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扭过头去，发现他眼角流下一行浑浊眼泪，不禁愣住了。
“师父，她和你关系很亲密，是不是？”
谷阳回过神来，轻点了头：“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数十丈宽的江面旁，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头经年累月，胡乱地堆放着。有一块巨石从石堆里延伸出来，突兀地斜在江面上方几米高处。
末端处坐着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青年，阳光经河面反射到他的脸上，他却不顾眼睛被光线刺的难受，只专注地翻阅手中书籍。
“在那里，他在那里！”五个年纪不同的男人持剑跑过来，其中一个用剑指着青年喊道：“莫千殇！你给我们下来！”
莫千殇两条长腿悠悠地晃着，声音蕴含着内力飘了下来：“等我看完了再说。”
“你快下来！快下来！”
底下的人愤怒地吼着喊着，上面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仔仔细细地将剩下几页都看完了，遂把书往怀里一塞，轻飘飘地落在江岸上：“好了，你们来吧。”
那五个人看了看彼此。莫千殇招招手：“别犹豫也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那五个人自以为得了便宜，兴奋地一拥而上。莫千殇冷冷一笑，剑尖在地上划了半圈，五个石头应时而起。
千殇一道剑气划过去，那石子就打在了五人身上，两个狼狈倒地，三个晃了晃身体再次冲过来。
刀光剑影闪过，千殇在衣摆上撕下一块布，仔细地擦拭了剑身上的血迹：“我不过用了一招，你们就倒地了。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找我。”
那五个人捂着受伤的地方，也止不住血一直滴落。
千殇背对着他们，把剑在江水中洗了洗：“可惜没有一把好剑。”听说有些剑是不染血迹的，什么时候他也要搞一把来耍弄耍弄。
“还不走！”声音再次蕴含着内力扩散开来，这次却极具杀伤力，那五个人猛地口喷出血，哆哆嗦嗦地跑了。
莫千殇轻蔑一笑，自他闯荡江湖以来，鲜少遇到敌手。他自认对武学的痴迷无人能比，一度流连那些名门大派，以诡异的身法取得他们的武功秘籍，学以致用、挑战高人。
今日江湖上，谁不知道他莫千殇的大名？甚至有人看到他就直呼“恶魔、恶魔”，他不过眼睛一瞪，却吓得屁滚尿流。
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午时已过，千殇立刻跑离此地，到镇子上买了一袋米，在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身子一起一落到了一个小院中。
“千鸯！”
一个五六岁、穿着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儿从屋里跑了出来：“哥哥！”
千殇一把将其抱进怀中：“吃饭了没有？”
粉腮肉团甜甜地回答道：“吃了，哥哥呢？”
千殇闻到她身上的奶香气，心安了不少：“我还没吃，有剩饭吗？”
“有！”千鸯从他身上爬下来直奔厨房，千殇跟着过去，把带回来的米倒进米缸。
“哥哥，你看！”千鸯把盖子打开，米饭荤素菜皆有：“我给你温着哪！”她个子小，为了能把盖子拿起来，脚踩在了小板凳上。
千殇看着她一脸邀功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千鸯看他瞥开了脸，疑惑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千殇笑着摇头说没事，把她抱坐在腿上，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来：“瞧，这是什么。”
“拨浪鼓！”千鸯拿过来左右摆动，玩得不亦乐乎。
千殇叹口气，紧了紧怀抱：“千鸯，你怪哥哥吗？”
千鸯的动作停了下来，从记忆起就只有哥哥和自己相依为命，可是哥哥在外不知忙什么，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方圆几里没有人烟，更小时候她的生活无法自理，哥哥便请来一个大婶帮忙照顾，接着突然有人闯入要杀她，等哥哥把那闯入者解决之后，连那个大婶也不来了，渐渐地她自己学会了做饭。
“哥哥，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
“我在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千鸯哼了哼：“不就是练武功吗，我也会。”
千殇微微一笑：“是吗，我教你的那套拳法，你练得怎么样了？”
莫千鸯立刻到院子中给他演示了一遍，千殇饶有趣味地看着：“像模像样，可惜是女子，着力不足。”
“这次哥哥留多久？”
千殇看了一眼院外，眼中满是对明天挑战的期望：“明天就要走。有人给我下了战书，我当然要去迎战。”
千鸯虽然不舍得他，还是点了点头：“哥哥是最厉害的，没人能打败哥哥！”
第二天莫千殇到了约战地点，那是一处开阔、周边不是树林就是山峰的平坦地儿。他提前半个时辰到达，来查看场地是否有问题。
与江湖人打交道几年，千殇早已看惯世道人情，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那些邪道人士不代表他们没有底线，正道中人也不见得一定循规蹈矩。
他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和唯一的妹妹。
“莫千殇！你来的可真早。”
千殇回头，和他约战的一干人等九个人皆已到达，就在他到达此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微微一勾唇，幸好自己提前到达了，否则这些人不知会在此设下怎样的陷阱。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时间就提前吧！”
他一向嚣张惯了，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与人决斗是以一对多，因此今天约战的人都没说废话，直接一拥而上。
千殇身形晃动，一把剑舞的人眼花缭乱，剑花带着剑气飞出，伤了一人又一人，轻者破衣服伤皮肉，重者缺四肢没性命。
地上黄土染红，衣上血迹斑斑，伴随着骂声与惨叫声。在死了六个之后，剩下的两个人搀扶着退了数十步，恐惧地看着千殇。
千殇扬扬下巴：“赶紧，速战速决！”
“哈哈哈，莫千殇，你怎么也想不到吧！”左边的那个人靠在树上喘着气，却不忘张狂大笑。
千殇眯了眯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意在恐吓，还是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
“莫千殇！”另一个人出了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纵横江湖几年，凭的是你的真本事吗！”
“难道不是吗？”他在原地走了几步，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难道是吗？你用的武功都是别人家的，你自己的看家本领呢？你能说出来吗！”
莫千殇冷冷地看着那两人，那些人拿着本派的武功秘籍却练不好它，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将其发扬光大。
老天赐予他对武学的独特头脑，加上一副适合习武的根骨，却不锦上添花，让他只是罪臣之后。
莫家满门抄斩，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从外回来只来得及带走，比他小足足二十多岁的妹妹。
千殇行事方法与别人不一样，自知父母冤枉，却懒得与人争论来洗白声誉，只暗地里杀了诬陷莫家之人，遂带着妹妹隐居起来。
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千殇低下头看着自己周围。那两个人被他所伤，按说已经败了可以直接走人，为什么要远远地站着同他废话？
他们在消耗时间！
千殇警觉一起，长臂一伸打算飞离此地。他刚一起身，原来站着的地方、方圆几米爆炸开来，尘土飞扬，火光四溅。
“哈哈哈莫千殇，你想不到吧，你以为我们今天才到？其实我们昨晚就已经来过了！”
莫千殇一手扶着树干，刚才感觉不对头有两点，一是莫名少了一个人，那人肯定趁混战中躲起来，以便点炸药；二是那种很细微的声音，在脚底下渐渐响起。
那两人招招手，树林里一下子冒出一大帮子的人。“莫千殇，今天你跑不掉了！”
千殇皱眉，腾身纵入了身后的树林中。那些人吆喝着，紧追不舍地跟了上去。
树林不够茂盛，千殇的腿以及背后被火药炸伤，速度慢了下来也没法阻止血迹蔓延，怎么也逃离不了后面那些人的视线。
千殇拼力跑着，他还有唯一的妹妹要照顾，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一条还算平整的土道弯弯曲曲地穿过整座树林，道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子撩到了车顶上，里面坐着两个姑娘。
绿裙子的女孩儿把脑袋探出了窗户，抱怨道：“阿福怎么还不回来？小姐，天黑前能赶回家吗？”
白衣女孩儿不笑时光华四射，笑起来宛如清月：“百灵，再耐心等一等吧，看来阿福今天早上真的吃错东西了。”
百灵没好气地说道：“是啊，否则怎么会一路方便七八次呢？”
白衣女孩儿微微一笑，身子一动看向另一个窗口：“百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百灵眨眨眼睛：“似乎…好像是有人，听脚步声还不少呢！”她好奇地下了马车，回头一看：“哇，小姐，真的很多人啊！”
白衣女孩儿有些紧张：“他们是干什么的？”
“好像在找人。小姐，你在马车上不要下来。”
百灵看着那些人咋咋呼呼地走到了马车前，领头地问道：“喂，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人从这里经过？”
她摇摇头：“没有。”
队伍中一个人怀疑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野林中干什么？”
“我们从这里经过。”
那个穿青衫的不相信，一把推开了百灵，往马车里一探：“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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