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回道:“我们宫主和一位护法,曾经想过把十一处分坛收回来,可惜对方早有防备,反让宫主受了重伤,是以直到今天才来跟庄主解释这个误会。”
卓醒微微一笑:“虽然你是我儿和宁嘉的好友,但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凌萱站了起来:“对于天绝教,本宫要比卓庄主知道的更多。”
卓醒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为了表达圣菡宫的诚意,作为宫主的我亲自来向庄主你解释。”
凌萱自信满满:“卓庄主不信也可以,我查到的一些天绝教的事情,都可以直接告诉你,然后由庄主你亲自调查一番,看我说的是否为真。”
话已至此,卓醒稍稍心安了。若两人真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当初完全可以以卓光要挟自己,犯不着再多今日一举。
掌灯活动了一下自己略僵硬的脖子,“这次来,我们是参加卓光和宁嘉的成亲礼的,不知卓庄主是否欢迎。”
卓醒微微一愣。
凌萱笑了一下:“看来卓光还没有跟庄主你提起。如今潘家只剩宁嘉一个人,不知绿烟山庄可愿成为她一生的依靠?”
卓醒心知她说的什么意思,道:“多年前不问彼此姓名来头,多年后两个孩子自行遇见,又对彼此心生爱意,如此天作之合,老夫怎好阻绝?从今以后,绿烟山庄就是宁嘉的家。”
掌灯对此言甚是满意,终于放了心。
两人从卓醒的屋里走出来,卓辰站在外面的石阶顶端等他们,见到掌灯便走过来:“赵大哥,听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掌灯见她神色复杂,失而复得的激动,也有感谢老天的庆幸,心不禁一暖:“卓辰,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卓辰轻轻地托起了他的左手,掌灯惊讶地看着她。旁边的凌萱看到,脸色微微变了。
卓辰把掌灯的袖子拉了起来,看着他手腕处丑陋的疤痕,绕了一圈有巴掌那么大,想起当晚听见的惨叫声,再看看如今留下的疤痕:“很疼吧。”
掌灯不自然地把手给抽了回来:“已经不痛了。”他扭过头去,凌萱在观望绿烟山庄的风景。
从卓醒的房间出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约好,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且看天绝教下一步动作。包括凌萱的真实身份,也暂时先隐瞒着,非迫不得已永不说出。
而后,卓醒把卓光和宁嘉叫进房去,与他们商量婚姻大事。
在宁嘉仍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时,绿烟山庄开始筹办她和卓光的婚事,卓辰和凌萱素日里陪着她解闷儿,一起挑选首饰珠宝和衣服。
未免天绝教突降成亲大礼,然后惹是生非,影响到新人的重要日子,绿烟山庄的护院继续加强防卫,仆人和丫头忙忙碌碌地挂红帐,贴喜字。
卓光是卓醒唯一的儿子,加之就算潘宁嘉已家破人亡,她的出生仍然是含着金钥匙,娇生惯养长大。因此卓醒对此事十分郑重,全都用最好的。
仅一日之间,喜帖尚未发放出去,绿烟山庄少庄主大婚的消息,即传遍整个武林。
七天之内,喜帖发放完毕。在大婚前是三日里,受到邀请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不来的人,也专门派人过来送了礼打了招呼。
卓光身为新郎,又是绿烟山庄的少庄主,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要监督成亲大礼不出任何差错,又要招待好各位贺喜的客人,还要化解有仇有误会的客人。
“赵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山庄里太忙,这几天懈怠你了。”
掌灯回头,跟他说话的是严峰严管家。他微微一笑道:“严管家甭跟我客气。倒是严管家辛苦了,每天要忙这么多的事情。”
严峰的脸上确有几分疲惫之色:“早知道庄主要为少主准备婚事,一直都有筹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又是如此的隆重,连素日里毫无关系的人都给请来了。”
掌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现在这里唯有自己是大闲人了。
严峰毫不见外地抱怨了几句,便又去忙事了。
凌萱从大柱子后面绕了出来:“掌灯。”
掌灯轻轻应了一声,凌萱走到近前,将一个东西举到他面前:“给。”
他没接:“什么东西?”是一个巴掌长的长方体盒子,表面用了光滑又绣着古老花纹的绸缎包裹,封口处挂了一个小小的铜锁,显得低调而华重。
“卓辰送给你的,是好东西。”凌萱示意他:“打开看一看啊。”
掌灯疑惑地接过来,那锁没有锁上,轻轻一扭就开了。掀开盖子,里面全都铺了黄绸,上面躺着一只白色的手套,只看色泽,就知道绝非凡品。
凌萱手背后看着远处,身子一晃一晃的:“这手套据说是用雪蚕丝做的,不但外表美观,更是坚韧的刀枪不可入,但摸着又光滑轻柔,是世间少见的宝物。”
掌灯把盖子盖好,递还给她:“既然是宝物,我怎么能要呢?”
“掌灯,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给你的,既然你也顾忌手腕上的疤痕,倒不如就戴上吧。”
掌灯摇摇头,她是真当他傻子么,卓辰的眼神儿就算他以前反应迟钝,察觉不到异样,现在也该有所知觉了。
凌萱没接,只是转而说道:“宁嘉一点儿都不像新嫁娘的样子。”
“那当然,她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又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掌灯见她不接,只好把锦盒放到栏杆上,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我答应过师父,只要我还活着,就得护好潘家的每一个人。如今……”他遗憾地摇摇头。
凌萱嘘了口气,仿佛是要卸掉一些负担似的。这个人就是这样,重情重诺,却不管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摇了摇头:“她的难过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掌灯不解地回头望她。
凌萱想了想,摇摇头,有些事有些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她不适合。
掌灯摆摆手:“算啦算啦,谁知道你们女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时间想那个,我倒不如练功去。”
听他又说要练功,凌萱很不高兴:“我说你有意思吗,在圣菡宫的时候,半个月露一次面,若不是每天有厨房的人给你送饭,大家都会以为你失踪了。”
结果到了这里,绿烟山庄现在这么乱,到处一片吵吵嚷嚷,他竟然还能静下心来练功?
掌灯轻叹口气,没说话。
凌萱把锦盒又推到了他面前:“掌灯,接受吧。就算它是个宝物又怎么样,若不能被使用,那就只是无用的废物。你若觉得这人情太重,青山绿水来日方长,还怕没有回报的时候么?”
这话倒也有道理。说实话,掌灯第一眼看到那手套,就喜欢上了。但是他担心接受了之后,会让卓辰误会他的意思。
凌萱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是担心产生误会,那么……”她抱着手臂:“我厚着脸皮,帮你跟她说清楚。”
掌灯微笑:“凌萱,不得不说,你是最能看穿我的人。”
凌萱的嘴角扯了扯,不知怎的,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望着日斜西山,竟有一种怅然于胸的郁闷感。
而掌灯,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就打开锦盒试了手套,不仅刚刚好,感觉还很舒适,冷暖皆宜。
“掌灯。”
“嗯?”
凌萱扭头看着他,夕阳光线中,她的长长睫毛被风吹得颤抖:“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掌灯愣了一下,这倒真是没想过。不过:“肯定不会有卓光的这么盛大。”
“嗯,我也不喜欢劳师动众,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
婚礼前一天,按规矩新郎与新娘不可以见面,卓辰自从听了凌萱转告的话之后,人显得更沉默了许多。凌萱只好尽力地开解宁嘉,希望她的心能放开一些。
掌灯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前,一边想一边写字,写完了就烧掉一张,如此一连十几张。
有人在外面敲门,他随口应了一句:“谁啊!”
“掌灯,是我。”凌萱想他既然在房内,那就是没睡,猜测他肯定在练功,于是一下子推开了门:“宁嘉……你在干什么?”
她刚说出一个名字,就见掌灯在烧一张写了字的纸。
“没什么,你说宁嘉怎么了?”
凌萱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宁嘉要见你,说有些话要跟你讲。”
掌灯眉毛一挑:“你确定?”这个时候,她找他?女孩子的事情好像更适合跟女孩子谈吧?
“我非常确定,她把所有人都支出去,就是为了拜托我这件事。”凌萱定了一下神:“你要去吗?”
掌灯摇摇头,这个时候去看她,好像不太方便?如今绿烟山庄鱼龙混杂,人多口杂,还是免生误会的好。
凌萱松口气,突然语气变了:“掌灯,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掌灯讶异地抬头:“你这话从何而来?”
凌萱冷笑一声:“刚才我进门,你在烧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从我进门之后,你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执笔,却迟迟不肯落笔。难道,你怕我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掌灯心里冤枉至极,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在想东西,思路突然被打断了,一时犹豫也很正常。”
凌萱仍然不肯相信。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