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凌萱惊讶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儿使得一手好枪。在她好不容易用剑法蕴含内力把对方打退几步的时候,对方却信然一笑,双手微一使力,把两支短枪组成了一支长枪。
于菁的长枪比双短枪还要厉害,几个招数就使得凌萱的裙子被戳破几个洞,肩头也见了红。
单战深深地蹙起眉头,他已经知道了这个黄裙女孩儿的身份,决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他大叫一声冲了过去,挡在了赵凌萱面前,长枪刺入胸膛,枪尖从脊背破体而出。
血从枪尖滴落,将土地一点点染红,赵凌萱惊呆了:“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这一枪?”
单战微笑着回头望她:“因为你是大哥的孩子啊。你不知道吧,大哥不止是我们的长老,更是我们的大哥哥,寡言却默默关怀我们的父亲。”
凌萱愣愣地看着他,不禁动容。
于菁皱皱眉,一个使力拔出了长枪。
血喷涌而出,刚回来的掌灯,只来得及为单战点穴止血。
于菁见单战也活不久了,鼻子发出哼声,转身而去。
“单坛主!单坛主!”凌萱大叫道。
单战的瞳孔未涣散,眼神儿却有些飘忽:“我不行了。”
凌萱的眼眶里泛出泪光,她曾经对这个人起过杀意,却没想到他最后替自己挡掉了那致命的一击。
单战一把抓住她和掌灯的手:“恳求你们,带我去一个地方,咳咳!”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掌灯神色严谨地点头:“你说,我们现在带你去。”
单战说的是山上的一个小亭子,那里有个叫叶桐的女人在等他。
单战和洪源在五岁那年一起被带进了天绝教,经过十年的训练,他们身怀武功各有本领,以杀人掠夺为己任,渐渐忘却人之初的善心。
赵一心为天绝教第一长老,自然被教主予以重任,素日里沉默寡语、不苟言笑,对于教主吩咐的事情不曾推脱,且办得漂漂亮亮。
人人以为他冷漠无情,只有单战、洪源几个被他亲手带大的孩子才知道,他只是把温柔和热情埋在了心底最深处,对着特殊的人才会释放出来。
有他在,单战和洪源始终记得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杀人工具,私下里也曾期望有一天,能过上逍遥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赵一心去的太早。
赵一心带出来的几个人受到其他三位长老及手下的排挤,于是被调出了总坛,过着有一日没一日无所事事的生活。
两年前,单战遇到了一个叫叶桐的女人。她在山上亭子里观望景色,单战从山下拾阶而上,从而与之视线对上。
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如此。
叶桐不知单战的身份,单战却在她的影响下变得心软起来。以往每年都会按时给总坛交上一大笔银子,这两年却拿了银子帮助百姓度过水患旱灾。
对此,总坛自然是有意见的,怀疑他们分坛的人私吞了,于是派莫千鸯和蒙羽前来调查。
尽管全面防范,莫千鸯和蒙羽还是知道了,单战的改变是因为一个神秘女人的存在。那么他们自然要找出这个女人,将其处决。
单战不肯说出,于是洪源拼命护着他逃走……
掌灯背着单战到了山脚下:“是这里?”
单战睁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来之前凌萱为他包扎了伤口,掌灯帮他换了衣服。吃了颗缓命的丹药后,他精神好了许多,唯脸色有些灰败。
凌萱当先上前去,弯弯转转地绕着山路上去。
“我看到她了!”凌萱回头,表情欣慰:“她果然在等你。”
单战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些微红晕:“放我下来吧。”
掌灯和凌萱两人站在树后,看着他步伐缓慢地朝亭子走去,进入并呼唤叶桐。
穿着白纱衣的女人回过头来,三十出头的年纪,化着桃花淡妆,娴静恬淡而美好。看到单战出现,她惊喜地站了起来。
凌萱仔细地听了听,却听不太清楚,于是问旁边的人:“他们在说什么?”
“叶姑娘问单坛主,为什么脸色不好看,单坛主说他生了病,过两天就会好。”
凌萱不忍地蹙了一下眉头,抬脚走向一边,靠着树干坐下来。
掌灯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非他偷窥,是谁也不能保证天绝教人不会追来。尽管这一路小心翼翼,可单战禁不住颠簸,他们走的很慢,被有心之人跟上不足为奇。
他以为单战会在临死之前,跟叶桐说一些煽情的体己话,却没想到那些对话再普通不过。无非是单战叮嘱叶桐出门的时候多加件衣服,吃饭不要挑食等等。
掌灯听着,就好像回到了清风道谷之上,谷阳让他不要满山的乱跑,说挑食的话不长个子,个子矮没有女孩子会喜欢,找不到媳妇就会孤老一生,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低着头笑了起来,凌萱诧异地抬头:“他们说了什么好笑话,连你都能笑出来?”
掌灯摇摇头,跟着坐到树下,眼睛仍然不离亭子。
单战以病弱疲惫为由,躺倒在亭中长椅上,叶桐坐在旁边,用手帕给他擦拭头上的冷汗:“单战,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脸越来越凉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儿困。”语气十分温柔,像在呵护至宝。
叶桐很担心,道:“那要不你先回去吧,山上风大,万一你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单战握住她的手:“没事的,我已经好几天没来了,就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吧。”
叶桐甜蜜地微微笑着,突然笑容僵在了脸上。
单战本来眯着的眼睛,顷刻间瞪得死大,瞪着那从叶桐胸口处冒出来的滴着血的剑尖。
叶桐刚刚低下头,那剑就从后面抽了出去。她顺着这拔剑的趋势,惯性地往后倒去,头撞了一下亭柱,整个人如软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单战下意识地伸出手,只抓住了空气。
亭外距离最近的矮树上站着一个穿银衣戴银面具的人,银色披风被山风吹得飒飒鼓动,光面的布质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亮光。
银面上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冷漠无情,沉如死水。
掌灯和凌萱大惊,使着轻功赶过来,将银面人围在中央。
单战看了一眼地上没有气息的叶桐,睚眦欲裂,一口血猛地喷出来,瞬间咽气了。
掌灯和凌萱紧紧地注视着银面人,看他身高和身材,应当是个男人。再看满头乌发光润亮泽,年纪绝不超过三十岁。
凌萱用剑指着他,厉声问道:“你是天绝教的人?”
那人不应,手腕摆动几下,一个花哨的剑花带着戾气汹涌而来。
凌萱自认实力不够,后翻身朝旁边躲开了。掌灯快速挽出一朵剑花,与之相撞。同一时间,左右两边手臂粗的树折断了好几棵。
掌灯几乎想惊叹了,这是他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对手,真正意义上的。
一个剑花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必然是因为对方内功深厚。虽然看不清脸,掌灯直觉对方的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
“凌萱你站远一些!”掌灯大喝一声,冲上去与银面人较量。一时间剑气布满山野,剑花旋转飞跃,掌风一道越过一道。
尘土飞扬看不清人的身影,树木摧毁折断、生机渐失。
凌萱刚把单战和叶桐的尸体移出亭子,那亭子就轰然一声倒塌了。
掌灯与银面人各据一棵大树顶端,遥遥对峙。银面人挑衅地挥舞了两下手中的剑。掌灯不气不急,持剑飞过去,尽量与他的剑不分不离。
银面人错以为他想展开新一轮的较量,倒是没有用大招与其分离。
掌灯不动声色地勾勾唇,左手突然按在了右肩上,从肩头顺手臂而下,到脉门那里停止。随着他这动作,剑身突然散发出冷凝之气。
银面人惊讶地看着掌灯的剑被冰渣迅速包围,接着他自己的剑也布满了冰渣。冰渣顺着剑身侵袭上了他的手腕手臂,半个身体都冻住了。
掌灯就趁着这当,拔出袖中刀朝他头上削去。
那银面人眼睛睁大了一下,尽运毕身功力,一下子甩掉了全身以及剑上的冰块,脚下一个大借力,身体离地十公分高地朝后退去。
尽管他躲避的很快,面具仍然被削去了四分之一个手掌大小。
掌灯本欲追上去,忽然眼睛睁大,顿住了身形。
凌萱见银面人已消失在丛林中,于是快步走过来:“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掌灯愣愣地回头:“他脸上有疤痕。”面具被削掉的地方,满布着奶白色的疤痕,犹如褶皱的布。
“既然有疤痕,那就是我们没有见过的人了。”
两人就地将单战和叶桐埋了,树木所制的墓碑上,掌灯用剑刻出了四个字:死当同穴。暗示这对恋人同生共死。
回去的路上,两人格外的沉默。掌灯原本想问一下,凌萱对单战的态度转变是何缘由,也突然没了这份心。
世事本就烦扰,如果每一件都要知道都要插手,那该多累呀!
临分开前,凌萱说道:“能否答应我,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掌灯颔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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