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潇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灵力一层一层地涌出堆叠在他的身上，好似层层坚硬的铠甲。先发制人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那就严阵以待，全力防守吧。千潇拧着眉，蓄势待发。

“啧啧，瞧你那点出息。”张霸轻蔑地瞥了千潇一眼，“我是那种记仇的人吗？再说了，我们本来就无冤无仇。”

“不，你作恶多端，被列入恶人榜。恶人榜上的恶徒，天下人共诛之。”千潇义正言辞地说道。

张霸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知道恶人榜是谁编的吗？你又有哪只眼睛看见我作恶了？”

“我不管它是谁编的，反正这是所与人都认可的。”千潇全身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而攻击，“至少，就我所知，你无缘无故地杀了正华宗上任宗主孟丰金。”

张霸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道：“嗯，这我不否认，那本来是我和另外几个人的矛盾，但我却不小心失手打死了那个什么什么金。”

千潇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沸腾，裹在他身上的灵力护甲也像漩涡似的开始慢慢旋转。

“所以，”张霸舔了舔唇，“非打不可咯。”音未落，张霸率先发势，只见他不离凳子，前倾上半身，像个吸血蝙蝠似的嘶哑地哼出一声。声音诡异地实体化，从他嘴里喷出后化成一只仿佛已在洞中憋了几个世纪的虚幻的人形蝙蝠，扫过桌面扑向千潇。千潇正欲跳起来好施展拳脚，却不料张霸的双脚如蛇般咬过来，缠住他的下盘。人形蝙蝠无声地尖叫，千潇下意识地双手格挡。倏忽间，千潇便感觉一阵飘忽，全身无力，后倾着差点倒下去。

“确实有点长进，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张霸砸吧着嘴，回味着入口酒浆的香甜，“所以说和你打没意思，我是来和你谈正事的。”

千潇感到一阵恶心，脸色刷的灰白一片。他捂着胸，道：“正事？我和一个恶棍有什么正事好谈的。”说完，红润的血色强行提回他的脸上，随后千潇一拳砸向张霸的脸，隔空带起短促的呼啸之声，仿佛那一拳中就藏着一只狂奔的猛兽。张霸毫不躲闪，一声无奈的咆哮响起，千潇才发现张霸面前有一面淡淡的灵力护壁。

“还没看见差距吗？”张霸道，“心中有个执念是好，但也要清楚地看到能力与执念之间的差距。有时候，不必像个傻瓜似的做些飞蛾扑火的事。”

“用不着你来教我。”千潇不服气地叫道。

“怎么，觉得很丢脸？”张霸轻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接受现实，然后记住现实，接着反抗现实，最后粉碎现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个不服输的人，但我们有一点最不同。”

“你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你会专门跑过来像个啰嗦的妇人似的对我说教？”千潇不悦地直说道。

张霸被千潇辱骂也不生气，接着说道：“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比你强。在很多人面前，我有实力维护我的尊严，谁惹我我就凑谁。可你呢？现在的你只能像个在树下一个劲儿地祈祷的蚂蚁——可怜巴巴的蚂蚁——祈祷老天爷不要降下那该死的雨。我会去碾碎那些对我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而你却只能去祈求庇护。”

“你到底想怎样！说够了要么开打要么滚蛋！”千潇怒目而视，像一把轰鸣的愤怒的剑，一巴掌拍在桌子，“至少我不会退缩，我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二楼哄闹喧嚣，有小部分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也就随意看了几眼就又把视线调走了，继续他们异想天开的讨论。

“哈哈，小子有魄力！难怪敢不怕死地和那关虚允发生冲突。”张霸赞赏地点了点头。

千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道：“所以你到底是想怎样？”

“诶，我现在改行了，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想做了——别误会啊，我杀的都是有劣迹的人，就连那被我失手打死的孟丰金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坏事呢——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是——”张霸甩了甩头发，“云游四方的说书人。”

“但你的恶迹永远洗不掉，就算我奈你不何，迟早会有人抓住你。”千潇握紧拳头，随后又松开来。

“对啊，这就是我想和你讨论的。”张霸把身子往前一凑，压低声音问道，“小子，我问你，一个人之前放的错——不管好意的，还是坏意的——真的不能被原谅吗？不是都说时间能洗刷一切吗？”

“既然你也认为时间能冲刷一切，那你就向时间好好问问，问它能不能原谅你放下的罪行。”千潇重新握紧拳头，“时间可以给你答案，但那是在你被时间遗忘在某个阴暗角落的时候。”

“罪人永远是罪人咯。”张霸很认真地说道，“犯下罪行的人可不介意多犯几次，尤其是当他得知得不到原谅的时候。”

“张霸，你想做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阴凉的水流拍打着千潇的神经。

张霸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答案，到底要怎样去活。在这片畸形的天地里，我早就不在乎什么善恶之分，什么是非曲直。”

“张霸，你——”千潇暗自运功，但他有种感觉，如果张霸要挑事，目标不会是他。

张霸支起大拇指戳了戳身后，“看见我后面那三个人了吗？你能在他们身上看出善恶之分吗？又或者你能看出个什么是非黑白？”

千潇皱着眉，不明白张霸在说些什么。他偏头一望，正巧撞上那尖刻青年的眼神。尖刻青年恶狠狠地瞪了千潇一眼，似乎在说再看一眼就挖了你眼睛。

“这背后的水太深，都把真相的石头给淹了。”张霸屈指一抓，千潇面前的酒杯倏地就被张霸握在手里。张霸缓缓地往杯里注入酒浆，直到晶莹的酒浆像个醉酒之人摇摇晃晃似要溢出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