翻遍,甚至连潘洋所居住的地方都搜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冰魄珠的下落。”
他冷哼一声,道:“像这种宝物,潘家人是不会交出来的。如果我能自己找到,也就不用派人去灭了她潘家满门。”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仿佛潘家会被灭门是自作自受。
别说宁嘉站在这里,听见这番话会生气,掌灯也是在忍着心里的怒气,明明是做错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有理了?!
“在海丰寨的时候,曾子仪能在我们去找他之前逃跑,也是你报的信吧?”
林衔玉瞥了他一眼:“掌灯,你这是在跟我翻旧账吗?”
“是又怎么样,我相信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你也是想搞清楚的。”
这话戳中了心思,林衔玉微微勾唇,回答了:“是我。说起来是他自己愿意的,我让人告诉他,天绝教可以为他提供足够的药材、人力和空间,他便心动了。此人着迷于丹药,心中无正邪之分,极其容易被人利用。”
“正邪之分,你也承认你天绝教是邪派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所谓的正邪之分,不过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自个说出来的。”
如果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掌灯来之前已经想好要怎么说,如今都是遵循着最初的理念:“那于菁呢,她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提到这个人,林衔玉流露出了几丝不耐烦:“这个女人太聒噪,自以为高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最烦这种人纠缠我,恰好曾子仪需要人试药,像于菁这种武功高强的,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喜欢你!”对喜欢你的人,你也能下此狠手?
林衔玉反问:“那又怎么样?潘宁嘉喜欢你,你就要忽视卓光和凌萱,跟她在一起吗?”
掌灯摇摇头,这就是林衔玉的厉害之处,在谈话间,轻易便能把人带到另一个方向。幸好自己心里保持着警醒,才不至于被他引导的忘了初衷。
他深吸一口气,问到了最想知道的:“那《启灵诀》呢,是你偷走的?”
林衔玉这次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不少:“谷阳不愧是被人尊崇的武林前辈,难怪当年一旦谁有丧命危机,便会迫不及待地去找他,求他庇护。只因他武功太过高强,鲜有敌手。”
“《启灵诀》上记载的武功招数和心法,不仅全面且博大精深。”林衔玉挺起胸襟地望着他:“就算你今天不是单人赴会,而是在这里设下无数的陷阱,凭我如今的功夫,也能顺利离开。”
掌灯相信他这句话,师父曾经利用各种手段,偷走抢走百家秘籍,基本上也很少落于人手。
“你修炼的怎么样了?”
林衔玉此刻骄傲的如孔雀:“你说呢?”
掌灯叹口气:“不打好基础,擅自修炼《启灵诀》,只怕会走火入魔、非死即残。”
林衔玉一脸嘲讽地说道:“你以为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
早知如此,掌灯不再说下去了。
“赵掌灯,你现在是不是恨透我了?”
掌灯皱眉:“恨?我不知道算不算,愤怒,我是有的。如果你是为了凌萱,才要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那尽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
林衔玉悠悠地叹口气,道:“如果你说的是沈浓的话,难道不是他自己跳出来送死的?如果是乌贤,你的好大哥?”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你早死在我的剑下,我也不会去打他们的主意。”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掌灯再次沉默起来。
看到他那个样子,林衔玉得意地发出“啧啧”声,道:“说起来你们也挺可怜的,从头到尾像个傻子似的,被我耍的团团转,要么家破要么人亡。”
“若说你们唯一一次的顺心,大概就是去落衣山拿若水剑的那一次了吧。”
掌灯静静地说道:“当时我和凌萱、陆麒都怀疑出了内奸,但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原来到最后,还是你。”
林衔玉嘴角带笑,想着自己屡次得逞,如今容貌恢复、秘籍在手,不禁得意洋洋。
掌灯却是黯然不已:“若不是你亲口说出来,在心里我仍然不愿意承认。当初的你和现在的你,怎么能差别这么大?”
“赵掌灯,原来你还不明白。”林衔玉一脸受不了地盯着他:“你真是个傻子,差别是挺大,但不是我变了,是你们几个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我。”
掌灯浑身一震,原来这才是真相。他果然傻,潜意识里仍然把这个人当朋友,所以刚才才说出贸然修炼《启灵诀》的后果。
呵,人家是天绝教的教主,他这不是在瞎操心么?
他只顾低头苦思,没发现林衔玉一直在隔空望着他。
那表情非常奇怪,凶狠中夹杂着一丝柔情,柔和中又掺杂着一抹冷酷。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又化为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
“掌灯。”他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掌灯蓦然抬头,面前的人可是天绝教主,他竟然兀自发起呆来。
林衔玉望着前方的空旷,声音里竟有种淡淡的寂寞:“你打掉过我的面具,见识过我真正的样子。难道没有疑问吗?”
“听凌萱说,那是被火烧伤的?”
“是啊。”林衔玉的嘴角勾起,一脸浓浓的讥讽:“你猜放火的人是谁?”
掌灯有些惊讶:“难道不是意外?”
林衔玉轻摇头:“你的心思还真是单纯,毕竟你师父是谷阳。如果我也有一个那样的师父,或许……你忘了,我可是堂堂的天绝教主,保护还来不及,哪里会遇到那等意外?”
“可你也说了,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绝教主,谁又能轻易靠近你,对你放火?”能烧成那个样子,对方与他简直是有八辈子的仇。
“是自己人,”他扭头,定定地说道:“你没想到吧,对我放火的竟然是自己人。”
掌灯这次已经是错愕了:怎么会?
林衔玉转身朝来路走去,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以前天绝教中,历代都有至少三位护法长老,而我这一代,是一个都没有的。”
说完,他身体一跃,消失在树后了。
掌灯呆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不敢相信,太让人震惊了!
想起那一脸可怖的疤痕,掌灯突然觉得,林衔玉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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