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风对比尔长老的起誓,免不了夹杂着敷衍之意,但比尔听之却是相当的满意。不用他说出口,夏言风也迟早会这么做,不为什么拯救苍生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大义,就单单是为了自己创业的蓝图,他也会成为坐收天下的那个渔翁。
突然间,夏言风猛的一激灵!等等……他刚光顾着想苏特伦的事,却差点就把至关重要的大事给忘了!要知道,他最初找诺斯·比尔是出于何种目的啊!还不是为了将那件事情问了明白,但刚才比尔在弥留之际吐出了那么多的字眼,留给夏言风解答困惑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比尔长老,你必须得回答我了!这是我非得单独找你问清楚的大事!”夏言风又紧扯起比尔,正色着直逼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关于你的女儿诺斯·莉露的事……”
“女……儿……”比尔听闻莉露的名字,初时仿佛很吃惊的样子。渐渐的,他的瞳孔开始拼命的放大、放大、再放大,灵魂燃烧到了极限,他那失血过多的残躯能挺到现在,已是作为人类空前的奇迹了,但他回光返照,释放了心中的执念后,终究还是得听从死神的召唤离开人间的。他所能坚持的,都已经坚持下来了,最后也是无牵无挂。然而“莉露”这个名字,夏言风从他张惶的表情中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一个父亲听到女儿名字后的正常表情,他好像很害怕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比面对死亡威胁时还要来得恐惧!
“你知道内幕的吧?快告诉我!有关莉露的一切,请你告诉我!”夏言风必须要问出点什么来,他猛力的摇着比尔的身体,然而,人若故去,一秒也不可挽留,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就在诺斯·比尔听闻到自己女儿名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断了气。大限已至,身死注定是必然。他的面色已成僵白,瞳孔也放到了最大,死不瞑目!
“喂!醒醒啊!喂!快告诉我真相!喂喂……”夏言风再怎么心急如火的呼喊,再怎么拼命用力的摇晃对方的身躯,诺斯·比尔也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毕竟夏言风还没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复活女神陈生又不在他的身边,他怎么也拿一个死人无能为力。
眼看着死亡定格,灵魂离体,夏言风骤然愤恨着锤击起谷堆来,直将谷堆一敲大散:“可恶啊……都怪我……都怪我!要是能早来一会儿,或是一开始就切入正题,就不能留下这样的遗憾了!可恶……哪怕上天再多给比尔长老十几秒的时间……那就真相大白了啊!”
无奈,遗憾,只差那么一点点。上天就是那么爱作弄人,连几秒钟也不肯多给一个人,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比尔长老为诺斯家族流尽了最后一滴战士之血,悲壮得倒也凄美,但他留下的最大遗憾,却不是拼尽全力仍使洛丹城失守,而是他在还未道清有关莉露的真相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当他的灵魂完全被剥离身体,生命的反应也就此消散净尽。
夏言风没能弄清楚真相,而有关确认莉露真实身份的唯一突破点,也终究在说出真相之前凄然死去。夏言风也想不到比尔竟会身负重伤,还藏匿于此,始料未及之下,甚至差点把最关键的问题给忽略掉,最终即便找到了比尔,也还是遗憾的与真相擦肩而过了。
“呼……”无奈到极点的夏言风,没过多久便释然了。他真的不太想揭开这份有可能是他最不希望了解到的真相,比尔一亡,死无对证,难道莉露的身份将成为一个永远揭不开的谜团吗?不……真相就在他心中,只是他不愿意却揭露、去面对罢了,而这份真相,也许根本不需要比尔这样的人证,至于对于夏言风这样习惯凭直觉做事的人是这样的,他一向不太爱玩逻辑性太强的游戏,只要他所认定的是“真相”,就算什么证据都不用,在他的心中,也能潜意识的给对方判下死刑,而他的直觉,也从来没有出过错。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十分希望自己的直觉能出一次错。他真的不愿相信,也不愿亲眼见证世上最赤果果的“背叛”!不,也许不是背叛,也许对方从未忠心过,从来都只是在试探自己,利用自己。郭星早就对其表露过怀疑,但他却不肯正视这一切,他不会沉醉在任何一个女人的温柔乡中,但莉露却有点意外。不,那种诱人心魄的炙热感觉,真的是他发自内心的吗?好像事实并非如此吧?当时四目相对,直视莉露眼底深邃旋转,不可见底的漩涡时,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似乎全都不受自己控制吧?莫非对方真的使用了神奇的魔法?
不!不可能!这世上哪有这种光看眼神就能将人勾魂摄魄的魔法!一定是错觉,对,一定是的,莉露的魅力与甄薇、水仙何异?为什么要对其心生不该有的猜忌?如果莉露真的不善,那么她的身上,为什么半点邪气都感受不出来?而且不光是邪气,连哪怕一丁点人为的杀气都不存在,她拥有的只是一种知性少女的灵气罢了,吸引夏言风的,也正是这种灵气啊!
夏言风的思绪点到为止,此次也不宜久留。他先前所在的餐馆已被后面感到的公会军放火烧成了废墟,后续的军队并未察觉沉浮在血海中那几十具焦尸的异状。
“再见了……啊,不,永别了,长老先生……”夏言风按照比尔长老的遗言,将他的尸体没入了谷堆中。虽然知道这样也无用,但他也不可能带着一具死尸满大街跑吧?
夏言风背身离去后,行如风雷,转瞬已离开此店。而就在他离开谷仓没多久,那地方便已人声鼎沸,熊熊烈焰随之燃起,谷堆上方瞬息已浓烟滚滚。
事实上,夏言风也并不是没有收获,从比尔听闻莉露之名后所露出的惊讶表情中,他已经可以确定,莉露并不正常,也绝不一般。能让一个“父亲”害怕成这样,呵呵……不言而喻了吧?但真相究竟是什么,依旧扑朔迷离,但夏言风可以肯定,他最不希望揭晓的真相,很快就得水落石出,到了那时,他再次面对莉露,那个真正“莉露”,他又该情何以堪?除了寄希望于能够挽救她的清白之外,想让任何人为一个可疑到极点,所有矛头都指向其身的人物开脱,那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他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又希望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莉露并没有欺骗他的感情,一定是这样吧?他不想再被女人欺骗了,他受够了!他看惯了那些披着纯洁外衣,却做着狼心狗肺之事的“恶魔”!天命,不要再这样玩弄他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假若全世界都站在莉露的对立面,他也未必不会竭力去帮莉露开脱。
行出了几条街,沿途专挑无人小巷而过,很快就来到了接近西边城门的那条商业小街了。在此处巡视的公会军,是由太史俊飞统领的小队,他驻扎在城门口,而城门被封堵的严严实实,几乎连一只蚂蚁都爬不出去。夏言风偷偷的潜伏到一间被付之一炬的小酒庄之后,接着尚未烧尽的残垣掩体作为对方视野的暂时性死角,不断的偷瞄着,以观察场中的形式。
就目前来看,夏言风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能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从城门离开,他本可以与太史俊飞相认,然后获得个特别许可。但是,他就是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冒头!只是他此刻还有不能在这里与苏特伦他们相见的原因,他必须先出城去,只有在城外折转一番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碰巧与公会军相遇,这样才能合理的解释某些在城中无法解释清楚的劳什子事。
躲在掩体之间绝非长远之计,但太史俊飞他们死看着城门,令他无从行动。与自己的兄弟起冲突实在说不过去,但眼下万幸的事,太史俊飞虽然武艺上进步不少,但他的精神洞悉力还很薄弱,并不能注意到夏言风的存在,因而夏言风还有少量的时间去思考回旋出城的办法。
直接走大门并不现实,但若是飞檐走壁,直接从城墙上溜出去也不太可能。这么做的话,动静太大不说,以城墙的高度,不借助任何魔法能量,以夏言风的弹跳力根本不可能跳得上,毕竟夏言风的运动神经并不很发达,而要跳上去,所需的雷元素加成也不是一丁点了,这么做,即使只有一瞬,也势必会引起他人注意,完全无法做到无声无息的溜走。
满城都是自己人,跑出去相认未尝不可,但他却不能自圆其说。夏言风本想通过引起什么骚动,引来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抓住一瞬之机撞开城门出去。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再傻的人也能发现那道穿出城去的人影,其后果,必然会引来公会军出城大搜查,虽说这么做他还是可以跑掉,但引发的连锁反应却会搞得苏特伦他们疑神疑鬼,他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根本没有那一瞬的机会给夏言风把握。飞天必然惹群狼,难道要他遁地?呵呵……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城门附近把守的人不是郭星,要不然他早就被发现了,到了那时,他又该作何解释?百口莫辩了吧?
夏言风犯难了,即使被他搞出了出城的机会,也不可能不被人察觉,照这么看来,他无论怎样都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出得城去。十全十美的办法几乎没有,这样下去,只是单纯的在城里乱晃,早晚都逃不过公会军密集搜寻的视野。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一股强烈的气息凭空而现。就在夏言风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警觉的回过头,乍一眼看去,顿时愣在了当场:“你……怎么是你……”
这个人的气息就像是从地下突然钻出来的一样,飘然而现,不知是从何而来。而这个人,似乎飘渺若定,无比轻松的冲夏言风微笑:“你出不去吗?我知道,你还是很想见他们的,只是没有恰当的理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城里,感觉很不妥。”
“马擎龙……你不会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吧?”夏言风对于他的出现感到很吃惊。
“呵呵,猜对了。”马擎龙笑了起来,“我就是从地里钻出来的。你可能觉得这座城里没有死角,但他们想错了。地底下,可算是唯一的盲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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