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绚烂多彩的灵力在黑夜中尽情绽放，但看似靓丽且美好的斑斓色彩下却是招招欲夺人命的险恶心思。五道势浩大的灵力如江河汇流，在空中交织在一起，近看似遮天蔽月的彩色幕帘，远看宛如盘踞长空的五色巨蛇，震天动地般砸向下方那与之相比渺小无数的身影。

獠牙鬼一声低啸，宛如低鸣的长枪，后提身踏出，身化银枪，追风逐电，刺出点点寒芒。两股力量甫一交锋，便震得关虚允和丁梓殁两人胸中岔了一口气。只见那灵力初似波浪拍礁，浪花激飞；后似碎石入湖，水花轻溅。力量碰撞之处余波回荡，似连月光都被撕碎。轰鸣之声如盘旋的鹰，久久不肯散去。

关虚允二人哪怕运功抵抗那冲力，仍像被人硬生生挤退一般，倒退了数十步。关虚允站在丁梓殁前方，为其挡住了部分冲击，现在他只觉喉间涌上一股热流，张口就吐出殷殷鲜血。“师兄！”丁梓殁语气中竟难得的带上了关切之情。

“并无大碍。”关虚允体内运功调理气息。刚才还未被冲击波震退时他就感受到了院外的异样，如果没弄错的话他似乎听到了重物坠地和人呻吟的声音。重山门据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城内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就像蝙蝠，借着黑夜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身影。然而刚才那掀天揭地的力量冲击却把很多实力不济的人从黑暗中震了出来，大致一看，竟有上百人之多。但关虚允很快略过院外的动静，他不愿从这战场分神，这于他而言可是难得一遇的宝贵经验。从獠牙鬼与五位内门长老级别的人对阵开始，他们的每一个招式的变化，每一次出手时灵力的转换，都让关虚允大开眼界。

“师弟，可得好好观摩观摩这场战斗。”一股热切滋润了关虚允本已苍白的脸。丁梓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会的。”

四个白衣长老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后一人叫道：“大长老，你且暂时退开，我们要让他好好尝尝接下来的招式。”语调装模作样，但已没了之前那种目中无人。

那大长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身影浮闪，下一刻就出现在关虚允二人身旁。“你们二人可还好？”

“一点内伤，未伤及经脉。”关虚允道。“不会影响之后的三宗比试。”丁梓殁接着道。

“好，没事就好。”大长老柔和地点了点头。

獠牙鬼翻回地面，隔空抓起一把虚幻的弓，拉弓搭弦，大声叫道：“天上那四个老鸟，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射下来。”说罢，顾自捧腹大笑起来。

“哼，待会就割下你的舌头。”

四人重又对望一眼，随即移至东南西北四方位，各自相距十丈。灵力似不竭的喷泉从四人体内喷涌而出，让人眼花缭乱的灵力印痕随着四人手指掐诀在翻腾起来。空中的灵力汇成四条模糊的线条，将四人气息相连。道道游走似长蛇的气流飘忽不定，逐渐实体化，时而像呼天抢地的厉鬼，时而像怒目瞠视的兽首人身的妖人，时而又像体型怪异的凶兽。透着凶狠之气的光芒耀眼，四人指臂并用，在空中整齐地比划着，似在为这阵法补上最后一笔。

在下方观战的大长老神色较为凝重，但獠牙鬼却轻浮地背负着手，看那架势似乎还想点评点评这招式。

厉鬼哀嚎，妖人尖啸，凶兽狂吼，残月失色，气压八方。只见那四人一声大喝，收力定息，四人之间的气流剧烈翻腾似万匹脱缰野马，又似处于爆发边缘的火山。随着四人将手甩向獠牙鬼，一声欢快的哀嚎响彻半空，厉鬼欢腾，扑向下方；随后见厉鬼堆叠，狰狞的妖人兽首从中探出，吐出口口浊气；再见妖人舞爪撕胸，撕出头头多肢多首的恶兽。

“啧。”獠牙鬼眼中绿火似烧到了一池死水，他幽幽暗道：“我可没打算接这一招。”

獠牙鬼头上的虚空毫无预兆地塌陷，似遽然张开的深渊巨口，泛起森然阴气。“进。”獠牙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如施法般呼出一字。

下一刻，从半空倾泻而下的所有怪叫声全都突然消失，就像喊得来劲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不管是厉鬼还是妖人，还是恶兽，全冲入那黑魆魆的洞口，想踏毁虚空巨缝却反而被一口吞掉，只留下尖锐且听起来有点可笑的余音在空中拖着长长的尾巴。

“哈哈哈哈哈。”獠牙鬼尖声大笑，“刚才可真吓死我了！幸亏我小兄弟出手及时。”

“这——这——”丁梓殁睁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如活眼般缓缓闭上的裂缝——本生府四位长老气焰滔天的招式就这样憋屈地被像吞果子似的吞掉了？他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关虚允，话还未接着说完，却听大长老轻轻一叹：“怎么就招惹到了他们？”

他们？丁梓殁猛然抬头——似踏着风，似散着青光，黑袍翻涌似波涛，双手环抱气轩昂，月影之下人浮立，黑漆双眼摄人心。只见那似鬼魅般突现又似鬼魅般神秘的身影伸出一手，扭转手腕，在空中一握，巨口般的虚空裂缝便“嘶嘶”叫着快速闭合上，只留下就快消失的如柳条般的灵力飘絮随风荡漾，见证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霸道。

“伙计，这一手可真有意思，哈哈哈！”獠牙鬼的笑声成为唯一回荡在空中的声音。

那四位白衣长老一脸泥色，其中一人向前踏出一步，面庞微搐，似欲说些什么，但终究未开口。

“败了败了，罢了罢了。”大长老这一叹，让丁梓殁恍惚间觉得这可能是大长老几十年来最无力的叹息。

“准备好了吗？”獠牙鬼仰头问道。

面具下那双藏在眼洞下面的双眼似乎闪起了一点光芒。丁梓殁睁大了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好，那这就交给你了。”獠牙鬼向空中那四人招了招手，“四位，今天就先到这，来日再会，哈哈。”

“想走！”四人中一人的气势徒增，一只巨手呼啸着抓向已潇洒转身的獠牙鬼。

灵力化剑，从空中翩然斩下，毫不留情地将那巨手斩成星星点点的碎片。

“徒费劲。”獠牙鬼嗤笑一声，横手一推，在空中推开一道形状如门的裂缝，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