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难舍

许是太过年轻，言语渐渐多了起来，暮雪原本还因为敷药之事略有尴尬，可熟络之后便不在意了。

交谈之中，暮雪发现白子卿这个人时而知书达理，时而放荡不羁，通今博古，无所不知，而且还去过许多地方，对天下之事甚为了解，暮雪无论问他什么，都可以对答如流，仿佛这世间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二人相谈甚欢，竟有相见恨晚之意，白子卿对暮雪这个单纯，毫无心机的女子也颇为喜欢，比起自己所认识的那些女子，暮雪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正是因为她的天真，白子卿才对她另眼相看。

白子卿给她讲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暮雪则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插两句嘴，问一些傻傻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暮雪听着听着就靠在白子卿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暮雪的伤势好了许多，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向白子卿这般道行高深的人物在江湖上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可五大宗门中成名的高手似乎并没有这个人，对他的来历暮雪愈加的好奇。

白子卿烤了一只山鸡，就在二人吃东西的时候，暮雪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白公子，你修为如此深厚，不知师承何派啊？”

白子卿愣了一下，继而轻笑道：“我无门无派，家师隐居深山，从不过问江湖之事，名字也无人知晓，不过是山中一隐士罢了，我也是而是偶遇，便当做神仙拜其为师，学了些粗浅功法。”

暮雪微笑道：“白公子太过谦虚，你那修为足以和我妹妹相提并论，即便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妹妹可是有名师传授才有今天的道行，如此看来你那师父定是世外高人，说成神仙也不足为过。”

闻言，白子卿淡淡一笑，道：“看姑娘应该是玄阳宫弟子，现如今，玄阳宫声名显赫，高手如云，依姑娘所言令妹道法奇高，不知师承何人啊？”

说到妹妹，暮雪便来了兴趣，娇声道：“我妹妹可是很厉害的，虽然都拜在玄阳宫门下，但我只是普通弟子，我妹妹却是掌教师尊的入室弟子，道法修为不知比我厉害多少倍，年纪轻轻便已名扬天下，我这个做姐姐的可是惭愧的很。”

白子卿略微沉吟了一下，道：“玄阳宫九大高手中有两个女子，不知姑娘的妹妹是哪一位？”

暮雪得意的笑了笑，道：“就是静尘啊，她便是我的亲妹妹。”

白子卿了然的点点头，淡笑道：“原来是她啊！”

暮雪略微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认识静尘吗？”

白子卿大笑两声，道：“玄阳宫九大高手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不过她不认识我罢了。”

暮雪莞尔一笑，道：“说的也是，他们这几年斩妖除魔，的确是尽人皆知，你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白子卿忽然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们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难道此地有妖物作祟？”

暮雪轻叹一声，道：“不是妖物，是玄阳宫接到消息，有魔教妖人进入中原意图不轨，掌门师尊便派九位入室弟子下山查访魔教妖人的踪迹，至于我下山的原因，除了完成任务之外，更想领略一下中原的风光，你不知道，我和妹妹从小就在玄阳宫修行，近二十年没有下山，都不知道九界山之外是什么样子。”

闻言，白子卿淡淡一笑，道：“如此正好，我这次也是出山历练，不如你我结伴，我带你去中原大地各处走走，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真的吗？”暮雪显然有些心动，不过，随即俏脸便皱了起来，无奈道：“可是我要回山复命啊，就这样跟你走了，回去要受罚的。”

白子卿失望的摇了摇头，道：“既如此，我也不敢强求，只不过此机难得，倘若错过，只怕你日后再想下山就难上加难了。”

暮雪犹豫了，低头沉思了许久，她知道此刻静尘定然在到处寻她，可好不容易下了山，就这样回去实在是不甘心，白子卿说得对，这次机会如果错过，日后恐难再有。

可是，自己这样私自离开，静尘一定会急坏，她生的一副急脾气，又颇为任性，若是因此闯出祸来，自己罪过就大了，若是连累她受罚，又于心何忍，此事真让她左右为难。

正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白子卿幽幽道：“你是在担心私自离开会连累你妹妹受罚吧？”

暮雪愣了一下，抬头问道：“你怎生知道？”

白子卿淡淡一笑，道：“此事你大可放心，静尘是玄阳宫掌教的爱徒，不会因为你这个普通弟子而受罚的，更何况还有其他八位师兄师姐护着她，最多也就是受几句训斥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暮雪深吸一口气，仔细想想觉得颇有道理，大不了日后再回去请罪便是，反正此次回来之后也不打算再离开玄阳宫，实在不行就去面壁思过呗。

一念及此，暮雪深深呼吸，忽然抬起头道：“好，既然出来了就玩个痛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子卿微微一笑，道：“你身中之毒已经化解，我们随时可以走。”

暮雪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立刻就走，不然用不了多久我妹妹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白子卿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二人便悄然出发，结伴而去。

两人这一走便是两年的时间，从东海之畔走到南疆大山，绕过无忧城自寒江往上穿过阴山山脉进入蛮荒，最后又到了北极冰原，感受白雪皑皑的苦寒之地。

两年之间，他们走遍中原大地，穿越漫漫黄沙，欣赏南方奇景，领略北国风光，行程近十万里，几乎整个神州大地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两人一路经历太多太多的事，甚至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因此两人的感情越加的深厚，彼此情投意合，再加上年纪尚轻，很多事都情不自禁，最终走到了一起，两手相牵，两情相悦，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犹如神仙眷侣一般羡煞旁人。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暮雪和白子卿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忽一日，有人给白子卿送来密信，白子卿看后脸色大变，心中无比震惊。

暮雪向他询问缘由，白子卿只说是师父去世，师弟招他回去祭奠恩师，暮雪闻言觉得自己该去为白子卿的恩师上柱香聊表心意。

可白子卿死活都不同意，暮雪也是执拗性子，他越是不同意便越想去，最终无奈之下，白子卿只能说出实情。

原来他并非山中修炼的散仙，而是魔教通幽谷的弟子，如今师父亡故，要他回去继承谷主之位，事态紧急，更有许多师兄弟对此位虎视眈眈，他必须立刻赶回去主持大局。

听闻此言，暮雪如遭电击，呆呆的看着白子卿许久许久，她做梦也没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两年时间的男子，竟是魔教的魔头，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爱上了他。

“呵呵”暮雪绝望的傻笑了两声，漠然垂泪，白子卿的心不比暮雪好受，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而已，为了隐藏身份才编了一个谎言，可后来当自己真的爱上她的时候却又不敢说实话了，因为害怕失去，可惜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败露了。

这一刻，白子卿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更不知该说些什么，道歉之类的话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暮雪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眼中竟有绝望之色。

见她这幅模样，白子卿心如刀绞，他上前一步来到暮雪近前，刚要开口安慰，暮雪忽然抬手一个巴掌，“啪”白子卿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指印，暮雪恨恨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说完，暮雪便大哭着冲了出去，白子卿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转身疯狂的追去，以他的道行真心想追的话，暮雪自是跑不了。

片刻之后，白子卿追上伤心欲绝的暮雪，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暮雪死命的挣扎，可白子卿铁了心一般死死的抱着她，时间不大，暮雪没了力气，渐渐安静下来，趴在白子卿的肩头低低抽泣。

见她不再激动，白子卿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对不起，我真的怕失去你，才不敢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暮雪轻轻抬起头，幽幽道：“事到如今，你还能给我怎样的答复？你我注定是死敌，今生不可能在一起，上天为何如此捉弄我们，既然没有结果，为何要让我们彼此相爱？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暮雪伤心欲绝的哭喊着。

白子卿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可以的，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不就是正邪之间的束缚吗？大不了我们退隐江湖，去民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暮雪愣了，呆呆的看着他，半响之后，缓缓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放弃通幽谷的谷主之位吗？”

白子卿深深吸了口气，道：“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受不了那些束缚，本来就不想做什么谷主，只是师父临终遗言，我不得不为。”

说到这儿，白子卿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现在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为了你我只能违背师命，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现在通幽谷乱成一团，我虽然不愿做谷主之位，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通幽谷毁于一旦，这是师父一生的心血，我必须保住它。”

暮雪看着他，低低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白子卿轻叹一声，道：“你给我点时间，待我回去整顿教务，铲除叛逆之徒，让通幽谷回归正常，待一切安定，大局稳妥之后，我便会脱离灵教，带着你退隐江湖，那时，即便是违背师命，我也可以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