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那人道:“‘千里江山图’就在我兄弟五人身后,两位进来取吧!”
杨思岳心思缜密,怎会上他当,笑道:“阁下是要’请君入瓮’么?”
那人冷冷地道:“咱们兄弟月前接到掌门师尊密函,说大金国神机府要来凌虚阁盗图。我道金贼派了多少好手过来,想不到就你们两个。哼哼,区区小贼,还须用陷阱对付你们不成?”
苏柳心中一凛:“糟糕,他们把我和杨贤弟当成金国神机府的了。”便要把话说清楚,与杨思岳走人要紧。
杨思岳忽道:“这位爷台误会了,咱们兄弟俩是得了消息,来帮你们对付金贼的。怎么称呼?还请报上名来!”
那人道:“既是来帮我们,干嘛不光明正大地去找陛下说,大半夜蒙着面地摸进凌虚阁来?”
杨思岳道:“昏君无道,找他作甚?直接跟各位商量,岂不是更好么?”
那人哈哈一笑,道:“既是自己人,倒劳烦你们两位先报个名头上来,免得我们兄弟五人误会。”
苏柳道便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杨思岳抢道:“先别问我们。敢问五位爷台可是华山派的高足?”
那人一怔,旋即笑道:“你倒聪明,说说看,怎么猜到的?”
杨思岳道:“凌虚阁供奉着华山派历代掌门和前辈的灵位,进入这密道,须得向牌位磕三个响头,试问宫中哪一位侍卫大人愿意向武林中人磕头呢?’千里江山图’原藏在华山之上,二十五年前温掌门和四大弟子惨死,也是为了这张宝图。后来听说这张宝图被梁掌门偷偷交还给朝廷,试问这张用恩师和师兄的性命换回的宝图,梁掌门怎么放心交给朝廷一帮奸臣掌管?我猜想,多半是当年梁掌门与朝廷达成什么协议,叫华山派的弟子来这里看守宝图,以告慰历代掌门的在天之灵。你们刚好是五个人,应该是梁掌门的入室弟子。我猜得对不对?”
五个人脸上均现诧异。杨思岳猜得不错,这五个青年正是华山派掌门梁靖之座下五大弟子,居中的最大,叫公孙剑;右手边第一个行二,叫叶枯荣,第二个行四叫狄烨秋;左手边第一个行三叫沈桃溪、第二个行五叫庄南城。公孙剑身子拔起,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苏柳见他们是华山派弟子,顿感亲近,也就不再疑虑,跨步走进石室,杨思岳只得跟上。苏柳拽下蒙面,拱拱手道:“小弟峨眉派苏柳,见过华山派五位师兄。”
公孙剑仰天一笑,道:“你一个金国神机府总管,以为假借峨眉苏六侠的身份,就可以骗过我了?那我问你,苏六侠好端端了,闯进这凌虚阁作甚?”
苏柳道:“在下确是苏柳,我的一位好朋友听说金人要来盗图,特地委托我与这位兄弟来……”说到这里却无法开口,心道:“糟糕!李公子确是叫我和杨贤弟来盗图的。”
公孙剑问道:“来做什么?”
苏柳道:“实不相瞒!起始我们以为这宝图放在大内很不安全,我那位朋友想把宝图盗走,江湖茫茫,神机府就找不见它了。既然这宝图有五位师兄看守,我们就放心了。我兄弟二人这就离开!”说着就要往外走。
公孙剑喝道:“慢着!皇宫禁院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别说你是金国神机府的贼首,即便你是峨眉苏六侠,撞破了这里的秘密,也休想活着出去!”
苏柳心中一凛,奇道:“这里有什么秘密?小弟并未看到啊!”
公孙剑道:“对你来说不是秘密,可是传出去就是大秘密了。”
苏柳道:“小弟在这向五位师兄起誓,今日若把所见所闻对外说出去半句,就叫我死于乱箭之下。”
公孙剑摇摇头,道:“人心叵测,管你是什么神机府、苏六侠,今日是必须留在这儿了。”他目光凌厉,在“必须”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话音一落,石门登时封闭。苏柳、杨思岳面面相觑,均感肃然。
杨思岳略一沉吟,摘下蒙面,朗声道:“既然这样,明人不做暗事,’千里江山图’我们神机府志在必得,各位若有本事,就到我大金上京会宁府讨回吧!”苏柳一怔,心道:“贤弟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是神机府的人?”
公孙剑狂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当华山派的人都是吃白饭的么?”
杨思岳道:“是不是吃白饭的,试试才知道。”
公孙剑嘴角一抬,道:“也好,死在华山剑法下也是你们的荣幸。诸位师弟,布阵!”
杨思岳叫道:“慢!”
公孙剑道:“还有什么话说?”
杨思岳寻思:“他们五个终归是华山掌门的入室弟子,依此看来,每个人的武功都应该和苏大哥不相伯仲,与他们单打独斗尚且胜算不多,何况五个人一齐布阵?眼下总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认输。”便道:“堂堂华山派,竟然以众欺寡,传出去不怕世人耻笑么?”
那人脸色微沉,沉吟片刻道:“不错!料理两个小贼,也不需劳动本派的’五行剑阵’,单凭一柄剑就叫你心服口服!”
杨思岳寻思:“听他口气,很以自己的师门为傲。华山派避居武夷山二十多年,少在江湖上走动,孤芳自赏倒也在情理之中。我须得让他们折了面子,才能有机会出去。”想到这里,计较已定,笑道:“我常听南人说华山派号称’天下国宗’,更夸赞你们的华山剑法,领袖群伦。”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公孙剑很是得意,说道:“那是自然,我华山剑法法度严谨、气象恢弘,遍观武林各派的剑法,没有哪一路有这等气度,说它领袖群伦,我们倒也不必谦虚。”苏柳心中十分不快:“华山剑法、峨眉剑法各有千秋,你凭什么说华山剑法领袖群伦。”
杨思岳又道:“我虽然不常来南朝,但也见识了不少你们南人的剑法。依我所见,有不少都精妙得很,不见得华山派剑法就是领袖群伦。”
公孙剑冷笑道:“哦?那你说说看,哪路剑法胜得过华山剑法?”
杨思岳正色道:“哪一路都胜得过你华山剑法。”
公孙剑哼道:“一派胡言!”
杨思岳道:“你若不信,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
公孙剑道:“什么赌?”
杨思岳道:“你们可以派出一人代表华山派,和我一对一地过招,我若是以南朝的任何一种剑法胜了华山剑法,就请你们放我二人出去。当然,’千里江山图’我二人连碰也不会碰,更不会说出这里的情形。”
师兄弟五人涉世不深,不知杨思岳智计百转,加上众人对华山剑法十分自负,对方区区金国小贼提出来单打独斗,己方焉能惧他?公孙剑向四个师弟看了看,众人都点头,唯独沈桃溪附在公孙剑耳边说了好些话。杨思岳见公孙剑脸色时阴时晴,心怕沈桃溪搅乱了自己的计划,因为他自己对这激将法也没十足的把握。半晌,公孙剑大手一挥,指着自己右边的叶枯荣说道:“我这位叶师弟博综众家剑术,你们二人便亲近亲近吧!”杨思岳大喜,苏柳却对杨思岳颇不信任,毕竟两人先前已经交过手,杨思岳剑术如何,他心里十分清楚,当下便想自己上前代劳。杨思岳冲他摇摇头,向叶枯荣伸手示意“请”。叶枯荣长身站起,抬脚一顿,面前长剑登时震了起来,右手微微一抬,接在手里。苏柳、杨思岳暗暗称赞:“好强的内力!”杨思岳道:“叶大侠,你师哥说你博综众家剑术,那么一会我无论用什么剑法,你都能猜出我的路数咯?”
叶枯荣和他师哥一样,神情十分倨傲,道:“那是自然!”
杨思岳点点头,抽出越女剑,幽幽碧光时隐时现,公孙剑五人蓦然变色。他们虽然看出这是把宝剑,但此剑藏在龙泉山庄多年,杨思岳第一次带它出门,是以五人并不知是越女剑,杨思岳也不怕对方认出自己的家数。正色道:“好,我剑法庞杂得很,叶大侠可别看走了眼哟?”
苏柳登时会意:“他们师兄弟不顾江湖道义,为了守住他们所说的什么秘密,不管我和杨贤弟是不是神机府的人,都不预备留我二人活口。此时我若出战,为了取胜,只能用峨眉剑法,即便成功脱身,华山派日后一定会向朝廷禀报,说峨眉派弟子到大内禁宫来盗图,再严重些说不定要诬陷我是金国的奸细,到时候我峨眉上下就被华山派咬得死死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真是笨到家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现在才想明白?”想到这里,对杨思岳十分感激,轻声嘱咐道:“兄弟小心了!”他改口称“兄弟”,自是心里对他又近了一层。杨思岳眼波流转,心下甚慰。
公孙剑“哼”了一声道:“好!咱们华山剑法本就不是仗着兵刃取胜的,叶师弟,叫金贼见识见识华山剑法的精髓。”
杨思岳冷笑道:“如此,要请叶大侠指教了!”说着双手互抱,倒垂剑尖,竟是峨眉剑法的起手式“白猿垂首”,他只是那日在九华山见苏柳使过一次,此时学来,虽然差了些意态,但大体得法,苏柳不由得佩服杨思岳聪慧。叶枯荣奇道:“你当真是峨眉派弟子?”杨思岳笑道:“你说呢!”说着右腕一翻,越女剑递出一招“探海取珠”,手法娴熟,也是苏柳那夜在临安道上给他指点过的。叶枯荣斜肩避过,长剑一挑,剑尖便点到越女剑剑脊,这一招避开强锋,攻其不足既准且狠,苏柳一看就知对方深得华山剑法真传。杨思岳转过剑身,把剑刃对准叶枯荣的剑尖,对方不敢碰硬,手肘向外一撞,两剑匆匆交过,只差毫厘。杨思岳跟着递出数招,都是峨眉剑法中的招式,他虽然不能学得天衣无缝,但当夜苏柳给他讲解峨眉剑法要义,说到峨眉剑法宗旨“不尚直击,善用斜锋”,于是脑中急速回想苏柳曾用过的招式,照着模糊印象,将点、刺、劈、撩等技法逐个斜出三五分,更兼用腕上的脆劲、巧劲,果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引得叶枯荣深信不疑对方是峨眉派弟子。苏柳一面推敲杨思岳的招式,一面寻思:“他怎么屡屡使用峨眉剑法,难道我刚才会错他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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