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微愣：“宁嘉？”
他冲卓光喊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追回来！”
卓光愣住了：“你……”
卓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已然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傻儿子，你还不把你夫人给追回来？”
卓光眼睛一酸，抿抿嘴唇跑了出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几个人都睡不着觉，于是坐在屋里等他们两个回来。天亮的时候，那两个人手拉着手回来了。
卓醒松了一口气：“有什么矛盾，说开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呢？”
卓光愧疚地走到掌灯面前：“是我不应该，要打要杀，随你的便！”
掌灯微微抬眼：“你这是要道歉的语气么，说话这么冲？”
卓光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软了下去：“随你怎么样吧！”
“呵呵。”掌灯笑了两声：“我能怎么样，我要是杀了你，宁嘉她得陪你一起去死。”
卓光回头，宁嘉笑着望他。两个人在外面已经说清楚了，宁嘉承认自己倾慕掌灯，但木已成舟，更愿意和卓光走完这一辈子。
宁嘉说，如果掌灯死了，她会难过一辈子。但如果是卓光死了，她会立刻陪他去死。
听到这句话，卓光突然觉得满足了，有个人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那就足够了。这一刻，宁嘉释然了，他也释然了。
夫妻俩的问题解决，就要说起正事。
凌萱脱口而出：“你说什么，是林衔玉？！”
卓光点点头：“是他，就是他。”
掌灯微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给卓光武功秘籍的那个人叫秦彦，是个年轻人。他每隔几天都会来试卓光的武功，看他练到了什么程度。
那本秘籍效果显著，卓光有一次打伤了秦彦，在他走后悄悄地跟在了后面，发现和他接头的人竟然是林衔玉的书僮苏江。
卓光仔仔细细将事情想了一遍，觉得发生在林衔玉身上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凌萱：“我觉得有可能。林衔玉和你同时飞鸽传书给我们，这样好把我给引开，同时也能对掌灯下手。”
落入蒙羽和莫千鸯手中时，林衔玉和苏江出现的太过及时；他们正要北上取回冰魄珠，林衔玉紧跟着就出现了。
一切一切，都太巧合了。
她把林衔玉是自己要用冰魄珠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掌灯终于知道，当初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凌萱猜出和他一起夜潜潘家的人是为了冰魄珠，目的与天绝教相同，难免同宗。
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这一行人中，宁嘉和卓光背景清楚，自己和凌萱来头清晰，唯有林衔玉始终神神秘秘。
想到银面人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再听到刚才凌萱所说……他知道他是谁了。
宁嘉怔然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林衔玉是天绝教的人，是他为了冰魄珠杀害了我全家人？”
凌萱不忍地点点头：“能让萧净、莫千鸯和蒙羽三大长老为他办事，他只能是天绝教的教主。”
宁嘉等人这才明白过来，当初晚上在潘府跑来跑去的两个贼，一个是掌灯，另外一个就是寻找冰魄珠的林衔玉。
林衔玉为了恢复自己的容貌，多方打听冰魄珠的下落，查到了十几年前城隍庙的事情，但他不确定冰魄珠为卓家拥有，还是潘家所有。
于是先去潘家寻找，遍寻不着，就开始打绿烟山庄的主意，重伤了卓醒。冰魄珠能医治重伤，但卓醒始终没有拿出来。
于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
事已至此，从前的种种谜团终于揭开。
宁嘉捂住了脸，顿时悲痛不已。她以为把冰魄珠送给林衔玉，可以让天绝教人死心。没想到最后，她却是亲手把冰魄珠送道了天绝教手中。
这让她如何面对死去的亲人？！
她是如此的无助，卓光用力拥抱住了她：“相信我，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灭了天绝教，为潘家所有死去的人报仇！”
宁嘉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全身心的悲痛，并不比当日潘家灭门少。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保不住爷爷和爹娘的性命，连最后的传家宝也拱手让出，送给了这世上最最让她可恨的人。
卓醒悠悠道：“想当初你们去落衣山之前，林衔玉来过庄里一趟，当时我拜托他照顾卓光和宁嘉。见他一把玉扇在手，谈吐风雅，像是出自世家。还以为日后能……”
话至此停顿，他看向了自己的女儿卓辰。
卓辰先是一愣，遂恍然大悟，却是感慨万千。想起在湘水村的时候，于菁屡次说她的不是，林衔玉都帮她一一挡过。
体力不支无法走动时，也是林衔玉礼貌地托着她的手臂，把她送到房间内休息。那样文质彬彬的人，为什么背后却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室内诸人，唯有凌萱和掌灯的心情最为复杂。
记忆里，十几岁的少年满脸疤痕，直向脖颈和衣领里延伸而去。他背影落寞地走在街上，街边的小孩子要么吓得惊叫出声、哭出一脸泪水，要么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子，毫不客气的扔到他身上。
少年不是不疼，似乎是自暴自弃，即使额头被稍大的石子打的肿了起来，流出些微的血丝。他也仍然是一脸生无可恋，脚步踉跄，随时会倒下来的样子。
凌萱远远地看着，心里很是同情他。她觉得一个人长得怎么样，跟别人是没有关系的。那些小孩子没有资格去伤害他。
于是灵机一动，跑上去牵着他的手一起离开。那牵手的感觉，如今还能想起一些，对方的手心光滑干燥，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孩子。
是他本来就性格恶劣，还是他一身的伤疤逐渐改变了他？
但不管怎么样，沈浓是死在他手中的。
凌萱分的很清楚，两个人爱人的手段不同，沈浓在全力维护，甚至可以为了她，替掌灯挡下那致命一击。而林衔玉却是要杀了掌灯，屡次出手，不达目的不罢休。
为了威胁她，林衔玉甚至让手下去设计张璧和乌贤，可见其心胸有多狭窄，手段有多毒辣！
掌灯一个人漫步在绿烟山庄的宽大庭院中。天已经开始变冷，树上的叶子多已泛黄枯萎，随风飞散在空中、飘落在地面上，渐渐地聚成了一堆儿。
见树下靠着一把扫帚，掌灯走过去握到手里，慢慢地把叶子扫成一堆。
这也是发呆和思考的一种方式。
在清风道谷上，打扫一般都是老周的事情，他偶尔会抢过老周的扫帚，帮他一起清理干净，一半是为了借此练臂力，一半是出于孝心和无聊。
而现在，如果不做一些事情的话，他会整个人烦躁暴躁起来。为什么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却只是一个表面而已？
大家一路同行那么久，一起做过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他很喜欢和林衔玉呆在一起，因为此人擅长将心比心，比和卓光呆在一起还舒服。
卓光出自绿烟山庄，算是世家公子，言谈间总不自觉地透出一股优越感，只因他有那样的背景，从小受到无数人的追捧。
掌灯出自清风道谷，谷阳教给他的是简单的人与人的相处之道，不注重尊卑差别。而有时候听卓光说话，直觉两人非常有距离感。
尽管他们中间，还插着一个潘宁嘉。
而和林衔玉在一起就不同了，他看起来和卓光一样背景不凡，但对朋友讲话很实在。掌灯觉得和他在一起，天南地北随便侃。反正林衔玉见多识广，又不会嘲笑他孤陋寡闻。
不管是聊天还是练武，亦或处理同一件事情，林衔玉的所作所为都让人感到舒服。
难道先前在他们面前所表现的一切，都是伪装？
沈浓被林衔玉杀死，对于这件事，掌灯始终无法释怀。他知道凌萱也在暗地里愧疚，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打他们进入落衣山开始，沈浓简直倒霉极了，三番五次因为他们二人受伤，最后连命都给丢了。
很多时候，赵掌灯觉得手脚无力、全身心都很疲惫，甚至想，如果直接为沈浓偿命的话，会不会更轻松一些。
因为毕竟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是实实在在一条命。
把整个院子的树叶打扫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掌灯看了一眼天色，心情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最后他通过莫千鸯，约林衔玉见上一面。
卓光曾和天绝教勾结在一起的事情，几人商议后，为了卓光的以后，决定一起隐瞒下去。
林衔玉也不笨，当得知掌灯和陆麒好好地呆在绿烟山庄，而卓光和他们关系如常的时候，经过思考，猜测赵掌灯等人一定是看在卓醒的面子上，原谅了卓光曾经的作为。
但是当莫千鸯把书信奉上的时候，他恍然大悟了。赵掌灯能让莫千鸯来送信，必然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林衔玉去了。
约见的地点是一座山上。掌灯这么做，是担心林衔玉怀疑他设陷阱，而不肯露面。
走到半山腰，便见赵掌灯站在斜坡旁的一棵树下，表情沉静，眼神清明不像是在发呆。
林衔玉一边加快速度赶上去，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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