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噬魂

雪柔神色复杂，拿出手帕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躲呢？”

白少沧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道：“我欠你的太多，别说受你一掌，就算要了我的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雪柔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轻叹一声道：“两百年了，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要你的命，可真到了报仇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白少沧愣了一下，道：“当然不是了，你要是有用，我岂不是要死在你手上？”

雪柔娇嗔道：“刚才还说为了我死都不会皱眉，这么快就反悔啦？”

白少沧苦笑道：“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但你非要杀了我才能解恨的话，我也宁愿一死。”说着话，他又轻咳了两声。

雪柔微微皱眉，担忧道：“你别说话了，我先帮你疗伤。”

白少沧握着她的芊芊玉手，微笑道：“不用，我没事，只是轻伤而已，调息一下就好了。”

雪柔不太相信道：“真的吗？你不许在骗我，不然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刚才那一掌的力道雪柔自己很清楚，虽然没用全力，但也足以开碑裂石，要是普通人瞬间就会死无全尸，不过白少沧道行深不可测，雪柔也不知道这一掌下去，他的伤到底有多重？但看他刚才一口气跑出这么远，想必没什么大碍。

靠在白少沧怀里，雪柔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原来二百年的等待并非因为仇恨，而是想回到他身边，恨得越深，爱的越深，当白少沧奄奄一息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二人沉默了一会，白少沧淡淡道：“柔儿，跟我回玄阳宫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闻言雪柔心中一震，目光中隐隐泛起一丝痛苦，只是白少沧并没有注意到，沉思了片刻，雪柔轻声道：“要是两百年前你能说这句话该有多好，现在我们正邪有别，我是红粉楼掌门，魔教九天圣姬，这样的身份，你的师兄弟们还能接受我吗？”

白少沧沉默了，是啊，如今的雪柔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渔家女了，她是魔教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自己又是玄阳宫赤天殿殿主，正邪有别，门规所限，玄阳宫不可能接纳雪柔。

可白少沧寻了一生，终于找回了挚爱，更不可能再和雪柔分开，如今只能尝试一下，只要雪柔脱离魔教，说不定掌门师兄可以网开一面，或许还有机会。

这时，雪柔忽然道：“玄阳宫我是回不去了，不如你随我回红粉楼吧，你来做掌门，我在背后辅佐，一定不会输给你的赤天殿。”

白少沧苦笑一声，道：“那怎么可能？不但我去不了，以后你也要脱离魔教，自古邪不胜正，留在魔教不会有好下场的。”

雪柔像个小女孩一样嘟着嘴，娇嗔道：“你不是说什么都依我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白少沧摇摇头，将她抱紧，轻声道：“任何事都可以依你，这件事万万不能，如果我真的身入魔教，会遭到天下人的唾弃，想我堂堂赤天殿主，天下传名，真到了那种地步，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如何去面对天下苍生？所以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雪柔从没指望白少沧能够答应，他是心怀天下的大英雄，大丈夫，在他眼里儿女私情永远比不上天下苍生，否则他们也不会分离两百年。

此刻雪柔不禁为难道：“那怎么办？如今正邪势同水火，难不成我们要兵戎相见吗？”

白少沧沉默了许久，幽幽叹了口气，道：“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我要和你在一起，就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也算是我为苍生尽最后一份力，雪柔，你马上离开魔教，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

雪柔转过头，很严肃的说道：“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走我哪也不去，再也别想甩开我。”

白少沧苦笑一声道：“如果你不走的话，那就留在凤阳城中，但千万不能参与正邪之战，就留在城中等我，待大战结束，我们一起回玄阳宫。”

雪柔轻叹道：“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玄阳宫还是不接受我，又当如何？”

白少沧轻轻一笑，道：“我说过，这次是我为正道做的最后一件事，如果他们无法接受，我们就一起离开。”

“离开？去哪？”雪柔仰着脸问道。

“天涯海角，总有属于我们的地方。”白少沧目光中带着向往。

雪柔似乎有些激动，眼角泛着泪花，轻声道：“你真的愿意放弃赤天殿，放弃天下苍生，跟着我这个魔教妖女去浪迹天涯？”

白少沧轻抚她的面颊，微笑道：“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雪柔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扑到他的怀里流着眼泪不停的傻笑，弄得白少沧也苦笑不得。

半响之后，雪柔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却还是低低问道：“少沧，你不会又骗我吧？”

白少沧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当然不会，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雪柔抽泣了一下，道：“我不相信，二百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却再也没有回来。”

白少沧深吸一口气，道：“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雪柔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在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白少沧定睛一看，却见里面装着一颗闪闪发光的丹药，如同仙丹一般，香气弥漫，闻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

“这是什么？”白少沧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精心炼制的毒药，你不是说为了我连死都愿意吗？把它吃下去我就相信你的话，从此以后什么都听你的。”雪柔似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白少沧淡淡一笑，伸手拿过丹药，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就在这一瞬间雪柔想去制止，可一切都晚了，白少沧想都没想，直接把丹药吃了下去。

看着他将丹药吞入腹中，雪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口中低低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白少沧以为她是因为太激动才会这样，连忙抱紧她低声安慰，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他轻轻敲了敲额头，疑声道：“怎么有点头晕呢？”

闻言，雪柔满面惊慌，连忙起身将他扶住，眼泪簌簌而落，口中惊呼着：“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白少沧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渐渐失去意识，眼前漆黑一片，最终昏倒在雪柔的怀里。

雪柔抽泣着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白少沧，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可我也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的命，我也希望和你一起过浪迹天涯的生活，可我们身在正邪之中，岂是那么容易脱离的。”

“少沧，你把一切看得太简单了，玄阳宫有玄阳宫的门规，魔教也有魔教的教规，即便我是九天圣姬，也不可能想离开就离开，红粉楼已经不存在了，我现在是魔尊的属下，没有他的同意，我私自离开就是叛教。”

“叛教者要受烈火焚身之刑，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魔尊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分离了这么多年，我们刚刚重逢，我不要去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魔尊已经答应我，只要让你吃下噬魂丹，此战之后就会放我离开，我原以为自己恨你入骨，想让你吃了这噬魂丹，从此任我驱使，可见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也许这是把你留在身边最好的方法。”

“等这场大战结束，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到那时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我照顾你一生一世，永远也不会再分开。”

雪柔自言自语的说着，泪水不住的低落，许久之后，她轻轻附身在白少沧冰凉的嘴唇上轻轻一吻，缓缓向后退去，忽然转身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夜幕里。

夜风徐徐吹过，掀起白少沧的衣角，夜空中一道流星划过天际，散发着炽烈的光芒，这个夜晚注定无法了却这段往事。

白少沧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睁开双目猛地坐起身，眼中泛起一抹金光，闪烁了几下逐渐消失。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神情有些僵硬，眼神微微呆滞，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响之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光，直往凤阳城的方向飞去。

君拂一夜没睡，坐在房间里等着白少沧回来，雪柔出现在窗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这件事她无法插手，必须由白少沧亲手解决。

雪柔身为魔教九天圣姬，道行自是高深莫测，但与白少沧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而且同样是女人，君拂已经猜到雪柔根本不忍心下手，否则当初在蛮荒相遇时，白少沧就已经死在她手上了。

所以，君拂并不担心白少沧的安危，只是怕他解决不了这段恩怨，反而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