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凡聊着聊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顿,道:”您帮他收邮票的那老板,收齐一整套了?”
王老板叹气道:”没呢,据说这套黑门邮票出自一位欧洲的绘画大师之手,流落民间上百年,谁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里呢,也就是遇上你,之前收集这东西也挺费劲,都不知道其它那几枚还在不在世了,兴许早就毁了呢!”
聂凡好奇道:”那您知不知道这黑门是哪里的门?”
王老板一愣,说:”哪里的门?”随即哈哈笑道:”傻小子,你当这是真门哪?世上哪有这门啊,我估计就是件艺术品!”
三人等了约有一刻钟,一位白眉老者迈进店内,王老板一见此人忙上迎上前,说:”赵老,麻烦您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老者白眉却未留须,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手杖,可看身板还挺硬朗,步伐沉稳,不像身体虚弱腿脚不灵的人,那根手杖就是个摆设。王老板起身相迎,黄半仙跟聂凡也随他站起来,老者微笑着看向黄半仙和聂凡,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敝人姓赵,单名一个印字,很高兴认识二位。”
黄半仙瞧这老者比他还要年长些,忙微微躬下身子,说:”赵老,您好,我叫黄永福。”
“赵爷爷好,我叫聂凡。”聂凡笑着介绍自己。
王老板把赵印引到上座落坐,给端上茶水,才坐在一旁说:”这次请您来,是想请您给瞧样东西。”
黄半仙取出贝币,用手托着送到赵印面前,赵印借着黄半仙的手细细观瞧,他们这行有规矩,卖主要卖的东西不能离手,赵印也明白,便就着黄半仙的手看起来。
半晌过后,赵印点点头,说:”是件古物,上面的图案也不是后雕上去的。”
王老板一听,喜上眉梢,赵印接着又说:”但权凭这一枚,想确定它是仅此一枚,还是有更多一样的,我无法确定。”
“没关系,这东西只要是真的就行,您老辛苦了,改明儿个我一定登门拜访,好好谢谢您!”王老板热情地说。
赵印微笑着摆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王老板难得找我帮上一次忙,这事而已,只是……”赵印话锋一转,对黄半仙说:”不知卖主可讲过这贝币背面的‘引’字可有何来历?”
黄半仙被问得一愣,贝币的背面确实是一个古体的‘引’字,从字型上看,应该是金文,在商代金文一般出现在青铜器上,因为在古代金即是金属的意思,出现在金属器物上的文字便是金文,贝币上出现金文,赵印还从未听说过,假如这是一件青铜器,那么背面的‘引’字就可能是造这件铜器的人的名字或姓。
“来历?没有,他要能说出来历,还能轻易卖给我么?呵呵,一看就是个外行!”黄半仙老实回答。干他们这行一是凭眼力,二是靠口才,不管买家卖家,要能把这古币说得头头是道,那就能把一件普通的东西翻倍买进或卖出,卖给黄半仙古币的人若真懂行,绝不可能三百块便出手了。
赵印喝了会茶便离开了,王老板照例点了十万块的现金给黄半仙,黄半仙拿了钱,直奔银行存入户头,然后叫上聂凡找了家酒楼,他倒说到做到,说好了赚到钱请聂凡吃顿好的,便真拉着他进了高档酒楼,聂凡却显得心事重重。
“孩子,怎么一脸不高兴?”点好菜,黄半仙等服务员走了,才悄声问。
“黄爷爷,我觉得……这世上真有那黑门!”聂凡笃定地说。
“不管有没有,和咱们有啥关系?就算有,又怎样?有人爱收集,也不关咱的事!你别想太多。”
“那您说,这和黑门有关的东西,怎么老是被我看见?我担心……它真的缠着我……它邪门的很,真的!”聂凡对前两次的梦境仍心有余悸。
黄半仙略一沉吟,说:”要不爷爷给你算上一卦,如何?”
聂凡一听来了精神,忙说:”好,太好了!”
别怪聂凡这生在新中国,长的红旗下的新时代好儿郎迷信,因为要说不信,鬼票确确实实邪乎的紧,不由得他不信。黄半仙说算便算,其实他也有好一阵子没给人算过命了,掐指念诀,没用上一分钟,他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嘶’的一声,两撇八字眉拧到一处,睁眼道:”不妙哇!”
聂凡心里一紧,喉咙发干,忙问:”怎么了?”
黄半仙犹豫了,他师父留他遗言,嘱咐他替人算命不可全然泄露天机,他为难地看着聂凡,最后挤出一丝笑容,说:”虽有磨难,但遇贵人便可逢凶化吉!”
聂凡抹了把汗说:”黄爷爷,您可吓死我了!您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黄半仙正想再说什么,服务员端上酒菜,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这一打断,他便没了勇气继续说下去,心知天机一旦泄露,他将大祸临头,于是硬生生咽下话头。
聂凡听黄半仙的意思,他和这黑门还真是有缘,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如果有人明明的告诉你,你的未来某天会做某件事,你可能偏在那天不做那件事,好像想证明自己的命运是可以靠自己努力改变的。聂凡也是这样,黄半仙说他和黑门有缘,他索性断掉这种缘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去集邮市场。
他避开邮票和古币,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连方伟都奇怪,他这是出什么毛病了?聂凡把理由跟方伟一说,方伟连连点头说:”我真服了你!可逃避不是办法啊!”
“不逃?我有预感,这黑门很邪恶,跟它纠缠久了,准没好事!”聂凡下定决心,和黑门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自从聂凡不再集邮,便再没遇到那邪乎的黑门,一晃聂凡高中毕业,说啥也不考大学了,一个人跑到北京混,他本想着北京是祖国首都,赚钱容易,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外国游客,凭他的头脑骗老外的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他为人虽有些小聪明,但真跟那些老奸巨滑的奸商周旋起来,哪是人家的对手。
几年下来也没发财,赚的钱刚够温饱,距他的理想相去甚远,连间自己的铺子都没开成,眼瞅二十好几的人,又不好意思回老家,只好这么混着,这家公司做一年,那家公司做一年,总是没个固定的工作,倒不是他不想稳定下来,而是按部就班的日子对他来说好像坐牢。
做别的生意不成,他就又动了邮票的心思,觉得离家这么远了,那黑门应该不会追这么老远来缠他,这样想着,逢周末他便去集邮市场转转。
这天是2009年的最后一天,聂凡给家里打完电话,一个人窝在租来的小屋里喝着酒看电视剧,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他打开门一瞧,直眉楞眼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是谁,心说房东雇打手催房租来了?
壮汉也盯着聂凡看半天,末了一提手中的塑料袋咧嘴一笑,聂凡瞧着塑料袋里面的副食和罐装啤酒,心里有了底,这位肯定不是房东的打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也放了下来。
“你小子,跑出来这么多年也没个消息,还真能跑,打小就能跑!”
“你是?”
“连你爷爷我都不认识了?”
“去去去!少跟我扯,你到底谁啊?”
“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伟,方大侠是也!”
“啥?哎呀呀,多年不见,你咋变成这样了?部队的伙食有这么好?”
聂凡再次审视面前的方伟,他们大概有好几年没见了,自打高中毕业后方伟进了部队,他跑来北京,他们再没见过面,以前那个壮实的少年,如今的体格跟阿诺德施瓦辛格有得一拼。
“走,进屋说!”方伟推着聂凡挤进屋里,虽有几年没见,他依然是大咧咧的粗神经性格。
十几平的屋子在方伟出现后立刻显得土地稀缺了,聂凡干脆让他坐在床边上,自己坐在地上的板凳上,他们这些年除了偶尔打打电话,平时都没联系,方伟从部队复员后就在老家当保安,聂凡最后一次跟他通电话还是在年初春节的时候。
方伟从塑料袋里掏出罐装啤酒,递给聂凡一罐,自己拧开拉环,先灌了一口,然后用手背抹抹嘴,又打了个咯,才慢条斯理地说:”兄弟这回是有事找你。”
“啥事?”聂凡刚刚自己已经喝了半瓶啤酒,他听着方伟说话,手里握着啤酒罐发问。
“有东西让你给瞧瞧。”方伟神秘兮兮地朝他挤挤眼睛。
“什么东西至于你跑这么远来找我?”聂凡倒真有几分好奇了。
“别急,咱们吃完再说也不迟,这么多年没见,你混得怎么样?”
聂凡给家里打电话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对方伟自然也没说过目前半死不活的处境,可如今人家上门了,他也没啥可死要面子的,简单向方伟讲了讲这些年的遭遇,方伟听过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啤酒也一罐接一罐的往肚子里灌。
“不瞒兄弟你说,我给人打工也干够了!可是做生意咱没那头脑,有心跟道上的大哥混,又怕老爷子知道,再气得撒手归西喽!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对付着,这年头没钱哪,连个女朋友都交不到。”
“过年的时候你不说有了一个要结婚的吗?”
“别提啦!跟人跑了,兄弟我呀,就对女人没脾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好饭不怕晚,想开点,我这不也单着呢吗!”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