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阳高挂空中，耀眼的阳光洒满大地，轻抚着在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群，最后化为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光镀在一青年的身上。青年面容俊朗似灿烂阳光，两眼明亮，身着青丝流云衫，腰系石涛白浪带。他在一家普通的客栈前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招牌后，便走了进去。

“店家，来壶元灵果酒。”清朗的声音似响脆的笛音，埋头算账的店家一愣，抬头便见一翩翩公子在一张四方桌前坐下。

”好嘞。”

待得元灵果酒端上，青年小斟一杯，正欲送入口中，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了斜前方那桌独自饮酒的客人，瞳孔难以察觉地一缩——那扭曲在左脸、充满奥秘的符文，那把在背后沉默的巨剑，还有那孤傲的背影。

竟将气息收敛得如此精妙，如同路人一般。青年压下心中的惊讶，对着背影端起酒杯，微微一笑：“竟能在这遇见——”

“韩一，叫我韩一。”负剑青年似乎早有察觉，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声音平淡，并无偶遇故人的惊喜。

“他乡遇故知，犹如久旱逢甘霖。沐某在此敬韩一兄一杯。”说罢，沐姓青年会意一笑，饮下一杯。

“大鹏随处而栖，处处为家。依虚兄，云游四方的人，也会觉得脚下的尘土不够亲切么？”韩一并未转身，声音也仍然不带丝毫波澜。

沐依虚放下酒杯，面容灿烂地说道：“大鹏纵使一飞千里，也仍会展翅而归。云游四方的人呐，也希望能时刻踩着那最厚实的土壤。”

“是吗？”

“这是此刻的我能给出的答案。”沐依虚轻轻一笑，“此番我与舍妹随父亲来拜访宫氏世家，不料中途出了点岔子，偶然间便来到了这广于城。”

“沐姑娘也来这了？”就像渺无人烟的深山里的一潭水起了肉眼难见的涟漪，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波动。

“确切的说，只有我来到了这广于城。”

明明还能听到周围人的谈笑声，可两人之间的空气霎时如凝固般，充满了寂静。沐依虚看着韩一的背影，只笑不语。

“我曾看到一头狼跟踪一头受伤的虎，那两双闪着**的狼眼，我至今都不会忘。”韩一端起酒壶，自斟一杯，缓缓说道。

“想必是一头饿坏了的狼吧。”

“狼跟了很长一段路，最后狼瞄准时机，亮出爪牙，扑向了那头虎。”韩一闭上眼，似在细品着元灵酒，又似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味中。

“逃不掉的结果。”

“结果狼死了，”韩一睁开了眼，深邃的眼神如同吞陷了回忆的黑洞，“它，高估了自己。”

沐依虚眼神避开了韩一的背影，转眸含笑不语。

“我们就像那头狼，踏上了它走过的路。”

“为什么，不带上身后的狼群呢？”沐依虚脸上绽开了一朵诡异的朝阳花。

韩一偏转头颅，他左脸上的符文微微发亮，但沐依虚却仿佛看到了道道奇异而震撼的金光向他冲击而来。

“你不觉得你这偶然过于偶然吗？”

暗夜如潮，月光四溢。后业城内寂静一片，可从城外却传来点点声响，若有若无，似吹过的风，想抓也抓不住。猛然一声闷响，似黑暗中的低吼，在寂静的表面上划开一条缝。接着便是阵阵闷雷般的响声，只听“轰”的一声，大地似乎都颤抖了起来。暗夜中的寂静彻底被打破了。

尉迟天成从睡梦中惊醒，稍一回神，便从床上跳起，口中叫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定是打起来了！”

他抓起旁边的衣物，随意一套，冲出房门。

“千潇——”尉迟天成猛地推开千潇的房门，房内空无一人，苍白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户口倾泻而入，染白了黑暗。尉迟天成一转身，便瞧见两只在黑暗中闪着淡光的眼睛。

韩圣先迈进房间，看着窗口道：“在上面。”随即身形一动，蹿出窗口，又见他在空中一蹬，便消失在尉迟天成的视野里。

韩圣先在楼顶边缘定住，只见一道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立于挑檐处，似乎一直观察着刚才的动静。

“白天没打够，晚上接着来。”还未等韩圣先开口，千潇就感慨了起来，“实力强于一切。不知为何，这个和眼前事不搭边的想法一直在我脑海中转啊转，转个没停。”

韩圣先借着月光扫了一眼四周，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目所能及之处他看见好些人和他们一样在屋顶上张望，有的甚至腾入了空中。刚才那动静，着实惊动了城内之人。

“实力为尊，这是我们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韩圣先边说边走向千潇，偏头瞥了一眼刚上来的尉迟天成。

“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并未一心追求武道，只是——”千潇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像只斑鸠一样，得过且过地活着，抑或是像只知了一样，坐井观天地活着？”韩圣先似乎在笑，“能翱翔千里的有，但万一挑一。其实我们都是一尾鱼，想跃龙门的鱼。”

此刻城外已安静下来，只剩下安静的月光照着不安静的人。

尉迟天成打着哈哈地道：“诶，我说，刚才怎么个情况，我梦正香着呢。”

“重山门和卓刀宗，白天还没打腻的两个——”，千潇停了一下，挤出了剩下的三个字:“大势力”

说话间，城外又有了动静。只见两道惹眼的光芒划破黑空，一道橙紫，一道赤黄，相碰相撞，忽靠近忽闪远，在夜空下画出一幅别样的水彩画。你来我往十数招后，两道光芒越闪越快，倏忽间便交缠在一起，犹如两条彩布搅在了一起。灵力的光芒压住了月光的风头。城内的人只见两道灵光如两朵同时绽开的花，在那儿争谁更耀眼。

“大致能看出招式，橙紫的应该是正华宗的，赤黄的应该是封云宗的。”尉迟天成眯着眼，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应该是长老甚至是宗主级别的战斗。”