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尊严可不是靠别人来给的。”苏特伦的灵魂已生出‘绝路’般的情愫,但他在气势上依旧绝不示弱,仿若声嘶力竭般的大吼而起,“我只是想建立一个理想的天国,却被人诟病凶残,还扣上了独裁暴君的帽子,这何其可笑?”
“你不必再搞这自以为是的一套,你根本不配!”刘玄青照例是“一身正气”,底气十足的怒斥着,“建立在杀人之上的天国,与炼狱又有何意?你的罪行,就凭你一面之词,又岂能在世人面前遮掩得住?你没有资格谈什么‘天国’,你只是个人中败类而已!”
“别那么有优越感!”苏特伦力争直吼,“我从未想过要遮掩!但你也没有权力来指责我!”
“我有权力!我有权力指责你!而且不光是我,这天下上万万黎民百姓,都有权利来指责、控诉你的滔天罪行!哪怕你依然是人类公会的会长,天下人也会将你投入口诛笔伐的炼狱中!”刘玄青理直气壮,自恃入情入理,其“清高”的本性也多多少少露出了一点。
实际的刘玄青,他的伪面早已接连被苏特伦、郭星、夏言风多人看破,他的本性和苏特伦一样,都是无比的高傲。只是他善于隐忍,善于伪装,善于戴着“仁义”的面具在世人的心中留下一副“仁者”的形象。
但就是这样伪装出来的“仁者”之言,却一字一句,震彻了苏特伦的心扉,苏特伦的眼睛都红了一大圈。他的内心苍茫无限,雨和风的声音仿佛都在嘲讽着他的灵魂。
他发誓,非里亚城是他最后一次屠城了,然而“最后一次”又能如何?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复存在了,他又怎能再留住刘玄青的心?
“别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来教训我!别整天拿‘仁义’二字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搞得自己很神圣的样子!”苏特伦胸中的怒火在暴雨中一泻千里,他恶狠狠的瞪着眼,冲上去就扯住刘玄青的衣襟,两人也不挥刀对剑,苏特伦杀气腾腾的愤慨直言,“我若为凶残卑鄙的‘真小人’,那你刘玄青也不过是个不耻伪善的‘伪君子’!”
“理屈词穷了吗?”刘玄青不温不火的笑道,“我是没什么神圣的,也从来没想过站在任何的至高点上俯视别人,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又怨得了谁?你杀了我,你也洗不清你的罪孽啊。”
确实如此,苏特伦的罪恶,跳进大海也已洗不白了,但是“黑”也有“黑”价值。既然无法回头,他也不打算悔过,若即使忏悔也得不到世人的原谅,那他终究还是会选择扬起高傲的头颅,不向任何人低声下气。因为王者只能改错,绝不能认错!
想到这里,苏特伦仿佛释然了许多。他慢慢的松开了手,直视着刘玄青炯炯有神的双眼,神色与声音同时平静了许多,淡声道:“刘玄青……你我难道不是为了同样的目标才在一起的吗?你我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匡扶天下,拯救苍生,而我手刃的平民,他们正受到魔界的威胁,我也是在变相拯救他们啊。你我只是实现理想的手段不同,目标却是一致的,难道不是吗?为了这些事,你难道就像跟我决裂吗?这并不值得啊。”
听苏特伦之言,好似在乞求,却并不像乞求,因为语气虽然平淡,却也没有低人一头的感觉。
“哼……”刘玄青只觉得此言甚是可笑,“这是小事吗?品行不端的人,得了天下也只会祸害苍生而已。你没必要信口雌黄了,你做了这样的事,还要刘某如何相信你?别拿你跟我相提并论,你既然举起了屠刀,让我看破了你的一切,那你我便注定只能分道扬镳了。”
“刘兄……”苏特伦呆愣愣的往后退了几步,心中的怅惘跃然脸上。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不可能一起的。对待无辜百姓,你尚且如此,被你说成‘有野心’的我,在你身边,迟早都会被你卸磨杀驴,而生性多疑的你,真的能给我早在人类公会留下一处栖身之地么?”刘玄青的声音夹杂起了些许的悲凉。
“你……你……刘兄……我还想与你把酒言欢啊……”苏特伦的话音已是苍白无力,这种无奈,就好像自己的妻子**,即将跟别的野男人跑掉了一般。
刘玄青摇了摇头,冷言冷句在冷风冷雨中倍添着几分苍凉:“我们是不可能的……你我手段是不同,但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触碰作为一个人类的良心底线。我说过很多遍了,君王都要以仁义为本才能长坐江山。以屠城的手段来实现梦想是不可取的,刘某虽然没那么高尚,但我至少能明辨是非黑白。”
“乱世之间,是说不清对错的!是非黑白,只有强者、胜者才配定义!”苏特伦骤然急吼。
“呵呵……不能留你这个恶魔存活于世了……”刘玄青冷笑着,缓缓的抬起了红色的“杀戮之剑”,然而他刚要朝苏特伦挥剑之时,他握剑的手臂却猛的一颤,瞬间顿住了。
“怎么了?你倒是动手啊!”浑身都被淋成落汤鸡的苏特伦,愤然在雨中咆哮道,“刘玄青!你动手啊!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搞得自己很痛苦的样子!”
“不……”刘玄青微微叹了口气,手臂落下后,双剑也在瞬息间收了回去,面部表情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正色起来,“你苏特伦是我平生的头号敌手,我是有原则的人。请恕我不能再在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身边呆着,当我们再次见面时,我定会取你首级的。”
“你想走就走吗?啊!”苏特伦蓦地一脸怒火,“你就给我死在这座城里,为你所爱的‘子民’们陪葬!好不好?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刘玄青背过身去,“我也是同样的话,你要杀就杀,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做贼心虚,我刘玄青若是真的惧怕死亡,又有什么资格争夺天下?”
“你也说了吧?你的野心,也无可掩盖了。”苏特伦瞪大眼道,“你我生而为知音,郭星多次劝我尽快杀掉你,我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你的性命,而你却为此事就要背我、叛我、弃我。刘玄青,我待你可不薄啊!我只是想再与你把酒言欢……你……你为何如此?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难道就会被世人接受?难道背信弃义,就是‘仁君’的所为吗?”
“什么都不用说了……恩已断、情已绝,再挽留又有何意义?”刘玄青的声音也已低沉了许多,他似乎对决裂的结果早有预料,然而真的决裂了,他的心中却也多多少少有些遗憾的枯味在作祟,“虽然我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不得不称赞你一句,你这个‘奸雄’哪怕做了再恶再邪的事,手上沾染了再多的血腥,你的个人魅力还真是丝毫不减呢。”
“哼……不必再装模作样了。”苏特伦冷笑着嘴角微扬,“你说我嗜杀,说我凶残,错看我一辈子,那又如何?”
“不想如何……”刘玄青深吸着冷气,终是在雨幕之中迈开了他离别的脚步。这也许将是他对苏特伦所讲的最后一句话了,下次再见面,也许只有可能是在战场上吧?到那时,二人怕是只能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了吧?这对于两人来说,恐怕都是天大的讽刺吧?
刘玄青没有再回头看苏特伦一眼,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在雨色中倍显凌乱,却充满了毅然决绝的强烈气息。那是一种绝不回头的坚持,他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想要决裂,想要对苏特伦宣战,想要龙出生天去积攒自己的人心和力量,什么理由不好找?触碰了原则和底线,那便是提前将他们两个人推向了决裂的悬崖。
没有什么可以商谈的,刘玄青既已表明了心迹,继续留在苏特伦身边也只能受他疑心,甚至被他找机会除掉。现在分道扬镳,刘玄青无法带走人类公会的一兵一卒,但他至少能在广阔的北部疆域里寻找一片栖身之所,而他从此刻起,已注定无法再信任苏特伦了。
“刘玄青!你给我回来!”苏特伦近乎丧失了理智,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也不能接受刘玄青将要的远走现实,再度恢复了怒吼状,“你们这些不嗜杀的鼠辈,又能为天下做什么?你自以为你很行,但你总有一天后悔的!后悔你……背叛了我……”
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恶狠狠的近乎咒骂:“刘兄!你现在回来还来得及,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刘玄青!弃我者,就是自寻死路!你嫌弃我凶残,但你迟早也会露出本性的!”
刘玄青决然未曾回头,而苏特伦也近似麻木的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目送着刘玄青的背影消失在被大雨倾覆的街角,连同他那份内敛的王者霸气,还有心中与之羁绊的骄傲,全都飘散在雨雾中,零碎到模糊不清。
走了……他走了……苏特伦的内心空荡荡的,怅然若失。分离,难道这就是他们两人间的宿命吗?到头来,还是无法驾驭这个人么?不……就这样一去,也许下一次见面真的会是在战场上呢,到那时,厮杀得水火不容,往日的恩义却早已被埋葬在心房深沟。
也许刘玄青也会念及恩义,但他毕竟也是个会把自己的梦想放在第一位的,触犯了他的原则,苏特伦就无法被他原谅。然而,他究竟是要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好人,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伟人呢?这个答案,在他心中早已是鲜明无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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