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风猛的一拍脑袋,思绪瞬时混乱。不是他没有想到,而是他想都不敢想,至少他自己是无法潜入地下去的。而马擎龙可不一样,他的突然出现,恰好证明了他一直都存在着,存在在洛丹城的地底之下,一刻也未曾离开,且似乎一直都在追踪着夏言风的气息。
马擎龙和魏文钧,原本是接到了姜尚明的调令,不过马擎龙是被特许延缓三日离开,目的是要观察一下洛丹城后几日的走势。马擎龙得此之便,就一直隔三差五的发动潜地的魔法,将身上的魔法速效药剂都大喝一空,几乎在周旋之中,完美的避过了城中公会军的视线。
隔着一层地皮,气息反应也完全被隔绝了,夏言风不知地底下的东西会在何时出现,就像地面血海下的路面里突然会冒出一堆可怖的烂泥,那些“烂泥”随时都会如同幽魂鬼魅般凝聚成人形。地底下,能源反应唯一的死角。谁也不知道地下会有人存在,而马擎龙观察夏言风,夏言风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丝毫未嗅出一丝对方正在接近的警觉气味。
“你在地下走路吗?倒也难为你了,挺费力的吧?”夏言风的冷苦之言,也不乏嘲讽之意。
“是啊。”马擎龙笑道,“我要出去随时都可以,但你却不适应土层之下的环境。对我来说,潜地就像游泳,但那也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
“既然这样,那你出现在我面前,目的又是什么?”夏言风疑惑着轻声问。
“这不明知故问吗?”马擎龙耸耸肩,“我当然是来帮你蒙混过关的喽。”
“你帮我?莫非你是想把我拉到土里,然后一起潜出城去?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你啊。”
“呵呵,你好像忘了,我除了潜地,还学会了别的能力呢。”马擎龙笑了笑,伸出手指碰了碰夏言风的侧脸,“这个……嗯,你懂的……”
后方街道的公会军队,已经开始处理起堆积如山的残尸缺体来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夏言风和马擎龙的存在,但脚步声却已清晰入耳。只要夏言风和马擎龙按正常速度步行,立马就会被发现,不过这两个人,即便左右受敌,也几乎不用担心他们无法逃出生天。
夏言风会意的点点头:“我明白的。但是,就不能用别的办法逃出去吗?”
“没办法的。现在你就算隐了身,想要出城门或翻城墙,所造成的动静也太过明显。所以说,你现在想要出城已经是不可能了。”马擎龙道,“但是,不能出城也不等于他们就会发现你,只要伪装成他们的人,混在他们的队伍中,那便我藏叶于林,没什么好担心了。”
“你……你想帮我易容?别逗了……”夏言风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外貌,不过细细一想,这倒也不失为一套可行之策呢。
“如今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想要蒙混过去不被怀疑,只有行此一策。帮你化装成一张平凡大众的脸,再穿上小兵的装束,就没人会在意你的。”
“那么气息呢?气息又该怎么掩藏?要是碰到郭星他们,只怕一眼就被识破了吧?”
“呵呵……只要混过小兵们就够了吧?能欺骗凡人的眼睛,也可省去不少麻烦事呢。”马擎龙笑道,“只要混过了公会之众,等屠城的风波平息过后,你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卸下伪装,去面见苏特伦他们就行了。接近人类公会,不正是你的本意吗?”
“说的也是啊。”夏言风释然着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后方街道的血海上,微微一笑,转而阴冷道,“该出发了。这支正在清理屠杀现场的小队……歼灭掉……用最快的速度……”
诺斯家族的城堡,金字招牌轰然倒塌。苏特伦环着双臂,满意的点着头。这座城堡,新挂上去的门牌,上面赫然用金色纹理印刻着“人类公会洛丹行宫”的字样。这间城堡,诠释了诺斯家族上百年来的富贵荣华,但如今,改朝换代,城破族亡,城堡还是那间城堡,失败者却已无福享受。苏特伦的王者之傲,宣泄得淋漓尽致,当然,胜利者有这个资格狂傲!
“会长……”郭星走上了一层层城堡的台阶,城堡的瞭望台上,苏特伦正举目傲视着这座被鲜血洗礼过的城市,脸上挂满了阴冷和骄横。
“郭军师……”苏特伦淡淡的笑了一声,两眼依旧斜视目不斜视的眺望城市,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终得诠释,而他问的也有些漫不经心,“那些屠杀的痕迹,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但是……”郭星的心里涌上了一阵彻骨的冰寒,他咽了咽唾沫,颤声道,“会长,此次屠的可是洛丹城,洛丹可不比考兰啊。这一次,想要将屠城的真相完全掩盖,恐怕不太现实,我们已是很难再封堵住天下众口了……”
“随别人说去吧……本会长可不会在乎天下鼠辈的眼光。”苏特伦发出了不以为然的轻蔑冷笑。他斜撇过来的眼神里,闪烁着冷厉如刀的寒芒,这种气质,就好像他杀了再多的人也毫不在乎一样,那是一种对生命的蔑视,对人性的鄙夷。
郭星愣了愣,他不住的想到苏特伦最可怕的一面,那副形象,就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盖世魔王”啊!不……到底是为什么?苏特伦本性真是如此,他的“守护之心”又从何而来?他不认为苏特伦是个地地道道,绝无半点良知的恶魔。试想一下,一个杀人如麻的“冷血恶魔”,又如何能深得人类公会万千下属们的心呢?当初的苏特伦,在夏言风的队伍里,所表现出来的可不是恶魔的态度,那个英勇豪迈的他,那个为守护队友而殊死拼搏的他,郭星怎么也不敢把当时的他和如今眼前站着的冷血魔头摆在一起作为参考。
“会长……诺斯家族诚然该杀,但我们血洗全城真有点太过火了吧?我们不是流寇土匪,也不是魔鬼野兽,我们可是正统的人类公会啊!”郭星明知讲了也无用,毕竟最多也只是亡羊补牢,但他还是提高的嗓音,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确实做了太过残忍的事,这不是一个正统公会该做的。今后但求会长少些杀戮,适可而止一点,否则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让天下人人人自危罢了。我们是人类,至少也该保留一丝人性吧……”
“哼哼,残忍?本会长还嫌杀得不够呢。”苏特伦阴冷而笑,不为所动。“残忍”这种词汇,根本不可能让苏特伦冷酷的心灵荡起一丝涟漪,他不在乎别人这么形容他,即便用再恶心一万倍的词句攻击他,对他的灵魂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如果杀这几个人就会让他的心说句忏悔,那么他就不配为主,更不配为王,为“魔王”……
“会长……这不仅不是身为人类该做的,更不是一个以夺取天下为目的的王者该做的啊!”郭星仍然苦口婆心般的力谏,“我们虽然节节连胜,但作风上实在太反派了……”
“行了!多说无益!”苏特伦转过脸,哼闷着骤然正色,一字一句道,“郭军师,你听着!我才不管我是不是王者,也不管我们有多么‘反派’。如果一个人,他只是杀戮了一条生命,就觉得夜长梦多,吃不好睡不安,甚至跪地求饶般忏悔,那这种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软蛋!只要习惯了杀人,那么即便血流成河,本会长也会觉得心安理得,不仅睡得安稳,甚至做梦都能笑醒!我时刻都牢记着,我能主宰千千万万人的生杀大权,我是王,我做了王该做的事!我杀了人,我杀了我所认为该杀的人!一想起我屠了城,我高兴,高兴到像过节啊!”
“这是……魔王该做的是吧?反派就是反派,同样是杀人,你杀人和魔族杀人,又有什么不同?”郭星起初被苏特伦的话给吓了一跳,苏特伦的极端念想太可怕了,就好像彻底疯癫入魔,丧失一切人性了。如果一个人,连滥杀无辜都觉得心安理得,那他不是疯子,就是魔鬼!
“哼哼,魔王又如何?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魔王的,魔王的存在,我觉得是伟大。而魔族杀人和本会长杀人,当然有不同啦!”苏特伦确实整个就像不当回事似的,犯下了滔天杀孽后却还振振有词,反倒像他做了天大的壮举一样,将“屠城”拿来当“丰功伟绩”炫耀,“听着!为什么是我杀人,而不是人杀我?这就是天国大陆肉弱强食的准则。我杀人,我屠城,没人有本事来制止我,我最强大,我就是天理!还有,我的子民,只有我能杀!魔族,休想!我宁可亲自动手将全人类葬送,也不容许魔族动人类一根汗毛!”
苏特伦的蛮横,诠释了魔王的法则。郭星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会长好自为之吧……建立在武力上的强权,郭某不认为能够长久,若会长一意孤行,郭某也只好舍命陪到底了。”
“哈哈!郭军师放心,我们从来不是反派。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被尊称为正派,我们赢了,我们就是正义!“苏特伦肆无忌惮的大笑了一阵,拍了拍胸脯,傲然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盗一物为贼,窃一国为王;强者不认错,弱者总求饶。谁对谁错,实力说的算!郭军师,以我们的实力,在人类的地盘上已是所向披靡了吧?”
“对……”郭星点点头,略显颓废道,“但会长你所认可的,仅仅你那不成文的魔王法则。如果治理江山的不是人类的王者,而是一位魔王的话,那人类又岂能感到幸福?若全人类始终都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么即便会长统一了天下,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郭星说的再有道理,苏特伦也能搬出无数条他心中认定的执念之语来回击。也许郭星没有见过“夏特布兰”,也没有见证到血雾之中的苏特伦是如何击杀安室勋的,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苏特伦,其心态、其灵魂、其精神,已距离“魔王”越来越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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