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在想这究竟会是怎样的情景。你在想,我在想,上官无伋在想,说不定连侯子轩也在想。
“小......小姐!您回来了?”
“沈昌呢?”
“老板在......”
“是不是在花厅里?”
“是。不过里面还有......”
“我找他有事!你们都别进来,听到没有?哦!还有,赶紧去弄点吃的来!我都要饿扁了!”
“小姐!里面还有一个......”
“少啰嗦!快端饭去!”
“小......”
“大伯!大......姓沈的!赶紧把没用的人都轰出去,我有正事......这个是谁?还敢背对着我!赶紧滚出去,别耽误我们谈事。喂!叫你呢!你聋了?马上滚,听到没......”
此人转身。
于是这个让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情景就这样发生了,自然而然、毫无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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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三双眼睛。
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眸,清澈似秋水、璀璨如星辰,俊才飞扬、见之忘俗。上官无伋,侯青栩,以及眼前的这个人,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却产生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效果。一个人,无论他在别人的想象中有多么千变万化、神秘莫测,等真正投入眼帘的时候,也都可以用世间最简单的词语来形容:
这是一个男人。
很英俊。虽然他没有朱希忠那么风liu潇洒,也比不上东方卓的倾国倾城,但身上还是散发着一种十分独特迷人的魅力。
很平淡。不冷不热的目光,不急不躁的神态,淡淡地,很平静。温和之中透着些许冷漠的眼神,仿佛在向众人诉说着他的主人是个坚定而淡然的人,绝不会被轻易地激怒、感动以及任何一种形式的影响。
只需一眼,上官无伋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神宗最杰出的传人,沈昌的同胞兄弟,她的亲生父亲——侯子轩。
父亲在看着女儿,女儿也在看着父亲。而作为伯父的“大老板”沈昌则是先看看兄弟,又看看侄女,然后笑了笑,悄悄地往外走。
两双相似的眼睛还在对视。
“老......老板?”伙计迟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饭......”
“端进来吧!”上官无伋平静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连午饭都没吃呢!”
伙计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端了进来。
午餐很丰富,五个菜一个汤,还有满满两大碗米饭,都摆在了花厅中央的小桌上。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厨子的手艺很不错,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就流口水。
上官无伋径自在桌旁坐了下来,这才看了侯子轩一眼。
“你也要吃吗?”
侯子轩摇头。
“那我先吃饭没问题吧?”
侯子轩点头。
上官无伋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连着几天的训练,她的体力、内力都消耗惊人,胃口自然也跟着增长了不少,没一会儿功夫两大碗米饭就已经吃得精光。
“那个谁!”她瞄了眼一旁的伙计,“你......”
“您没吃饱对吧?”伙计不等她说完,就忙着解释,“小的也跟厨房说了,小姐练功回来,一定要比平时多吃一碗的。可李厨子说他蒸了小姐最喜欢的菜肉包子,让您这两碗饭先吃着,他待会儿就......”
上官无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问你这个了?把东西收拾收拾,快出去!没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知道吗?”
“那待会儿的菜肉包子......”
“滚!”
伙计被她这么一喝,立即住了嘴,胡乱抓起桌上的碗筷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上官无伋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
岂有此理!
本小姐好不容易有一回能沉住气想学着装点酷,居然这么毁我!
“你喜欢菜肉包子?”
陌生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花厅里响起,上官无伋心里的这种感觉分外古怪。
这就是她亲生父亲的声音?
她抬起头又看了侯子轩一眼,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只是有些生硬地道:“是啊!干......干嘛?你也喜欢?”
侯子轩摇头:“我不喜欢面食。”
“我也差不多。除了菜肉包子,其他面粉弄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尤其是牛肉面,我一想到就恶心!”
“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一口气吃了十碗。”
侯子轩笑了笑。
这个笑容很平淡,也很温和,但却像盛夏的太阳,刺得上官无伋睁不开眼。
她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指的不是外貌啊!你的身段长相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就是......”上官无伋突然闭上了嘴。
侯子轩看着她,等着下文。
“我以为你是个疯子。”她垂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低声嘀咕。
“什么......”
她抬起头,提高了音量:“我以为你是个......”
“我听见了。”侯子轩平静地道,“我要问的是,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疯子?”
“当然是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了!就像......就像......”
就像我以前入魔时一样。
这句话她倒没有说出来。
“你会天魔**?”侯子轩问。
上官无伋全身一震,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你学会了几种?”
“呃?几......几种?御血**、血啸**、蚀月九式,还有吞剑术。”
“吞剑术不在十道天魔**之内。”侯子轩依然平静地道,“你学的其他三样都很难,尤其是御血**,往往连着几十年里也难有一个能真正掌握的。你学了多久?”
“没多久啊!御血**很容易的,我才学了......”上官无伋突然又是一震,警惕地瞪着侯子轩,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到开封来就为了考察我的武功吗?”
“不是。”
“为了找我聊天?”
“不是。”
上官无伋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灿烂而甜美,就如春天里的清风,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我知道了。”她直视着侯子轩那双熟悉的眼睛,缓缓站了起来,微笑道,“你是专程来认我这个女儿的,对不对?你也意识到自己不是个尽职的父亲,所以打算弥补我这些年来吃的苦,从今以后好好地照顾我、保护我、教导我,做个天下少有的慈父良师。”
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在父女初次相遇之时,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这样的话来,对于天下任何一个父亲来说都未免太过残忍。
侯子轩依然看着她。
“不,”他平静地道,“我是来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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