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奇才，全天下只有谷阳这么一个天赋异禀、不容小觑的人物。
武功秘籍到手，他一一学会之后，发现了各门各派武功的优劣之处，虽然确实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但也不是真的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
于是闭关几年，取精华去糟粕，将一切磨合成一套全新的武功。
谷阳也因此耗费不少心血，否则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走吧。”再留在这里，只会想到师父临死前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充满了对往事的回忆，充满了对妹妹的抱歉，充满了对心爱女人的遗憾和想念。
他看着掌灯，也用力地抓着掌灯的手。直到无力地放开，他的眼睛都一直盯着唯一的小弟子。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已经不能顺利张口。
掌灯想，死之前师父最后的挂念，就是自己了吧。
出了乾地陵，林衔玉和卓光都很是兴奋，一个是兴奋自己的弟弟算是有救了，一个是对见到冰魄珠之后的崇拜。
冰魄珠就是一颗白色的珠子，像是冰冻的一样，半晶莹剔透，触手生寒。
宁嘉想到就因为这么一颗小珠子，家里的人甚至仆人丫头都死光了，便觉得一世凄凉，悲愤不已。
掌灯将《启灵诀》放到了衣襟里，感觉就好像师父的手一样亲切温暖。凌萱陪着他一起沉默，冷风吹来，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掌灯扭头看了她一眼，牵起了她的手。
凌萱惊讶了一番，因为在掌灯牵住她的手之后，一股热气就从他的掌心传达到了自己的掌心。一半是人体的温暖，一半来自运功。
宁嘉本来是一边牵着马走路，一边发呆愣神，在看到那两人的握手之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气，竟然到今天亲眼看到时，才察觉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不一般了，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一开始还以为，掌灯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去做圣菡宫的护法。如今看来，他是心甘情愿，为了喜欢的女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心里一酸，眼圈就红了。
到半途中时，林衔玉就带着苏江离开了，他急于拿冰魄珠去给弟弟治伤，说是很快会带弟弟来见他们。
天色渐暗，四人留宿客栈，这次是一人一间。对于那夫妻俩的自主分开，凌萱和掌灯忍住了心中的诧异，吃过饭后便回屋休息。
掌灯并不担心路上会有人偷袭什么的，因为跟踪他一起到乾地陵的人，没有地图死了大半。
等他们几个拿到冰魄珠和《启灵诀》，从地陵里出来的时候，方圆几里早没人了，想必是被同伴的惨死给吓跑了。
更何况那些人也并不知道，掌灯等人一路北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件事一搞定，掌灯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尽管赶了一天的路，他也并不觉得劳累，于是打开窗户欣赏北方的夜景，是不是真如书中所说，比起南方的秀气要显得爽朗一些。
窗户打开，他微微愣了一下。这个客栈是环形建筑，他和凌萱住在这边的房间，卓光和宁嘉住在对面。
而此刻，宁嘉的窗户也开着，也是坐在窗前对着天空仰望。
两人视线对上，都有瞬间的怔忪。
想了想，掌灯做了个手势，接着指了指客栈大门的方向。宁嘉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同时关上了窗户，熄灭了灯走下楼梯。
寒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掌灯目视前方地问道：“外面冷得厉害，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
“心里冷，衣服穿再多都没用。”
顿住了脚步，掌灯问：“你们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过了这么久，那两人之间的误会应该解释清楚了。
但是今晚进入客栈，掌柜的问他们要几间房的时候，他和凌萱一齐说出三间，那夫妻俩下一秒就提出了反对，提出要四间。
当时大家是没有说什么，吃饭的时候气氛也怪怪的。但凌萱没有询问的意思，自己身为男性、和卓光上次还不欢而散，更是没有主动开口的可能性。
宁嘉苦笑了一下，道：“那一晚我赶回去，我们差点吵了起来。当然，他对我还是挺在意的，即使再生气，都没有动手打人的念头。”
掌灯一边听她讲，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如果卓光再次跟踪过来的话，他打算直接请他出来，三人当着面儿把话说清楚。
神奇的是，这附近只有他二人的吐纳气息。而以卓光的功力来说，他如果真的在这里，是隐瞒不住自己的。
“他跟我说他压力很大，不止身为少庄主，交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优秀，所以才会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体谅他的苦处，所以原谅了他，他也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宁嘉轻轻摇头：“但那显然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们之间的关系仍然没有得到改善。他沉浸在练武中，跟我在一块的时候，不管是吃饭还是说话，简直就是在应付。”
而每个月中，绿烟山庄按规矩都有几次家宴，就是全家老少共聚一堂，一起吃个饭或者看个戏。每到这个时候，卓光又似乎变得正常了，对上面的很尊敬，对下面的很爱护，给她这个妻子夹菜慰问。
宁嘉看的愣愣的，甚至觉得他在演戏，却又不能直接拆穿。等回到自个的院子里，卓光又开始若即若离，她又没有了坦诚交心的机会。
如此反反复复的循环，意志再强大的人，也要被折磨的心力交瘁。
听她说了这么多，掌灯讶异地瞪大了眼，怎么想都想不到是这样。亏他和凌萱私下里讨论了一番，结果关于这对夫妻的相处情形，两个人谁都没猜准。
他们都以为成亲后，卓光和宁嘉的感情会比以前更好，两人会更亲密。结果为什么是这样？
如果关系是从成亲之夜开始发生变化的，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掌灯疑惑地看着天空，是因为自己先找到了潘宁嘉，卓光身为丈夫，因而感到颜面大失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卓光也太小气了吧。
掌灯苦恼地撇了一下嘴巴，那时候人都不见了，谁还会考虑那么多？
“没什么办法吗？”
宁嘉摇头：“如果有办法，我早就使用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她笑了一下，道：“赵大哥，今天跟你说说话，我心里轻松好多。”
掌灯注视着她。
“你知道吗，嫁了人之后我觉得越来越孤单了，我很想回渝城去看一看，给我爷爷和爹娘上香。但是没人愿意陪我，甚至……”
“甚至怎样？”
宁嘉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讥讽，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儿嫁了人，都会有人对她说：你现在是人家家里的媳妇了，应该安分守己，学会隐忍？”
掌灯愣住了。
宁嘉发泄一般地说道：“可我也是个人，我曾经也被爷爷和爹娘捧在手心里，我也有自己的情绪。嫁了人之后，难道我不孝顺吗？”
她对公公婆婆也是尽心尽力，嘘寒问暖，对山庄中的下人客气有礼，和小姑子卓辰相处的也很好。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大家所能给予的都是表面的吃穿？
有没有能真正地感受一下她的内心，体会她的孤独和难受？
这些是赵掌灯从来不曾想过的，潘家刚灭时，所有人都会以为卓光娶了宁嘉后，会对妻子呵护备至。
所以他不曾想过，成亲后的宁嘉，心里居然忍受了这么多。
他只顾忌如今两人的身份，只想着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自以为她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自己会尽力帮忙。却从来都没有直达她的心里，问一下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对不起。”答应要好好照顾你，最后却还是疏忽了你。
宁嘉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赵大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现在并不祈求什么。”她只是希望卓光能坐下来，好好地跟她谈一谈。
夫妻之间若没有坦诚，怎么牵手走完一辈子？
即使卓光对她有什么不满，那也得他亲口说出来，她好改正自己。可卓光，根本就没那个心。
对于这种事情，掌灯还真的无能为力，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客栈，卓光的灯已经熄了。宁嘉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失望地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这一夜，四个人都没有真的睡着。
打宁嘉出门的那一刻起，卓光就知道，看见对面房间的灯也熄灭，便猜到是那两个人一同出门。但这一次他忍住了，没有跟出去。
凌萱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等那两人消失在楼梯口，她走到了走廊尽头，透过那里的窗户，看到底下的二人背影渐远。
这一次她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她相信掌灯说的每一句话。
睡不着是因为，她知道掌灯也睡不着。因为掌灯在担心对面的那两个人。
又行了一段路，凌萱和掌灯也提出了告辞。
他们在绿烟山庄已经耽误太久，凌萱必须回去处理一些宫中事务。掌灯出来，陆麒和曲瑶也代他这个护法处理了不少事情。
回到宫中之后，唯一让凌萱不能心安的是，她和掌灯在回来的路上，《启灵诀》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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