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刚才回应了自己,那么她潘宁嘉宁可冒着被天下人鄙视唾骂的风险,都要跟着赵掌灯一起走。
可他没有。
如今的赵掌灯,他的心思全在圣菡宫上面吧。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每次解救自己于危险之中,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
他不会再围着自己转了。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于是潘宁嘉仍然没发现丈夫的异样和表情变化,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问道:“卓光,你去哪里?”
卓光侧身站在门口,红衣裹身,比起往日的玉树临风,多了几丝英姿勃发。
“有些朋友和兄弟需要我亲自招待,你如果困的话,就先休息吧。”
宁嘉正觉得心累,便点点头。
卓光回头望着她,目光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走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自己,宁嘉一下子放松下来,把凤冠摘掉放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浓妆艳抹,认清了自己从今以后的身份,明白对于喜欢的人,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
她坐回到桌子前,卓光先前担心她会饿到,让丫鬟准备了四菜一汤。
宁嘉随意吃了一些填饱肚子,看着托盘里的酒壶和酒杯发呆。她坐到床边等待,等着卓光回来与她同饮交杯酒。
过了也不知多久,宁嘉困倦地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按照规矩,新房里的蜡烛要燃烧上整整一夜,不灭才是好兆头。宁嘉睡着睡着,被烛光的晃动给惊醒,这才发现屋里还是自己一个人。
看了一眼梳妆台旁边摆放的小型水漏,惊觉这会儿已是凌晨,离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
这个时间了,卓光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客人还没有离开吗?
宁嘉好奇地打开门,耳朵对准了大厅所在的方向,那里举办喜宴、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
静,一切都很静,就如往常的夜。
卓光去哪儿了?
宁嘉抬脚走出去,今天是大喜之日,丫鬟们晚上免了守夜的规矩,她不能使唤人、只好自行去寻找。
新房是卓光原来的房间,特意翻新并重新整理过。这是卓光从小长大住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到书房里有灯光。
下意识的,她放轻脚步地走过去,书房有一扇窗户是半开着的,卓光在书房里的卧榻上睡着了。那卧榻是备用的,供他读书解乏所用。
卓光从未在书房里过夜,据他自己所说。
“我以为他是喝醉了酒,所以走错房间睡在了书房里。但打第一夜开始,他一连三天都住在书房里,晚上也不让丫鬟守夜。”所以,这件事只有他们夫妻俩自个晓得。
宁嘉轻叹口气,道:“我问他这么做是为什么,他说没什么。”
卓光没有说出任何理由,但三天后回来住了,只是不碰潘宁嘉,以前至少还有暖心的拥抱和牵手。他们两个就好像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又不交流的陌生人。
宁嘉直觉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睡在一起的时候问起,用各种的话头去引导,想要探知卓光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但卓光反应平淡,要么说她想多了,要么说自己很累不想多说话,让宁嘉体谅他一下。
“赵大哥,你也是男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在想什么?”
掌灯哑口无言,都是男人又怎么样,每个人的心思都是百转千回的,卓光看不透他,他也无法看透对方。
实际上,宁嘉也没希望从他这里知道答案,不过是寻求安慰罢了。潘家灭门后,她成了孤身一人,除了绿烟山庄,也只有掌灯算得上是她的亲人了。
受了委屈,遇到困惑,难免想要找他吐诉。
“宁嘉,我不知道卓光在想什么,但现在你们毕竟是夫妻,彼此都是要过上一辈子的人。想想以前吧,你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那些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掌灯对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卓光心里应该有什么事瞒着,他目前是没有跟你说,或许是他自己有什么顾虑,还在犹豫中。如果你相信他,就要耐心地等待。有朝一日,我相信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宁嘉面容苦涩地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个样子了。
推开窗户,夜幕已降临。掌灯问道:“你出来,绿烟山庄的人知道吗?”
“知道的,我跟严总管打了招呼,说是要见朋友。”
掌灯应了一声,又问:“你一路赶来也很累,如果不急的话,用过晚饭再走。”非他不考虑她的疲累,而是宁嘉已经嫁人,夜晚不宜留宿在外。
这话遂了宁嘉的心愿,她表面平常、实则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等掌灯把小二叫进来,两人各点了自己爱吃的饭菜。
有一段时日未见,能一起用饭,宁嘉心里激动不已,于是一个晃神,喝汤之前竟然忘记了感觉温度,忘记应该先吹一吹。
热汤进了口,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
掌灯一看,赶紧把自己面前的凉茶给递过去:“给!”
宁嘉匆匆地含了一口凉茶,冰一冰烫到的舌头。
掌灯关切地望着她:“怎么样,还疼吗?”
宁嘉眼里含着泪花,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想了想,掌灯道:“还是让我看一下吧,万一烫烂了呢?”
宁嘉“嗯”了一声,对着他伸出了舌头,舌尖向上挑着。
“还好,还好没……”
一口气未松,话未说完,门突然从外被踹开了。卓光一脚跨进门槛,怒目圆睁地指着他们两个:“你们!”
掌灯微愣,平静地站起来解释道:“宁嘉喝汤烫了舌头,我看看有没有伤口。”
卓光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走近了后知后觉、才站起身的妻子:“你说你要见朋友,原来就是他。”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是他,说起你的朋友,到最后不还都是我的朋友?”
那语气充满了不屑,宁嘉不高兴地微微皱起眉头:“是,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既然如此,你发那么大的脾气干什么?”
卓光一顿,看着她不说话,目沉如水。
宁嘉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一年多的忽即忽离,这世上有这样的夫妻吗!
如果今天他能说出个所以然,那就真是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卓光开口了:“你见的人是谁都可以,哪怕是衔玉,”他轻轻摇头:“但一定不能是赵掌灯。”
敌意明显,容不得人忽视。
掌灯不得不问道:“为什么,卓光你现在是在针对我吗?”似乎从落衣山开始,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改变了不少。
难道他仍然在怀疑自己与莫千鸯勾结?
“针对你?”卓光看着地面冷笑两声,承认了:“是,我是在针对你!”说着,拔出了手中的若水剑。
宁嘉大惊,语调不由抬高:“卓光,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卓光冷冷地看她一眼:“我已经被你们两个人逼疯了!”
他的眼睛又红了起来,这在掌灯看来,此人又是练功走火入魔。出于安全考虑,他一把将宁嘉推到一边,随口说道:“你离远一些,小心伤到你。”
卓光听见了,心中怒火油然:“赵掌灯,她是我的妻子,这句话还轮不到你来说!”一剑刺了过来。
掌灯堪堪地用两只手指夹住剑刃:“如果你怀疑的是我和她的关系,那倒不必。你们都成亲了,难道不是吗?”
卓光一脸恼羞成怒,他很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和不快,可那对他来说也是奇耻大辱。门外小二和客人围堆凑热闹,难道要他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她的妻子在嫁给他的那一天晚上,却对着另一个男人吐露爱意?
不……他可是绿烟山庄的少庄主,以后还会是庄主,绿烟山庄会发扬光大。像这样的污点,已经悄然存在,但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
宁嘉站在一旁,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心仪之人,帮谁都不是帮。紧张担忧之下,她只能手指紧紧地绞着袖子,目光殷切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期望他能先冷静下来。
掌灯边应付着对方的攻击,边喊道:“难道我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定要大打出手,弄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你才满意?”
卓光声音冷酷:“是你们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
掌灯感到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想多了,为什么……宁嘉就在一旁,她那发愁和担心的表情,一定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所以,即使自己能打过卓光,也不能伤了他。
心有顾虑加上漫不经心,还有以改善局势为目的的故意示弱,掌灯的手臂被若水剑划了长长的一道子。好再他躲避及时,那伤口仅有半个指甲盖那么深,就是太长了,从肩头直到手肘以下,远看以为衣服上画了一条红线。
若水剑非普通兵器,伤口齐整的不得了,先是有血丝渗出,接着形成一条血线,最后成为向下坠落的血滴,连续不断。
掌灯觉得伤口处火烧火烧的,烧的脑子也有些晕。
见他受伤,宁嘉顿时慌了,看自己的丈夫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焦急之下想起了头上的发簪,于是将发簪拔下对着自个的脖颈:“卓光,你再胡来,我就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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