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黄云散漫风萧索,赤甲斑驳雨滂沱2

2016-04-12 作者: 金匮石室主人
第七回 黄云散漫风萧索,赤甲斑驳雨滂沱2

铁索叮啷荡出,犹如巨蟒一般矫夭窜向见微,见微双钩往铁索上一交,火花四迸,两钩一索便死死咬在一起。赛严霜嘿道:“师太倒有蛮力!”他虽然瘦削不堪,但膂力奇大,“呔”的一声,将见微薅出房间,见微始料不及,双钩哪里抽得出来,只得跟着他一前一后跃入大厅。此时店里众客听到打斗声早逃回自己房间闭门不出,那守夜的小二也躲到柜台下瑟瑟发抖。赛严霜道:“房间太小,咱们在这里操练操练。”见微心头一紧,暗忖:“这老叫花恁的奸猾,到了这里,我这双钩太短,非失了优势不可。”朗声道:“久闻赛长老的’寒山掌’颇有独到之处,咱们先收了家伙,比比拳脚如何?”赛严霜岂不知她顾虑,但他成名日久,又顾念对方是女流,自己若在兵刃上占她便宜,传出去徒惹人笑柄。当即收了铁索,双掌在胸前一封,冷冷地道:“那就请师太指教了。”身子一缩,纵身拍出一掌,这一掌掌风平平,但内中隐隐含着千钧力道,正是他“寒山掌”的精妙所在。见微两足踏开、双臂环抱,守定中宫,只待对方掌力袭到,身子侧闪,两手向中间钳来,招式极其狠辣。赛严霜认得这是紫云洞的“大明孔雀手”,倒也不敢小觑,另一掌疾划两圈,后发先至,将见微右手托起,先前一掌猝然变招,两掌箕张,登时把见微这一双手撑开。见微自知内力不及对方,缩手变招,向他右肘抓落,赛严霜变招更快,两掌一换,就化解了对方的攻势。这两人一个含蓄、一个狠辣,那乞丐的寒山张掌大有儒士之风,那尼姑的大明孔雀手却处处透着邪气,与两人的身份极不相称,一个长在劲力,一个长在招式,两人旗鼓相当,一时半刻倒也不好分出胜负。

胡克柔、见谛两人在一室之内,刀起杖落,激得满屋风声许许。那边尚铁弓挥舞一张无弦铁弓,招招制住苗水仙的双手,使其无法施毒,苗水仙不善兵刃,只得仗轻身功夫来回闪避。此时见犀与冯大海在屋顶上,双斧一叉交战多时,见犀毕竟是三尼之首,功力精纯,冯大海双斧沉重,平日里全凭猛攻取胜,此时相持时间一长,顿感气力不支,咬紧牙关,双斧一阵乱抡,将见犀迫到另外一个屋顶上,向下扯着沙哑嗓子喊道:“猴崽子们,还等什么!”

原来丐帮众弟子早在客栈外的巷子里埋伏好,听得冯大海招呼,两个年轻乞丐领队涌出。其中一人长了一对硕大的招风耳,叫做丁阿吉,领了十数名乞丐跃上屋顶,把冯大海、见犀两人围住,冯大海嘿嘿一笑,道:“不许上手,只要封住这老尼姑退路即刻!”见犀一听,岂不知其中有诈。果见另一个乞丐率领十数名弟子闯入客栈,定是取宝图去了,心下不由得急躁。那乞丐与招风耳乞丐身材一般大小,是他的同胞兄弟,叫做丁阿祥,只是耳朵奇小,眼睛奇大,当先冲进大厅,见赛严霜与见微斗得正酣,叫道:“长老,咱们进去了!”赛严霜十分得意,道:“去吧,这有我挡着!”丁阿祥喜道:“长老当心!”赛严霜骂道:“猴崽子,少罗嗦,当你爷爷那么不济事么?”语气却十分和蔼。

丁阿祥嘿嘿一笑,招呼众丐向苏柳房中闯去。哪知刚到半途,大厅梁上忽然罩下一张老大的网,也不知怎地打了个圈,就将丁阿祥兜了上来,悬在梁上,晃晃悠悠地荡个不停。丁阿祥倒也不惧,破口叫道:“奶奶的,是谁在这儿捉鸟,瞎了狗眼把小爷罩住了,快放小爷下来!”并没有人回答,反而另有十数枚白色物事从梁上激射而出,将群丐穴道同时打中,那些白色物事落在地上,兀自旋转不停。只听梁上一个滑稽的声音叫道:“大!大!大!大!大!”不一时十数枚白色物事滴溜溜停止旋转,赫然都是赌钱用的骰子,那些骰子同时停下,全是六点向上。以骰子同时打准十数人的穴道,此等手法已经很高明,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骰子落地后仍自旋转,最后同时落在六点上,赛严霜凛然生惧,问道:“何方神圣?”抬头望向屋梁,只见四个形貌各异的汉子盘腿坐在梁上,有说有笑,看也不看他一眼。赛严霜大惊,心道:“这四人何时进来,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正自疑虑,见微又进一招,赛严霜急忙出招化解。

只听梁上那滑稽的声音说道:“你们快来赌一赌,是这乞丐赢,还是这尼姑赢?”赛严霜心中有气:“我堂堂丐帮执法长老,今日倒教你当了赌具。”但他慑于那人打穴的功夫,怕得罪了他,反而出手帮助见微,只得隐忍不发。见微却是泼辣性格,听到这句话,气得大骂:“哪里来的杂种,敢说你菩萨奶奶的风凉话?”

梁上另一个细弱的声音道:“这尼姑太凶,长得又丑,我不喜欢,我赌她输!”见微大怒,扬手散出金针,以“满城花雨手法”向梁上打去。另有一个牯牛般的声音憨笑两声,只听叮叮当当数声,金针尽数被他同两件奇怪的兵器抄了过去,跟着叫道:“恶尼姑,还给你!”“嗖—嗖—嗖—”,那些金针掉头射向地面,全冲见微而来。见微骇然失色,飘身跃开数丈,好在赛严霜手下留情,否则被他阻住去路,浑身非中了自己的金针不可。那牯牛般的声音赞道:“这尼姑的身法倒也不错!我赌她赢。”

见微喝道:“有种的便下来过过招,躲在上面算什么本事?”说着,又和赛严霜拆了几招,上面的人却理也不理,径自在那有说有笑。只听滑稽声音又道:“二哥,就差你了,你快说赌谁赢。”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道:“我没空瞧!”赛严霜抬头看那汉子,脸现灰色,愁眉苦脸,兀自捧着一个酒葫芦在那里咂舌品味,活脱脱一个酒鬼,心道:“好啊,连我比武都没空瞧,你忒也不把我放眼里了。”

那滑稽声音又道:“依我看,这叫花子的掌法很有些门道,门户守得紧,出招也有法度。最难得的是他性子沉稳,单这一点,就比那尼姑多了五六七**成胜算了。”赛严霜听他评点自己的掌法,又对自己十分赞许,虽然中听,但尤为不悦:“你是哪路货色,竟对我评头论足。”

那牯牛般的声音道:“纵然这乞丐掌法好过尼姑,但是高手过招,三分看功夫,七分倒看胆量,似尼姑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很占了先机。”见微稍感得意,心想:“算你有见识。”

那细弱的声音却道:“不然!不然!大哥和四弟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两人齐声问道:“那你说谁赢?”细弱的声音呵呵一笑,回道:“我猜他俩都赢不了。”赛严霜、见微虽然都成名已久,但都颇在乎旁人看法,那人如此说,心中均感惊异,一面交手,一面凝神细听,只待他发表高论。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悠悠地道:“这尼姑心狠手辣,乞丐肯定打不过她,可是天下丑女人都该死,她即便赢了,我也不会叫她活着出去。”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像说笑话一样,口气十分轻松,饶是如此,赛严霜、见微两人不由得汗毛竖起。见微怒气更增,骂道:“淫贼,有本事就下来,奶奶让你看看丑女人的厉害!”那人幽幽地道:“等你把这叫花子先料理了也不迟。”说着,三人又争执起来,到底是乞丐赢、还是尼姑赢,各执一词,说得天花乱坠,全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苏柳听到屋外的谈话声,也分外诧异,这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百思不得其解。赛严霜听那人说自己打不过见微,心头暗暗有气,忖道:“这几百招下来,见微的功夫无论如何都在我之下,怎么可能把我打败,这人满口疯话,倒不必太放在心上。”当下更加凝神战斗,再不去听四人交谈,使出全力,向见微急速抢攻。见微眼见对方精神越斗越长,自己反而初时出招太猛,此时速度大为减弱,心下不禁骇然:“好叫花子,原来后招恁的了得!”但对方出招快捷,自己几次想反守为攻,都被对方逼住空隙。见微果真心狠手辣,心念一动,故意在右肩卖了个破绽,赛严霜招招进逼之下,还道是她真的防守不及,当即震山价拍出一掌,重重打在她肩头。见微早已运气抵御,但对方这一掌来得太狠,虽然有所防备,但整个右肩连带手臂、胸廓都震荡不已,宛如散了架子一般。赛严霜本打算今日将紫云洞这三个投敌卖国的恶尼连锅端,这一招果真将对方打得不轻,便紧跟着再进一招。见微一声狞笑,照着赛严霜脸色啐出一口浓痰,赛严霜着实没料到她堂堂武学宗师,竟然行此下三滥手段,丐帮叫花子向来以乞食为生,倒不介意别人向自己吐唾沫,只是有个规矩,就是全身被口水淹了,也不能被人往脸上唾。这口浓痰劲力十足,相距又近,赛严霜如何不避,左掌仓皇穿出,将浓痰挡在掌心,那浓痰黏糊糊地刚沾到赛严霜掌心,却跟着又是一阵剧痛,赛严霜掣掌一看,只见手掌通红滚烫,原来见微在浓痰后又跟着发了一枚金针,正中在他掌心。金针上显然喂了剧毒,眨眼间整个手掌变成朱红,继而**辣地向手臂蔓延开去。赛严霜大惊,见微抬起一脚,踹向他小腹,赛严霜反应奇快,左掌刚然与对方脚掌相撞,两人反弹向后,立足不定,同时摔倒。那金针上的毒性十分霸道,赛严霜刚才又强行击掌,气血加速,毒性便上传更快,炽烈的疼痛瞬间钻遍整个手臂。赛严霜呀呀惨叫,右手抓住左臂,嘎啦一声将整个左臂拽断下来。丁阿祥和群丐见了,齐声大呼:“赛长老!”血肉横飞,溅得满厅都是,那店小二在柜台后面偷偷看到,吓得昏了过去。在场众人没料到这瘦削老乞丐如此果断,一只臂膀硬生生地给自己拽了下来,那该是何等疼痛。赛严霜本来青白的脸色此时转为惨白,他右手封住左肩几处穴道,将血止住,扯下身上几块破布将创口胡乱缠了几缠,此时再也支持不住,一交坐倒,暗调气息,额上已经大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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